第83章 单身家族22——谁？
黄尽芳如约来到粤式小点自助餐厅，当姚珠看到她一个人来时，便礼貌性问道：
“怎么你老公没一起来吔？”
黄尽芳迟疑几秒回答：“他有事，忙！”
可姚珠在她迟疑的表情中总感觉到有几分说不出的疑惑，“有这个人存在吗？”姚珠想挑明来问，可又怕伤及她的感情和自尊。接下来才是她真实的情感，才真正把姚珠当成朋友。
这一次，黄尽芳完全改变了上次见面的风格，沉默不语。拿了两碟虾饺和肠粉却好像没什么食欲。这个风格姚珠确实感到有点意外，问道：“怎么两个星期没见，变稳重了？”
“没有，不太舒服。”黄尽芳轻轻地做了一个笑的表情，懒懒地说，
“感冒了？那不舒服我们就别吃了？”
“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哦？什么情况？”
“唉！没什么！”
“跟老公吵架了？”
黄尽芳没回答姚珠的这个问题，而是沉默下来。
“再好的感情都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你们这么有默契，应该过会儿就没事了。”姚珠安慰并没让黄尽芳得到心慰，她说的话却让姚珠非常的吃惊！
“说老实话吧！他不是我的老公，我们也不是什么情人，他只是我的老板而已。”
姚珠睁大了眼睛，虽然吃惊但她能说出老实话，确实把自己是当朋友的，所以也认真起来，说：“那你这里单相思？”
“不是！我对他没啥感觉！”
“那你这是？”姚珠想起上次见面的时候，说十几个小时不就是为夸他吗？
“你是说上次我那么夸他，那么的晒幸福吧？你应该知道呀，越没有的东西越会炫耀塞！那种爱只是我臆想出来，而且也是我向往的爱情！”
姬虞深深地感动了！任何女人都有向往美好爱情的权力，
“那……”姚珠不好再往下问，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痛。
黄尽芳却接过来说：“那我现在还是一个人，没老公没子女没事业没房产什么都没有，四十好几的人了，我自己都替我自己难过。”
姚珠也替她难过起来。可能说什么呢？每个人的道路都不是平坦的，谁也不能笑话谁。可此时又能说什么呢？又能帮助到她什么呢？于是心情沉重下来。
“你也别这么悲观，上帝都是公平的，不可能什么都给你，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给你，你的机会还没来而已。”
“你是说机会需要等待吧！”黄尽芳笑笑，姚珠回报以微笑。
“上次我说的话你还记得？我以为你根本就没听我说话呢！”
“怎么没听？你又没说两句话，全是我在说！其实你上次说的那句话让我感触很深，你说最大的幸福是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实我说的那些都是我想要的生活，只是我想要的生活离我太远！”
“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吔？”
“刚才不是说了什么都没有的状态。我想有个家，就做贤妻良母！我累了，漂够了！”黄尽芳的眼睛里闪烁的是无奈的目光。
“那你工作还好噻？”
“我确实是35岁的时候认识的老沈，当时是去找工作，他应聘的我，他是建筑公司的负责人，我在这个公司当出纳，出纳说白了就是个找杂的，什么都要我去做，工资却不高。没办法，我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只有跟着公司东奔西跑，这么多年居无定所。”
“为什么不在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呢？”
“能安定在一个地方就好了哟，搞建筑的都是这样，哪里有工程就到哪里去，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四年五、六年的，工期一完又要走。”
“啊？！这样呀！那好累哟！怎么不试试换个职业呢？”
“之前做过很多工作，还不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工作，换来换去也累了，老沈确实对我还不错，就这个工作做到嘛！只是现在又无工作可做了。”
“啊？怎么情况？”
“公司还没接到工程，在等待，所以累吔！工作也烦，不工作也烦。”
“那你怎么办呢？”
“等待噻，你不也说机会是等待的吗？”
“这个可不一样哈！工作可以随便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公可不能随便换呀！”
黄尽芳对姚珠笑笑，意思是说：你太天真了，却说：“我都四十好几快五十的人，你叫我换什么工作？”
“你不是学会计的吗？就在重庆找份会计工作不行吗？”
“你想得简单，现在学校毕业的学生那么多，会计专业毕业就失业，何况我这个老家伙，哪有那些小妹仔脑壳灵光嘛。再说，说起我是重庆人，但是二十几岁就辞职出去漂了半辈子，重庆好像都陌生了，感觉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姚珠深感心痛地说：“那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你能为我做什么嘛！我自己都救不了自己，你还能救我唛？！”黄尽芳笑起来继续说：“得过且过吧！都这岁数的人了。你想帮我，就派个老公给我吧！”
“派个老公？我又是月老，可以给你派，我自己都还没找到呢！”姚珠也笑起来。
“算了！不说我，说说你吧！上次你都没好好说，我们都是从一个单位出来的，记得那个时候职业下海的人不多，你应该算是我们厂里第一个，确实给我们这些年轻人树了一个榜样，可你为什么没半年就又回重庆了？这个问题当时我还真有点不理解你，觉得你并不是勇往直前有恒心的人，好马不吃回头草嘛！现在我能理解你，非常的理解！而且佩服你的远见，能屈能伸明智之举，否则现在的你就是撞南墙的我，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当时深圳搞得好振奋人心嘛！我去以后，一无靠山二无本钱三无本领，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看情景能养活我自己都算不错了，还想发展？还想衣锦还乡？我内心是有理想的人，那种只能在最低层打拼的，也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所以就回来了，在重庆我一样能实现我的理想，也许会慢一点，但有家人在心里也踏实。回来后我也总结了一下，既然三无的前后两种都是我没有的，那就从第三种开始，读书！把在学校应该读却没读的书全补回来！原来在学校的时候，你妈是我们的数学老师，她说我能读为不什么不读书，对我真挺好，到现在我都记得她，也特感谢她！下海回来后我也做过不少工作，结婚生子，但都以学习为主，也考了不少证，后来才开的这个工作室，这不一做就是十几年，也不算什么成功，只觉得做这一行既能帮助别人，也能自我成长，也喜欢这个工作，有种满足感而已。”
“嗯！很好呀！特羡慕你！你说你是有理想的人，才回重庆的？怎么解释？”
“最开始我也不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只是不想碌碌无为一生，总想做点什么，而且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单位，一点前途都看不到，我不想就在那里那么过一辈子，所以就出来了，幸好我们都早出来了，否则没几年那单位就挎了，就又多我们两个下岗工人。出去后才明白，我的理想不是纯为找钱，赚大钱，而应该是做成一件事，可这件事是什么我也迷茫许多年，做过不少工作每份工作都觉得不是自己的归属，再加上离婚对我思想冲击也挺大，后来做到这个工作心才安定下来，才明白其实漂泊的不是人而是心！”
“漂泊的不是人而是心！”黄尽芳重重复这句话，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姚珠看到黄尽芳更加沉默，为打破这种沉寂说：“你想要点什么？我去拿！”
黄尽芳从思路的远方走回来，说：“随便！”
“还是给你来点开胃的吧！”
“其实你已经给我上了开胃菜了！”
“意思现在能吃了？”
“嗯，多来点吧！其实挺佩服你的，上次听我胡吹乱侃了十几个小时，你确实有耐心！”
“啊？！那你意思是在考验我的真诚度？还是考验我的忍耐力？”
“是噻！都有！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我怎么知道你变没有，你对我变没有呢？”
笑是最好的止痛片，虽然不能根治什么，但缓痛还是有效的。随后的两人，再不用带着面纱交往，还像原来一样的好，无话不说。
蒙蒙下班回到家，总感觉像差点什么，昨晚回来第一天还新鲜，又跟柳蕊聊那么久，真没啥感觉。此时在家转好几圈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第一次这样离开妈，现在才感觉确实有点不习惯。拿起手机，想给妈打过去，又一想，她肯定会觉得是离不开她，那以后可能真就离不开她了。坐在钢琴前，却一点弹奏的心情都没有。然后又去在书架上找书，翻来覆去看半天也下不了决心看哪本。给同学柳蕊微信聊一会，两个大龄女青年还是聊的各种奇葩男人，觉得有些无聊，最后干脆决定睡觉！
这个时候却收到姚瑞的来电：
“蒙蒙！在干嘛？怎么样嘛？”
“什么怎么样？”
“想妈妈不？”
“哎呀！我都多大了嘛！想不想！你有啥事？”
“没事，就是妈妈想你了。”
“你烦不烦嘛！我要睡觉了。”
“好好！那不打扰你嘛！记到晚上喝维生素哈！”
“好！外婆怎么样嘛？”
“外婆被莹莹搞得愉快得很，像个娃儿样，明天学校的退委会要来给外婆拜年，其他就没啥事了。”
“那好，我就挂了哈！”
姚珠与黄尽芳分手后，到家已是深夜。进门却感到莹莹不在，家显得特别的冷清，才发现有她在，即使她不说话，不显身，这个家就是充实的，或者说是姚珠的内心是充实！
此时家里的安静，让姚珠思想也回到她最深的心灵深处。想想一晚上黄尽芳的表现，和上次见面时她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地吟出声来：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
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
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
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
姚珠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回味着，谁？谁呢？
现代的人与三百年前人和二千多年前的人有何不同呢？黄尽芳、仓央嘉措、虞姬与项羽，追求的不都是纯美的爱情？可是“谁”，谁呢？在哪儿会出现？替黄尽芳伤感的同时，自己何尝又不是呢？难道爱情真就专属于帅哥美女？相貌平平或丑人不配谈爱情？或者只存在童话里？
哦！姬虞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离现在已过去了二千多年！也感叹后世的爱情就这么难找到？何时爱情成了稀缺物资？有爱也无处安放？一连串的问题在姬虞的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和一个个不解的疑惑。可自己呢？我确实有爱，而却不能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爱情为什么总是会残缺呢？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