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藏于科学之外的秘密（下）

PART 3

好不容易蒙混到了晚上，身心疲惫的光毅拿出书本假装阅读，借以摆脱瞿夜的纠缠。“百合女”的属性果然不仅仅是他的臆测，这一天里对方无数次地企图发生亲密的肢体接触，好在他借用机智将其一一化解。

“小雪~我们一起洗澡吧~”

“！”

安宁只持续了短暂的片刻，再度纠缠上来的瞿夜发出了无比诱惑的邀请。

视线定格在那对丰满的胸部上，光毅极大地动摇起来。曾体验过的触感从脑海中浮起，他不禁妄想起白皙的酮体。

——不不不！不行！好险……差点被恶魔诱惑了……

在理性即将丧失的最后关头，坚定的意志力将他从充满诱惑、却又是毁灭性的深渊中拉了回来。模仿着凌雪应有的神情和语气，他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今天不洗澡喔~”

“那可不行。请尽管交给瞿夜吧！瞿夜会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把小雪的身体洗干净得~唉嘿嘿~”

且不说瞿夜眼中那可疑的凶光，连口水都滴下来了！光毅觉察到了相当的危机。

“小夜，我还要看书啦。”

“唉嘿嘿~和小雪一起洗澡~——”

——糟、糟糕……这家伙已经坏掉了……

言语已经无法沟通，光毅慌忙闪离座位，躲开了瞿夜的飞扑。

“小雪~乖乖地别动哦~”

但光毅已经被逼到死角，犹如是一只被大灰狼盯上、穷途末路的羔羊。

——难道，我的第一次就要……

瞪大双眼，注视着逼近的双臂。惶恐中又混入些许诡异的兴奋，他默默等待着天堂降临。不过，在那之前，一只白色的飞鸟突然闯进房间中，落在他的肩头。

“唔……‘降灵’来了就没办法了……”

不知为何，瞿夜一见到飞鸟到来，便悻悻地作罢。

——好可惜……不不，应该是好险！

庆幸之余，难以言喻的空虚感随即蔓延开来。 

——话说，降灵？

在他疑惑的同时，瞿夜已经从飞鸟的脚下解开了某个东西，拿出其中的字条。那只白鸟随即飞离了房间。

“这次在海滨大道和珍珠湾吗，真讨厌呢，区区C判定就敢打扰我和小雪的蜜月！”

以相当不满的态度抱怨着，瞿夜一把拉开秘密的花园——衣柜。原本觉得应该瞥开视线的光毅却被其中的某样东西吸引住了注意力。

与身高几乎相仿的长度，柔美的曲线宛若是高悬夜空的新月，细看之下又犹如蜿蜒的静谧流水——那是一把蔚蓝的长弓。

瞿夜拿起那把长弓，将它递交到光毅手中。

“小雪，给你~”

坚实的份量感立即从手中传来。反射着灯光，碧穹般的弓臂散发出沉重的压迫感，这无疑是一把真品。

——弓？普通学生怎么会……私自持有这种东西不是违法的吗！

光毅没能把疑惑说出口，因为紧接着他又看到瞿夜从衣柜中拿出两把三尺剑，别在自己的腰间。

——这……这家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在他仍处于动摇的同时，瞿夜已经爬上窗台，从那危险的动作看来，显然是想从这直接跳下去。

“喂——”

“小雪我先走啦~——海滨大道交给你咯~——”

他还未来得及出声制止，对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他慌忙跑到窗台边向下望去，当然，视野中没有捕捉到骇人的景象。 

“不会吧，这、这里可是五楼啊！”

唯一可能回应他的人已经不在，看了眼手中握着的长弓，他不禁咽了口唾沫。

“只能去看看了。”

  

******

 

秋夜的海风从遥远的地平线呼啸着吹来，冰凉的寒意透过衣袖间的缝隙，侵袭起体表。即便路旁的灯光将四周照得通明，受到气氛的渲染，光毅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降灵”吗？听起来类似于灵异事件。

与之相符的就是“怪异”，于是他把着重点放在寻找可疑、或者与平常不相符的地方。

当然，他没有携带那把无比显眼的长弓，眼下就是花季少女孤身漫步于深夜的危险行径，好在这里的治安还是值得信任的。

不觉中半个钟头过去，可他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此时已过凌晨，白日下繁忙的街道和此刻的冷清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除了车辆几乎没有往来的行人。而不合时宜的浓雾又增添了一份诡异，仿佛步入了与世隔绝的异界。

气温进一步降低，光毅拉紧了衣襟。茫无边际地搜索很可能让这具身体感冒，那可就不大秒了。不过他的探索心不容许他半途放弃。

——对了，问问凌雪吧。

他拿出手机，但屏幕右上角的信号栏几乎是空格。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拨出电话，果然连接通都做不到。

“暂且发个短信……哎，虽说大雾天信号差，这也太——”

——等下，雾……这里在秋天应该很少起雾。

他环视周围，某个不同寻常的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原本雾气最浓密的地方是在海上，但这次的中心点却像是在城中。

本想着该转移去瞿夜所在的珍珠湾看看，他决心先到城中一探究竟。

随着不断地深入，迷雾愈加浓厚，能见度已经降低到十米以下，受不了这股压制的昏暗，光毅不禁加快了脚步。然而刚穿过拐角，朦胧之中，公园里的某个黑影便钻入他的视野。

——挖土机？

超过一层楼的高度，其巨大的躯体令光毅联想到了重型建筑机械。不过那只是第一印象，很显然比起机械，那隐约中带有四肢的影子更偏向某种动物，比如站立而起的棕熊。

但存在拥有如此庞大身躯的陆地生物吗？在他还在迟疑着该离开、还是一探究竟的时候，寂静之中回响起了不寒而栗的碎裂声，犹如是咬碎骨头的咀嚼声。

光毅一瞬间僵在原地，因为连并着飘来的，还有浓烈而又呛鼻的腥臭。更有一抹无比刺眼的鲜红直扎进眼中，令胃液翻腾起来。 

——这是……！血？

唯一符合逻辑的猜测令他的脑中霎时间一片空白，不合常理的景象令恐惧感油然而生，顷刻间占据了整个身体。

视野中的那个不明黑影开始做出动静，扑到地面嚼食起看不见的物体。不断传来的“咯咯”声响让双腿止不住打颤起来，他不敢想象相隔在视野另一端的景象。想要用“拍电影”这样的臆想说服自己，但毫无说服力的借口几乎不攻自破。

那个瞬间，光毅想到了“死亡”，求生的本能强烈地呼应出“逃跑”这一抉择。咽了数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开一步。不敢移开视线，仿佛下一秒那影子就会突然消失、出现在他面前一般。

影子仍在继续着类似进食的动作。

——好，没有问题……

他怀揣着忐忑再度迈出步伐。一步接着一步，“生”的希望开始浮现在眼前。可就在他萌生出安全的错觉时，“乒乓”的撞击声犹如忽然响起的惊雷，回荡在空气中——他碰到了路边的易拉罐。

黑影的动作随即停止。无比的寂静中，光毅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跳。肾上腺素在急速地分泌，流淌而下的汗水浸入眼中，他却浑然不觉。而后，与他的祈祷相违背，黑影缓缓转过头，面向他的方向。

“啊——！！！”

惊恐中爆发出一声尖叫，光毅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暴怒而又低沉的咆哮，他不敢回过头，脑中唯一所想的就是尽快逃离那里。双眼胡乱地扫视着逃跑的路线，连地面上可能绊倒的障碍物都无心顾及，只寻找着可能的出路。

不知道已经跑了多久，耗尽的体力令胸腔喘不过气，但他不敢转移哪怕分毫的注意力，不能停下，只要停下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必须不停地跑，只要跑到有人的地方……

可人体究竟拥有极限，不可能敌得过巨大的捕猎者。伴着愈渐扩大的阴影，庞大的身姿在眼前轰隆落下。

光毅瞪大双眼，望向这只不可能存在于世的生物。通体漆黑，像是混合了野兽与巨人的庞大躯体将月光遮挡，洒下一片浓重的阴影。闪着不祥而又骇人的血红之光，那对狭长的双眼紧紧盯着他这个渺小的猎物。

“绝望”，意味着所有的言语都已失去。大脑中仅剩一片空白，他静静注目着高高抬起、向着自己落下的利爪。眼中的终幕仿佛定格在最后的一瞬，无比缓慢。 

——我，要死了啊。 

满心只剩下对妹妹的愧疚，但他已经没有机会道出歉意。

“对不起，小晨……”

闭上双眼，黑暗中映出了沾满鲜血、躺倒在无人角落的自己的尸体。但是，一秒钟、两秒钟过去了，致命的伤痛却迟迟未至。

 

‘封——明、净、寂、宁，借以黎明女神厄俄斯之名，在此祈愿游荡之亡魅重归于土，解冤结咒——’

 

宛若是一席哀悼，又如凄美之鸣曲，幽远而惆怅的话语轻轻飘荡在耳边。想要去捕捉声音的源头，却似幻梦一般戛然消逝。

——为何，会如此的悲伤。

想要拂去那哀伤，光毅重新睁开眼，所见到的是……

“你没事吧？邹光毅同学？”

弯下腰，寄宿在自己身体中的瞿凌雪正对他伸出手。

“凌雪？你快逃！那东西……”

心悸还未散去，他猛然惊叫道，然而再度映入眼中的景象却是平常的街道，根本没有所谓的怪物。

“奇怪？”

“嗯？你刚才说什么东西？”

凌雪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理所当然地没有瞥见任何奇怪之物。

——难道是场梦？

他不相信自己产生了幻觉，因为，尚留存于鼻腔中的腥气仍未散尽，宣告着方才的真实。

“你没事吧？”

凌雪关切地问道。

“没……”

迟疑了片刻，光毅回应着抬起手臂。

只不过，在两手接触的刹那，一阵奇妙而幽远的荧光包裹起他们。重新恢复视野之后，光毅所看到的是被自己拉入怀中的少女的身体。

“换……”

“换回来了耶~”

是的，他们回到了各自的身体中。

“这究竟是……”

光毅刚想发问，却被一根清凉的手指抵住了嘴唇。

“好晚了，我们回去吧，邹光毅同学。明天我们再谈，好吗？”

“哦、哦。”

与之前的印象截然相反，现在的凌雪正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气场。无言地转过身去，她以好似欢快的身姿小跑离开。但那个瞬间，光毅没有漏过，从少女眼角滑落的泪水。

PART 4

“哈——明媚的早晨，真好~”

面对朝阳，光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让晨光洒遍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心情舒畅时，连深深吸进口中的空气也觉得无比清新。

“还是原本的身体——”

“天诛——！”

他的感慨还没有结束，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吼。侧过身，轻松躲过袭击的同时，他对着露出破绽的大白予以一记颈击。受到惯性的作用，那肥胖的身躯一头扎进待洗的衣服堆中。

“哼，大白，你太天真了，就凭你那半调子的灵活性……”

“啧啧啧~——”

打断了光毅的嘲讽，以头上挂着几只袜子的姿态，重新冒出头的大白发出几声冷笑。

“你才是天天真了……咳咳——让我喘口气先……”

不过，那三天没洗的袜子可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受到浓烈至肉眼可见的绿色瘴气侵袭，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但大白的毅力也是超人的，毕竟生产出那种生化武器的就是他自己。

“好，差不多了，我们重新开始——哈哈哈——你才是太天真了，叛徒！你以为我的攻击会如此简单吗？这其实是自动锁定死角的双重连携攻击！哈哈——感受到了吧——水之女神的愤怒！”

“……”

然而光毅没有产生任何动摇，轻蔑地俯视着败者。自觉不对劲后，停止嗤笑的大白瞥向布置在其躲闪的必经轨迹上的陷阱——水盆，却发现本该踏翻水之制裁的脚巧妙地绕开了它。

“啊啊啊啊——！可恶！死光毅，你给我等着！在审判降临之前，你的灵魂是不会得到宽恕的！”

“哼哼~我等着呢~”

摆出游刃有余的架势，光毅回以等同程度的挑衅。于是，大白的第四轮自杀性袭击宣告失败。

而他那不依不饶的攻击起因就在于那一日被他窥见的“告白场景”，而导火索则是昨夜的晚归。当时为了与打败那戏谑的语气针锋相对，光毅稍微对事实进行了添油加醋的修改。且不说到“交往”那么长远，单单得到那样可爱女孩子的电话就足以给大白致命伤。

不过让光毅难以理解的是，以凌雪那天然的性格是怎么蒙混过去的，还是两个人。

他无意间看向正在晨读的马哥，昨夜他除了句“以后注意不要晚归。”外没有多言，现在也只是往鼻梁上推了推眼镜，很平淡地斥责道：

“染白，安静。”

“呜呜呜……马哥这不能忍啊！这家伙竟然违背了一起光棍终老的诺言！”

——什么时候有过那种鬼诺言啊！

想来大白就是喜欢无中生有，光毅懒得去计较了。

顺带一提，不知为何颜值爆表的马哥也是单身。对于大白的纠缠，他亦是如仁王般无动于衷。

像是算准了清静下来的空白，光毅的手机铃声响起。看到上面的备注，光毅不禁“噗哧”一笑——“我自己”来电。

“那个大小姐还真是马虎。”

表示无奈的同时，他接起电话。

‘早上好~邹光毅同学~’

“早~不过叫我光毅就好了。”

不经意间露出的笑容，以及对话的声音传到了大白那，再度激起了他的愤慨。于是他暴怒而起，试图夺下手机。

“啊——！可恶，一定又是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我要降下天诛啊啊啊——！”

可惜，这次的袭击依旧被躲过。

‘莫染白同学还是一样地有精神呢~’

“是啊，不过我倒希望他能把这份干劲转移到运动上。那我们现在出去吗？”

为了彻底阻止大白的骚扰，光毅干脆对他的屁股一踹，将其反锁在窗台。

‘嗯……三、四节有课呢，中午可以吗？’

“死叛徒！快放我出去！”

“当然。”

无视了大白的反抗，他将注意力移回通话，继续说道：

“地点的话，就西校门外的那家甜品店吧。”

看之前的表现，凌雪很可能被禁止随意吃零食，那天大概也是因为偷吃冰淇淋所以才会慌张地逃跑。不过他认为那里仍旧是不二选择。

‘好哒~！那不见不散咯~’

通过传来的开朗语气，凌雪那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盘似乎就在眼前。光是想象就让光毅产生了飘飘然的感觉。

——没错！这就是约会~！

吐着舌头，最后朝大白做了个鬼脸，光毅乐呵呵地翻找起衣柜。

不过，一直处在旁观状态的马哥在他临走前说道：

“好好把握。”

  

******

 

“连马哥都支持我了，绝不能失败！”

沉浸在感动之中，光毅早已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心潮澎湃地等待着凌雪的到来。即便是半个小时的长度，在他看来也只是短短的片刻，伴随着悦耳的嗓音，身着纯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来到他的跟前。

“中午好~光毅同学，不好意思哦，我来晚了。”

那一瞬间，目睹其身姿的光毅愣住了：如夜的发丝轻垂胸前，映衬着纯白的衬衫，空灵中不乏典雅；往下是黑纱的半截裙，打理整齐的裙摆刚好没过膝盖，突显着小腿的曲线而又不失庄重。仅是朴素的搭配，却完美地衬托出凌雪的可爱气质，同时又没有掩盖住成年女性的魅力。明明在那具身体中待过一天，他却完全没有料想到对方的貌美其实远超一般的女性，或许称之为“倾城”也不为过。。

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直至对方投来了近似疑惑的视线，光毅才慌忙瞥开眼。

“呃不，并没有。”

如果自己因盯着对方而走神的刹那被觉察，那么恐怕自己的第一印象就要彻底沦为“与美少女相处时频繁走神的色鬼”了——这样的名声他可敬谢不敏。为了将其掩饰过去，他急忙招呼了服务员。

数分钟之后，映入双眼的，是正流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一勺一勺地品尝着巴菲的美少女。

心中的罪恶感早已被冲散，光毅只念想着能将这副景象永远烙印在脑海中。不过他还是惦记起昨夜的遭遇，毕竟连频死的滋味都体验到了。况且凌雪那不愿被发现的伤感，他也相当在意。

“那个，凌雪同学，很抱歉打扰你吃东西……”

要打断沉溺于自己与冰淇淋的二人世界中的少女，还真是得顶着不小的罪恶感。

“嗯？”

“其实，呃，也就是那个，交换身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系磨素哦。”

“你可以吞下去后再说……”

结束口中的奋战后，凌雪显然在“回答”与“继续下一口”之间产生了动摇，让光毅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不过最终选择的是自己，又让他涌起一阵激动。如果事后回想起来，他一定会痛斥自己的傻态。

“是魔术哦。”

“……”

完全不可能信服的答案。他并不相信不符科学原理的催眠之类的把戏，但那天真无邪的脸庞根本无法和谎言挂钩在一起。不过，除了当面戳破，他马上想到了更好的试探方法。

“原来如此，是魔术啊，凌雪好厉害哦~”

“嗯、嗯。”

“其实是因为要瞒着我所以没说实话？”

“嗯。啊……”

话刚出头，凌雪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也太好懂了吧！

光毅也假装出没在意的样子，因为他还有第二个疑问。

“那昨天晚上的那个怪物呢？”

“没有怪物呀？”

“那‘降灵’又是什么？”

“降……我、我也不知道哦，光毅同学在说什么呢，听不懂啊哈哈……”

虽然凌雪提高了警惕，但她显然不擅长假装，硬挤出来的傻笑已经包含了相当的勉强成分，只差最后一击。

“原来如此，那只怪物被你悄悄消灭了吧？”

“不是消灭是净化。”

再次慌张地捂住嘴巴。

于是光毅眯起眼睛，向吱吱唔唔的凌雪投去了稍微施加有压力的视线。

“……”

紧捂着嘴，保持缄默的凌雪游移起视线。片刻之后，她重新扬起一抹笑容，开口说道：

“中午好~光毅同学~”

“从那里开始了吗……！”

光毅忍不住发出了吐槽，似乎因为激动没控制住音量。

“因为……因为……家里人不让说嘛……呜……”

掺杂进了啜泣声，那无暇的双眼周围也泛起了泪光。

“啊不……我不是责备你……”

以为是自己把她弄哭的光毅慌张地站起来，试图劝慰凌雪。但是在那之前，咫尺于耳畔传来了某个熟悉的声音。

“哎呀，妄图勾引我家小雪、还把她弄哭的人渣男，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呢？”

肩膀被死死地钳住，光毅流下了几滴冷汗。明明是不带起伏的语调，却让他不寒而栗。

PART 5

紧紧地贴着身后的墙壁，光毅真希望能有个缝隙钻进去，借以拉开距离。原因当然是眼前那名手持非法利器的少女。

“等等等、等下……我想我可以解释……”

“哦？解释什么？”

“哇啊啊啊——”

银色的轨迹一闪而过，那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挥，其实完全是瞄准了光毅的下半身。惊慌地猛跳起来，勉强是躲开了被肢解的命运。

“谋、谋杀啊——”

“你有点吵哦~让我帮你安静下来吧，害虫~”

又是一剑刺来，吓得他连忙翻身打了个滚，能够再次避开要害一定是上天的保佑。不过目睹旁边深深刺进墙壁的剑刃，他还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咿——！”

但这里是位处学生街角落的一间空房，平日不会有人到来，因此光毅再怎么呼救也不会得到外人的援助。

“小夜，不要这样啦。”

唯一的援兵终于出场，凌雪劝阻道。

“斩草需除根，让我先——”

“小夜，难道不听我的话了吗？”

“可！唔……好吧！”

从气势上被压过，瞿夜非常不愿意地放下了三尺剑。同时，凌雪对魂不附体的光毅致以歉意：

“对不起哦，光毅同学……”

“没……没事……”

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勉强平静下来，他强装出安然无恙的样子回答道。只不过，他的话才刚落音，瞿夜便把凌雪拉离了他身边。

“小雪，不能离变态那么近，会被传染的！”

“呃，小夜同学，请听我解……”

“是什么时候让你产生了可以随便称呼我的错觉呢？”

“……那么……瞿夜同学？”

“哎呀呀，看来有必要好好教导你一下，何谓礼仪呢。”

一剑刺穿光毅的衣服，将他定在墙壁上，瞿夜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慢慢逼近。

冷汗开始狂冒，无法动弹的光毅憋出僵硬的强笑。

“那、那个……瞿夜同学？”

“……”

瞿夜没有回应，另一把三尺剑伴着耀眼的青色光芒从虚空中出现。她原以为不谙世事、纯洁善良小雪是受到某个男人的诓骗，为暗中保护小雪的纯真，瞿夜一路跟踪她来到甜品店。

但自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起，诡异的熟悉感就挥之不去。偷偷探查了对方的“灵”，果然和昨日的小雪如出一辙。原本只是从当家大人那听闻小雪有着一个特殊的能力——“心之转换”，至今还没有触发的实例。虽然“降灵”结束后写信询问本家，却还未来得及收到回复。

——没想到第一次竟会是和这样一个恶心的男人！

更为关键的是，一想起昨日一整天都和不是本人的小雪待在一起，还被那个男人看到了那样的……

“不要乱动哦~一下子就结束了~”

那微笑在光毅眼里显得无比狰狞，他忍不住又向墙壁挤了挤，哪怕多拉开一毫米的距离也好。发觉对方的视线正焦聚于自己的两腿之间，他战战兢兢地开口：

“你、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练习过很多次，绝、对、不、会、痛、的~”

说完，那致命的一剑直逼要害。急中生智，光毅侧过身，让剑刃从屁股后方擦过。随着一声清澈的撕裂声响起，被割破的裤子滑落到地面，露出了其中的斑点短裤。

“……”

“呀啊——！”

突然降临的沉寂只为续了一秒，反应过来的凌雪捂住眼睛发出一声惊叫。

“叫你别动了，禽兽！竟然让小雪看到这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等……救、救命啊——！”

精准的突刺一次又一次地袭来。脚上挂着裤子，光毅像毛毛虫似地不断扭动身体。那求生的场景与其说“感动”，用“滑稽”来形容更加恰当。

“别乱动，乖乖让我切了它！”

“鬼才会不动啊……小雪快救我——！”

“竟然还敢直呼——”

“小夜，冷静点呀——”

不知所措的凌雪终于回过神，慌乱中干脆直接抱住了瞿夜。虽然没经过思考，这个举措最终还是救下了光毅。

“小雪的拥抱~——嘿嘿~”

完全把光毅撇到一边，瞿夜露出了陶醉的痴态。虽然打断她很可能重新招致新的酷刑，为了让谈话进行下去，光毅还是开口道：

“瞿、瞿夜小姐，请听我解释！”

这一次，瞿夜没有回应，光毅暂且当作默许。

“其实，我并没有欺骗凌雪同学。”

虽然表面上是微笑，光毅却感觉明显被瞪了一眼，不过他还是忍耐着如坐针毡的紧张感，继续说道：

“这次和她的、呃……谈话，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事宜。你看嘛，这不是发生了不少不符合科学原理的事情嘛……”

他当然也还记得和瞿夜发生过的种种，因此小心地避开了地雷。

“那么，你了解到多少了？”

面对这般试探性的发问，光毅咽了口唾沫，借以平静自己的情绪。

根据他的分析，无论是身体交换，还是所谓的“降灵”，一定都属于超自然现象的范畴。要么就是她们拥有超能力，要么则是这个科学世界的背后，还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们正处在其中的核心。

——但是这真的可能吗？

十八年来根深蒂固的常识束缚着他的思维，令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猜测。不过，无论结果偏向哪一方，眼下第一要务只在于蒙混过关。

“了解多少……呃，你们其实是在拍电影，对吧？”

他笑眯眯地回答道，虽然有不少勉强的味道，但曾经混过戏剧部的光毅自认为这份假笑没那么容易拆穿。

“然后，凌雪同学其实是个大明星来着？”

“……”

一阵无比尴尬的沉默，让光毅流下了不少冷汗。不知是否出于帮助他，凌雪率先打破了沉寂。

“没想到被光毅同学猜到啦，啊嘿~”

瞿夜当然不可能去顶撞凌雪的谎言，她的回答也必然顺应凌雪的意思。

“低贱的害虫难得也有自知自明呢。”

“是、是……”

“给我记好，这两天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如果你把秘密泄露出去了~——”

瞿夜把玩起手中的三尺剑。一想到对方很可能漫不经心地就给自己动上某种手术，光毅就忍不住捏了把冷汗。

“相信我！我口风很紧的，而且‘降灵’什么的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

——糟糕！

自知失口的他暗呼道，赶忙憋紧了嘴巴。

“等！等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剑刃反射出的寒光射在脸上，光毅慌张向后一缩，却再度被墙壁挡住了去路。

“看来今天不除掉你……嗯？这是……？”

心想着这次绝对要把那东西切掉的瞿夜注意到光毅身边落下的某个东西，趋于好奇心，她用剑将其挑出阴影。然而下一瞬间，三个人全部陷入了僵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