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念永恒
“为什么忽然要走？”黑夜中，雪依靠在梦的肩上，清清淡淡道。
“我在这里停留了太久了，我最初的心愿是走遍这个世界，所以我不能停止。”
“你想和我一起吗？”梦问。
“……”雪摇摇头，在心底浅浅叹口气。
“也罢。”梦再一次握紧雪的手，然后无力地松开，站起身来，本想道声：“走了！”却不知为何，一个音节也发不出，像很多东西哽在喉间似的。最后，他举起右手挥一挥，没有转身，白色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噬，又被即将到来的黎明迎接。
一瞬间，雪的心痛的很厉害，虽然她已经决心割掉心中多余的念想了，但此时还是不经意间泪湿了眼眶。
原来，他和她是这样分开的。看到这一幕，睡魔想着。
几天后，他陷入了沉睡，不知道多久才会醒来。
天地间空空荡荡，苍茫的雪域里，只剩下最初的模样，雪和妖依然生活在这里。
不久之后，这里会迁徙来新的人类，但他们的成长，又该需要漫长的等待。
三个月后，雪离开雪域，去追寻梦，或许也不全是，也可能是对新世界的探索。
远古人的脚力，后世难以计量，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消遣人生，为的是渺小的生存，以及一丁点对宇宙的伟大思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一生都在行走中度过，留下的的足迹看似毫无意义，倘若不去行走的话，这个世界会不会就会永远如此荒寂下去呢？
无论是原世界，还是地球，都证明了这一点，未来的世界属于文明，属于创造文明的人类，而不是强大的兽族，也不是机器。
人类的智慧在于存在，从古至今，一直都是如此。
雪一口气走了三年，在这三年里，她才真正成长起来，观天地河山，思宇宙玄理，心中对梦的思念淡了很多，如今看来，更像是支持自己走下去的执念了。
在后世的传说中，西界神女是智慧与美丽的化身，她确实不像梦仙和睡魔，有超强的神通和悟性，但她亦有自己的一方世界。
越来越多的人类认识了雪，并跟随着她，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开启了灵识，自此，他们甘愿做雪的传教者，以及信徒。
就在今天，黄沙蔽日的南荒沙漠里，雪和她的信徒衣衫褴褛，手持木棍走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直到看见一个人，不，是一只魔。
此时的不朽魔，已经统一了整个妖魔界，成为魔兽族的首领，达到了人生的巅峰。确实如睡魔所说，经过捶打后的他比以前更加强大了。
不朽魔本来和雪没有私人恩怨的，但他被妖妖一箭射成重伤一事一直耿耿于怀，此时见到妖的姐姐孤身一人来到自己的国度，便决定公报私仇，命令手下妖王将雪围困起来。
信徒们纷纷合力反抗，死伤惨重，雪请求谈判。
不朽魔见到雪，歪着嘴微笑道：“这样吧，你做我老婆，我就放过你和你身边的人。”
雪说：“人行人道，魔行魔道，强行结合，有违天理。”
不朽魔叹口气：“可是这样你会死的，真的不为别人考虑吗？”
雪陷入了纠结，忽然苦笑道：“哥，你放过我好不好？只要不嫁给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朽魔摇摇头：“我当然可以放过你，可是你的族人不行，他们在你的熏陶下思想变得非常危险。”
“危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朽魔看着雪的眼睛，道：“你不该排斥我们兽族的，我们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人类的事。”
“可是，你们本性凶残、智力低下是事实。”
“只是普遍上这样，至少不全是吧？为什么你们人类这么弱小，竟然还玩种族歧视这套呢？这么说的话，按照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法则，你们这数千年就活该被兽族欺负了。”不朽魔开始隐隐发怒。
“我们不会一直被你们欺压的，我们会凭着自己的方式成长。”雪坚定道。
“哈哈哈，好。”不朽魔怒极而笑，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为了我们兽族的未来，我却不得不消灭你。”
“来吧。”一朵冰莹剔透的蓝色莲花幻化在雪的手心，渐渐变大，雪的周身被笼罩在神圣的光辉下，变得惊为天人，仿佛仙女下凡，气场一下子直上云霄。
不朽魔呆呆地看着凌空站在那里的雪，忽然挥出一拳，仿佛一阵微风拂过，荒境的大漠忽然响起一阵惊雷般的巨响。
轰隆——
黄沙漫天飞舞，被西风吹散之后，妖魔们和信徒们才看得清被打倒在地身受重伤的雪，和飞溅在半空尚未落到地上的血液。
兽族妖魔们纷纷为王的胜利呐喊庆祝。
信徒们则是面如死灰。
不朽魔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觉得没有人理解自己，一个也没有，他就像裂缝里的种子，却照不见一丝微光。
“走吧。”不朽魔招呼一声，部落的手下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就在他转身走过百米的时候，天空忽然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等等！”
只见山将落到雪面前，满怀愧疚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雪的气息微弱，勉强打起精神道：“你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说完昏厥了过去。
山将缓缓站起身，朝宿敌不朽魔一步一步走去。
“怎么，这次有信心打败我了？”不朽魔认真道。
山将安然不动，双瞳凝视在不朽魔身上，张开嘴吐出一个音节，不朽魔脸色一变，功力全开，顿时变得身如金刚。
山将一步步走近不朽魔，每一步跨出，灵威便强一分，地表便多一条巨大的裂纹，当他走到不朽魔面前三尺时，力量已经爆发到了极限。
“这就是你的极限吗？”不朽魔摇摇头：“虽然比之前强多了，但是……擦！”山将不待不朽魔这句话说完，便探出龙一般的铁手，一把揪住不朽魔的脚踝，将其提了起来在半空中飞速旋转，借着弧形的惯力将其狠狠地砸在土里。
砰——
黄沙飞起，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不朽魔头昏脑涨，吃了一口的土，还没等他重新凝聚功力，只觉得对方的手掌又有巨力传来，再次将自己挥舞了起来，将其狠狠砸落到沙地。
这瞬间，不朽魔的世界天旋地转，濒临崩溃。
这刹那，山将挥出了所有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将对手狠狠举起、砸下，像很多年前重复的举重运动似的，不朽魔在他手里完全变得和皮球无异了，被一次次的蹂躏、破坏，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碰撞……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山将，心里没有任何恐惧和负担，他忘记了疲惫，也忘记了极限，只是完全投入到发挥和掌控自己的力量，也似乎只是把蹂躏对手当做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连他自己或许都浑然不觉，就在这时，他的力量忽然解冻了。
破凡，在后世的修炼体系里，是类似于飞升的崇高境界，它有很多种，靠天赋，靠机遇，靠领悟。山走的是最笨拙的那种，就是不断地训练，但他现在成功了。
他丢下已经昏厥的不朽魔，忽然凌立半空，单手朝天，掌心幻化出一座前所未有的巍峨大山，此山一出，遮天蔽日，隐隐穿破了云霄。
“今日，吾将汝镇压万年，若有他日，吾必踏着飞雪降临凡世，重塑山河。”山高擎着巨山，威武霸气说道。
就在这时，不朽魔忽然睁开眼，整个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朝西边迅速遁去，转眼不见了踪迹。
“哼，你以为自己跑得了？”山将手一挥然后落下，那座无比沉重巍峨的大山便被其扔了出去，朝着不朽魔的方向追去。
许久，天地间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个原本强悍的气息彻底消失不见。
山将望着西边，久久沉默，然后缓缓落下。
他无比温柔地握着雪的手，抚摸着她的秀发，在她的睡颜上静静停留了一瞬，终究没有吻下。
山将站起身，望着山川大地，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他只一动念，肉身便化作尘埃，原力散于空气，唯有一缕元神残留在世间。
这便是一念永恒。
“既然我对这世间的留恋，便是爱你一人，那这区区百年的陪伴又怎么足够呢？我自毁身躯，只为在无穷的轮回中，陪伴你的影子。”山将的魂灵渐渐透明，化作一滴雨石，坠落到雪的掌心。
在山的愿力支持下，世界的规则发生了微妙的改变，雪的生命从微弱中醒来，她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浑然忘记了之前发生的种种。
她觉得记忆里似乎空出一块，但就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小块，让她此时觉得很难受。
“我爱过谁？谁又爱过我？”她站起来，喃喃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