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不去江南了
第二十八章：我不去江南了
就在胖城主向忘忧娘叙述剑客十二年前入南阳郡王府一事的时候，书生孟义正被周报国从云城的地牢里带到阳光下，押进了囚车里锁了起来。
没人对他审问，就是那把孟义从忘忧酒馆押送到云城地牢的衙役们也都仅是打点好了牢房里的事宜，而后就借口各种事由离去了。
只有周报国守在地牢里隔几个时辰便去瞧他，怕他逃了。
周报国每去瞧他时，孟义就问他何故投效在杨九郎门下，而此次周报国押送孟义离开地牢时他便又对周报国道，“你乃周副将后裔，周副将那等英才，你拜入杨老狗门下不怕折了周副将九泉下的脸面吗？”
周报国不回他，反而问他，“那你此次伙同他人行这贼盗之事可是荣光？”
“广玄关大军二十万，仅是杨老狗之生辰纲便能供养广玄军全军三月辎重，你莫不是真以为这真是江南一地大户、豪商同官吏庆贺杨老狗的生辰礼？”
周报国听了暗自思畴着并不答话，孟义又道，“蛮夷叩关，因西北等地连年灾害使得国库亏空，朝廷无银饷采买兵刃，因就只能朝江南大户豪商征饷，此番便是这群人借着杨老狗大寿私于杨老狗金银，如此杨老狗才在朝堂之上舍尽心力为这等人争辩。”
“没钱没钱，仅他们献于杨老狗的生辰纲就能供广玄军三月损耗，这岂是没钱？”
周报国沉默了，孟义隔着牢门定定地看了看他，劝道，“你莫要再为杨老狗奔走，不如同我等去边关，为这数万万子民戍边？”
每每说到此处，周报国便不理他，每每使得孟义扒着牢笼看着他离开。
此次周报国更是对孟义的话充耳不闻，谁也不知他心下在想些什么。
原本孟义还犹自待在地牢里想着如何说与周报国，即便是不耐于地牢阴暗却也咬牙忍了下去。
直至杨九郎从京城来信，遣周报国押送孟义回京，孟义才脱离了那阴暗潮湿的地牢。
仅是在地牢内待了一日，但再面对那曦微日光时却恍如隔世一般。
同往常囚犯不同，此际孟义即便是上了囚车被用手铐脚镣锁住在了其内却也还穿着那一身青衣，头上发髻也未散开，还直挺挺地立在头上。
似乎书生还是那个书生，只是被锁在了囚笼里而已。
押送孟义去长安的仅只是周报国一人，凭的仅是两匹壮马一把绣春刀。
胖城主没有来送行，只有云城主簿随在周报国旁边交接公文。
待到一切打点完毕，那自小长在云城里的主簿便将早准备好的行李干粮交于周报国后便两手一拍走人了。
眉目瞧了闭目在晒太阳的孟义一眼，周报国将行李系于胸前，而后坐在囚车牢笼前头提起缰绳抽了一下车辕呼道，“驾。”
两匹棕马如此便嘶鸣一声，缓步朝偏门去。
周报国的绣春刀自是随身带着，正放在身旁车板上。
孟义垂了垂眼帘看了看那把绣春刀，而后问道，“你既非锦衣卫，皇上何故赐你绣春刀？”
“蒙家父荫庇。”
“你在太尉府中可是担任要职？”
“徒走狗尔。”
“他可信任你？”
周报国沉吟了半响道，“生性多疑，唯信身边一刀客。”
“那他因何仅派你来追查我等？”
马车却忽的停下了，只因路旁出现一人看着。
周报国却不等云阿姐上前，而是又一挥缰绳，催促棕马再一度前行。
云阿姐也不理会周报国，她径直来到囚车边上跟着囚车前行看着孟义道，“书生，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叫孟义，义气的义！”
孟义撇了她一眼，而后就枕着木头闭眼养神，也不顾脖间的铁拷随着囚车前行震动磨着颈脖。
“书生，你可料到你会被押去长安？”
书生不回，云阿姐突地笑道，“书生，我等你回来带我去江南，你曾说每年三月浔阳的桃花会盛开如烈焰，你到时带我去看可好？”
书生终于看她了，他侧头瞧着强打着笑脸的云阿姐道，“你莫要等我了，若是有空，你自去江南便可，莫要再等我回来，我不会再来了。我那日是骗……”
“书生，”听书生的话语不对，云阿姐脸上露出一丝慌乱，她忙打断书生摆手道，“我等你回来。我们不去看桃花了，我不去江南了，你明年回来一回就好。”
听得云阿姐的妥协，孟义却忽的回过头又闭紧了双目，不再看她，也不愿再理她。
撇头瞧了眼二人情形，周报国于是又挥了一下缰绳，马车也恰好上了大路朝前方的城门驶去，两匹棕马于是渐渐地疾行了起来，速度愈发捷快。
云阿姐却不肯此时离去，于是跟着小跑了起来，她伸手抓住了囚车上的两根直木，她笑道，“书生，你明年回来好不好，让我等你回来好不好？”
孟义却不答她，云阿姐也渐渐地有些跟不上囚车了，她随着囚车跑了起来，也一直注目看着书生，脸上还强撑着笑脸。
然而随着步伐越来越乱，云阿姐的心变得越发急躁，而后在一瞬间她脸色就变了。
“书生，你答应我，你回来好不好？”
不再是笑脸，变得苦苦哀求。
“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我答应你，我再也不要你带我去江南了，你明年回来看我好不好？”
“我不去江南了，我真的不去江南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哀求渐渐成了嘶喊，她伸出手去抓书生的手肘，书生却一甩胳膊挣脱了。
“书生，你别走，你回来，我不去江南了……”
云阿姐摔倒了，跌落在风尘中，而那马车却还直直地朝城门去。
驾车的周报国脸色晦暗难明，却猛地连挥缰绳三次，直让两匹棕马奔腾起来，在阳光下卷起一股巨大风尘。
那把绣春刀安稳压在车板上，只是随着马车摇晃微微颤动，似乎在哭泣一般。
驾驭着马车奔腾，周报国的耳边还传来那云阿姐跌倒在身后时的哭喊：
“我不去江南了，你不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