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登后位巧设计 平地暗起千层波
含章宫内气氛沉重,在宫内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战战兢兢地喜鸾拿着红烛想将燃尽的蜡烛换下。三天了,自从于默云怀上龙裔之后,元恪已经连续三天宿在长秋宫,含章宫一下似乎冷清了许多。高英三番四次去请元恪,元恪都以国事繁忙推脱,就是她带着糕点去御书房拜见,也只是偶尔得见天颜一时。高英每晚红烛高照,盛装等待,却等到的都是元恪宿在长秋宫的消息。今晚又是一样,高英恹恹的躺在芙蓉榻上,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喜鸾更换红烛,心想分明是嘲讽皇上不会到来,面色如冰,寒彻人心,扬手将榻边案几上的碧玉尊打落在地摔的粉碎。那玉器摔裂的声音,在静如止水的含章宫显得格外刺耳。
宫殿内所有侍从慌忙纷纷跪倒在地,喜鸾见高英发怒,暗想坏事,一定是自己更换红烛触怒了娘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娘娘息怒。”
“息怒?”高英冷冷的哼了一声,“你说本宫何怒之有?却要息怒?”一字一句,冷冰冰的似乎要将整个大殿冰封,凉凉的透着寒意。
喜鸾本就是个精明的丫头,在后宫服侍过不少妃嫔,自然明白高英此刻的心思,“娘娘凤体尊贵,国色天香,皇后怎及娘娘的十分之一。她不过是侥幸怀得龙裔,先不说生男生女,就是生了皇子,却也不能动摇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分毫。再说了娘娘,这朝廷的法制,若是她生了个皇子,子贵母亡,那她的死期却也不远了。娘娘何必跟一个生死都难自己做主的人生气,她又能风光几时,况且娘娘还有高大人在前朝,皇后如今不过一个统领侍卫的哥哥罢了,又何足为虑?皇上前日里不还将尔朱川进贡的上等银狐毛皮,挑了最好的给娘娘送来,长秋宫不过几块紫貂皮,其他宫里都没有呢。”
高英脸上的怒气渐渐因为喜鸾的这番话而缓解,命其他宫人退下,独留下喜鸾,娇娇柔柔地从榻上起身,缓步至喜鸾身前,淡淡说,“起来吧!伺候本宫卸妆。”
喜鸾知晓危机缓解了,至少不会再受罚,心里欢喜却不敢表现出来,慌忙起身,扶着高英在妆台前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满头的珠翠一一取下,放置妆奁盒内,散开那乌云般的秀发,用灵犀角梳小心翼翼地梳理。
高英看着琉璃宝镜中自己的娇嫩容颜,手轻轻掠过那宝黛弯眉,指尖滑落在一点朱唇上,眉角上扬,浅浅一笑,“本宫容貌如何?”
“娘娘的美远胜西施貂蝉,在这后宫也是艳压群芳,所以皇上才会对娘娘如此宠爱,您自打入宫后,其他宫的那些娘娘们,皇上一次都没见过,估计那几座宫里面都跟冰窟似得。”喜鸾绞尽脑汁捡高英爱听的话说。
果然言语凑效,特别是那冰窟似的那句,惹得高英大笑,“说的好。本宫出身、样貌她们如何及得上?各个眼红皇上对本宫的恩泽,背后使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以为几句谣言就能动摇本宫?本宫现在没那工夫理会这些贱人,待本宫处理完最紧要的,再慢慢跟她算。”
高英那对杏眼闪现一道凶光,喜鸾从镜中看见不由后脊梁发凉,她明白上次杨秀云散布高英吃醋责罚宫女玉兰的事情,高英虽然没当即采取行动,但是心里却记恨,于她而言现在最主要的目标是于皇后,其他的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都是些可以秋后算账的事情。她不敢对视高英,忙将目光转移到秀发上,继续梳理。“娘娘,今日奴婢听到一件趣事,不知娘娘可愿意听?”
高英斜眼瞟了喜鸾一眼,“小蹄子还跟本宫矫情,想讨赏还是讨罚?有话就快说。”
喜鸾边用桂花油护养高英的秀发,边笑着说:“这事在宫外已经传遍了,就是咱们那个皇后不是把她妹妹许配给京兆王了吗?谁知道这京兆王生性风流,在外面竟跟个叫杨婉瀴的娼妓好了,为抬举那娼妓的身份还托了右中郎将赵郡李恃显认为养女,改了李姓。那京兆王妃刚进门,王爷就把已经怀孕的杨婉瀴也娶了回来做了妾室,连王妃寝室都不入。惹得王妃吃醋,打了那杨婉瀴。这杨婉瀴就委委屈屈跟王爷哭诉,不成想京兆王也真的爱这个妓女,竟不顾王妃背后有皇后娘娘撑腰,当即亲自将王妃执行家法重打了一顿,听说王妃至今还下不来床呢。”
高英没想到于默云也有这样的丑闻发生,忍不住一阵大笑,笑的腰肢乱颤,笑的娇喘连连,意味深长的看了喜鸾一眼:“你个鬼灵精,怎么什么趣事都让你知道了啦,没白疼你。只是,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就咱们乐呢,那多没劲。”
喜鸾心下明白高英的意图,此事发生一些日子,可是对长秋宫封锁了消息,怕于默云知悉家里发生丑闻,会动了胎气。却被喜鸾买通了太极殿的小太监得到这一消息,本想挑个高英欢喜的好日子得些封赏,未料到含章殿天天乌云密布,今日差点挨罚,她也只得先散了眼前这危机再说,“喜鸾明白,喜鸾这就安排人。”
“这事不是我含章宫传出去的,记住了。”高英扶了扶刚挽好的流云髻,冷冷的说。
喜鸾自然明白是为了撇清干系,按照高英的吩咐,她使了些碎银,买通了长秋宫一个打扫宫女,如此这般的交代一通。第二天于默云在宫内闲坐之时听见外面戚戚耳语,话语间听见了自己妹妹的名字,心下狐疑,让宝月将嚼舌之人带到面前,宫女怕挨罚,一五一十将所听的事情告诉了于默云。
于默云听了大怒,召来妹妹询问详情,看见被抬进来的于墨竹,她忙让妹妹躺在自己的榻上,轻轻掀开妹妹衣裳探视。只见妹妹身上伤痕累累,伤口结着血痂,心下悲痛,抱着就哭。“当日将你许给京兆王,一是见他年少有为,想你将来有个依靠;二是我们于家势薄,他能撑起点门面。谁知道竟然私蓄娼妓,责辱正妻,这是个皇室子弟的体面么?”
于墨竹哭道,“都是姐姐你将我送到那个鬼地方,莫不说新婚之后,他不过洞房花烛留宿一夜,还是和衣而卧,便再难见其踪影。过府不过三日,竟将个娼妓迎娶入门,还是正门入内,这是表明我与那娼妓地位无二,都是明媒正娶不成,这置皇后娘娘颜面于何地,置我于家门楣于何地?那娼妓仗着腹中有子,整日里妖妖娆娆缠着王爷不放,甚至不让王爷过我门内。我着实气不过,找了她来,谁知她竟然恃宠,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说腿长王爷身上,她劝过王爷陪我,是王爷不肯,她也没办法。姐姐,我这才气不过责罚了她,怎知就被王爷知晓赶回府中,亲自杖责于我,打的我几日不得下床,若不是今日姐姐召见,怕姐姐担心,是着实动弹不得的。”
于默云细细查看于墨竹遍身的伤口,气恼不已,“这些事情为何你不早说,姐姐也好早为你做主啊,也不能任由他如此作践于你。”
于墨竹哭道,“如何告诉您,哥哥说了您身体一直不大好,如何让您知晓,凭白损了精神。如今于家的依靠都指着您的肚子,我不过是步错棋罢了。”
于默云见妹妹心里恼她,越发觉得对不住,内疚地说,“是姐姐错了,让你受了这么些委屈。若早知今日的结果,本宫是万万不得听了哥哥的话,将你许给如此纨绔。只是木已成舟,便是你再不愿这门婚事,也无法了,且不说皇上为了皇家的颜面不会让此事闹大,便是于家也不能丢了这个人。你且回去,本宫定会将这个公道讨还于你,只是你回去之后还是要大度,与王爷重修旧好,劝他迷途知返才是,那个娼妓生产后,慢慢想法发配了便是。”
当即朱笔泼墨,亲手写了一份懿旨怒斥京兆王纳娼责妻之罪,着白整陪于墨竹回府,以彰示于墨竹的地位。未料这于墨竹仗着姐姐撑腰,趁着元愉外出,竟毁了杨婉瀴的容颜,将她逐出府去,白整不好相劝,赶紧辞了行。
送走妹妹后,于默云不禁小腹隐隐作痛,御医王显诊断是动了胎气,只要不动怒却是无碍,并开了安胎药每日煎服,白整更不敢再提半句,只是简单回复了于默云让她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