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凤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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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忍离别仙真辞父 初相识巧言相斗

三日后,胡国珍偕胡夫人备好行装送别仙真和净光师太,仙真第一次离开父母,况且是去寺院修行,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只能哭哭啼啼抱着胡国珍不撒手。胡夫人也不舍得,拉着仙真哭成一团。

胡国珍忍住心酸,宽慰仙真说:“真儿,爹是为你好,日后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爹的用心良苦。爹已命郑偐和徐先生在瑶光寺外找了房子安顿住下,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你的功课也不会落下。爹和娘会常去看你,乖乖听话。”

仙真只得委委屈屈,一步步走向马车,抬脚迈入车内,转身抓着门帘,看着熟悉的家渐渐消失眼帘,仙真哭倒在净光师太的怀里,哭着哭着竟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净光师太柔声唤醒胡仙真,让她下车,自己先回寺内。因为瑶光寺是皇家寺院,后宫嫔妃被下令出家的全居于此,寺规森严就是身为主持的她也要先向内宫禀报才能安插新人出家,所以她需要先安排好一切再派人来接她。

仙真揉揉肿的已经和樱桃一样的眼睛,掀开马车的布帘,就看见郑俨在马车边,对她伸开手,仙真委屈地叫了声俨哥哥,就一下跳到了郑俨的怀里,站在旁边的徐纥微微蹙了下眉。

拜别了净光师太,仙真情绪也平静下来,慢慢恢复了调皮的心性,第一次离开家,看着什么都是新鲜的,环顾四周,看见郑俨他们租住的农舍用竹子搭成,因刚刚刷了绿漆所以显得和新的一样,入门便是一个小小的院子,种着各种瓜果蔬菜,一个石桌,四张石凳透露着曾经住户的悠然恬静的心思。

徐纥看出了仙真的心思,便跟她说离此处不远有个湖,可以带她去泛舟垂钓。

仙真听了开心地跳了起来,说:“还是老师了解真儿,太好了,俨哥哥我们一起去划船吧。”

郑俨满眼柔情的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天真的少女,于是进屋拿上已经备下的钓具,三人一起来到湖边。

但见一汪碧绿的湖水,粼粼泛着波光,远处的山峦倒映在湖中,两抹绿色交融,静谧幽远。偶尔有鱼跃出水面,嘭的一声又潜匿不见,激起一圈涟漪缓缓散开。岸边一条小木船悠悠的飘在水中,一荡一漾的似在等待游人的来临。

徐纥解开船绳,让仙真和郑俨坐定,自己用竹竿将船往湖心撑去。

仙真一直生活在一方天空的侯府,见的绿色就是家中的假山亭台,怎见过这般的自然美景,兴奋的手舞足蹈。

郑俨紧张的将她按住,“真妹妹小心,乖乖坐好,别掉进水里。”

“俨哥哥,你就是喜欢担心,有你们在,真儿就是掉下去也没事啊。”

徐纥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丫头就是乖张,要是真掉下去我们可不救你,就让鱼儿把你叼走。”

仙真撇撇嘴吐吐舌头,一脸的不以为然,她从不认为乖张是贬义词,这才是她的真性情,真有何不好,简单与世无争。

待船划到湖心,徐纥放下竹竿坐于船头,和郑俨一起垂钓起来。仙真一向就不喜静,看着他们钓鱼的专注,慢慢失去了开始的兴致,打起盹来。

忽然一阵明媚的琴声传来,清丽悠扬,婉转哀怨,仙真听到顿时睡意全无,激动的竟然站起来,小船随之猛烈晃动一下,仙真差点没落下水,幸亏郑俨眼明手快将她一把拉住揽入怀中。

仙真惊魂未定,躲在郑俨怀中,翘头问徐纥:“老师,这是什么曲子怎么如此哀怨,让人听的忍不住想哭?”

徐纥凝神细听,这曲子是当年曹植纪念甄宓做的《洛神赋》,后经文人骚客择其佳句谱写成曲,忍不住吟道:“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无微情以效爱兮,献江南之明珰。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忽不悟其所舍,怅神宵而蔽光。”

仙真第一次听到如此缠绵优美的诗句,虽还懵懂不解男女之情,但是也被深深感染,抬头问郑偐:“俨哥哥,你明白的其中的意思吗?”

郑俨被她一问顿时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心里的仙真可比甄宓美上一万倍,他的爱不比曹植减分毫,但是被仙真这样问,却慌乱了思绪。

徐纥见两人的情形,心下明白了一二,于是跟仙真解释说:“这甄宓乃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与曹植本互有情谊,却被曹丕夺去,后被赐死,曹植伤怀之下作此赋怀念,此赋开始叫做《感甄赋》,后为避忌曹丕改为《洛神赋》,此赋以幻觉形式,叙写人神相恋,终因人神道殊,含情痛别。”

仙真听完徐纥的解注后,从郑俨怀中出来,说:“若是我遇见真心相爱之人,才不会管他人神道殊,一定要与他相守。”说完见郑俨、徐纥各自沉思,又说:“这深山之中竟有此高人能奏出如此的仙曲,老师我们去看看这弹琴的到底是何人?”

徐纥心里也想见见这个人,于是三人回到岸边,闻声寻找。在距离湖边半里的思恩亭,见到了一个玉面青袍,端方雅正的白衣少年正在弹奏一把古琴,剑眉之下,狭长的眼眸润若春风,略薄的唇线缓缓扬起,似醉心于悠扬琴声之中,而另一位年近三十的长者立在旁侧,面色俊毅,穿着打扮像是官门中人,背着手悉心聆听,满脸赞赏之色。

徐纥拦住正要上前的仙真和郑俨,三人站在亭外,仙真却不安分,转头对徐纥郑俨大声说:“我以为天下俊美之人都在我府,谁知道还有如此貌似潘岳之人,老师、俨哥哥,你们是不是被那穿白衣服的比下去了。”

徐纥和郑俨慌忙一个拉住仙真,一个用衣袖捂住她的嘴,怕打扰那两个人的雅兴。谁知道还是迟了一步,弹琴的少年将琴弦扶住,两人齐齐向他们望来。

徐纥自知有过失,忙放开仙真,上前行礼赔罪,说:“在下带弟、妹来此游玩,听到琴声便停足欣赏,不料小妹年幼无知,惊扰了二位雅兴,在下在此赔礼了。”

那位长者见徐纥彬彬有礼,一副书生气质,而郑俨青衣短褂手持佩剑,便心知是习武之人,而那个口出妄言的仙真就是一个小丫头,便也不气恼,摇摇手说:“无事,小女孩嘛,自是言语粗犷了些。”

仙真听他们总说自己是小女孩,不服气道:“我才不是小女孩,我和这个白衣服的哥哥看着差不多大,那他也是小孩。”

白衣少年一听这毛丫头竟说自己是和她一样的小孩,心里边笑边想:“看她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看着衣饰不像平常人家的穿戴,约莫是哪个官家的女儿,却丝毫没有闺秀的气质,倒似我们鲜卑女人的豪爽不拘小节”。忽然起了顽皮心性,随即扬头故意冷冷地说道:“你听我弹琴,却未说到半分韵律,可见我就是对牛弹琴。”

仙真听他骂自己是牛,而且说的是面无表情,比郑俨还冷三分,气急败坏,指着少年说:“你,你说我是牛!?我是路过听到,这位叔叔一直在旁边听着,你也是弹给他听,那这样说这个叔叔才是牛呢。”

郑俨听她如此口没遮拦,忙说:“真妹妹,别胡说,快给这位大人赔不是。”

长者听了却不以为然,微微一笑,觉得这个女孩甚是有趣,原本出来为了散散心,结果心中烦闷倒是被这丫头的戏言扫空。他走过来摸摸仙真的头,慈爱的说:“丫头,你是哪家的孩子,胆子竟然这么大,呵呵,你知道我是谁就说我是牛?”

“我是武始候胡国珍的女儿,我叫胡仙真,叔叔,不是我说你是牛,是他说的。”仙真说完指着少年。

少年第一次遇见这样胡搅蛮缠的女孩,一时真不知道说什么,担心身旁长者生气,忙解释:“并非如此,叔叔莫要听尔胡说!”

长者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徐纥郑俨只好陪着傻笑,只想快点告辞拉仙真走,真不知道这丫头下面还会说什么话。于是给二位叔侄告辞,也不敢问其姓名,怕日后惹祸。

仙真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走了,忍不住转身看了眼元怿,心想这人虽是好看,却比郑俨还要冰冷,郑俨现在都对自己笑了,他却连多一个表情都不给自己,如果下次再见到,一定要他对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