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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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背叛

林起拿着一大叠书信交给冷华的时候,惊呆了青藤司的所有人,冷华原本是带着人去拦住宋邶,让暗杀队找机会杀了郭振和林起,可没有想到一出门就被宋邶堵上了,直到林起出现的时候,冷华便意识到了。

这一切还有除了薛浸衣之外的另一个筹谋者,他比云盏还能忍,直到锦衣卫最暗处的那个人露出马脚之后才出手,而眼前的林起怕也跟周仇一样被瞒天过海的掉包。

冷华翻看着手上的信件,面色千奇百怪,他忍不住说:“宋大人,您还真的是厉害,相比我们司首不遑多让。”

宋邶摇摇头,十分谦虚道:“有些小聪明而已,哪里敢和薛司首相提并论,她不知所踪还能掌控京都的事,这在下可是真的比不上。”

皇宫大内中,一小太监正急匆匆的赶往宫门口,刚要出宫就被人捂住了口鼻给拖走了,他试图挣扎,那人却越发用力,直到那人把他放开,小太监才警惕的睁开眼睛,面前的人穿着一件绿色的锦衣,带着黑色的官帽,一张妖冶白皙的脸,小太监抖了抖,连忙跪地求饶道:“温大人,饶命,饶命。”

温枳摸摸手上的拂尘,他轻声说:“作为一个忍者,见着这种情况不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还装什么?”

小太监原本畏畏缩缩,但温枳话落那一瞬间他浑身的气息就变了大半,正要出手,却听见温枳说道:“小公公,还是不要在大内出手,即便是你可以杀了我,也逃不出这层层锦衣卫的包围。”他的语气听起来不是想杀他,但又模糊不清,小太监自知事情不能耽误,自己更不能死在这皇宫大内,于是低声下气的问:“不知道,温大人想要什么,我与主子商量过后……”

“不是什么大事,这件事情你可以不必要和你的主子商量,”温枳扔给他出宫令牌,说,“洒家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就这么出宫不免会引起怀疑,拿着我的令牌便可通行,我之所以会帮你,不过是想在你主子那里讨个人情,日后好通力合作。”

小太监虽有所怀疑但现在没有办法,青藤司和锦衣卫联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若是再没有动作的话,京都的所有势力怕都是要被连根拔起了。

“多谢温大人。”那小太监一走,温枳身后便出现了一名锦衣卫装扮的人,月光下看不清他的容貌,他问:“又何必帮他,他和他背后之人在这个时候还敢兴风作浪,本就愚蠢至极。”

温枳的目光转过这大内的四周,感叹道:“这么久了,我居然还是没有查清楚那个人是谁,这样的人才怎么会是什么愚蠢至极之辈。”

冷华和宋邶刚整理好涉案名单就得到宋东被抓住的消息,冷华和宋邶这才赶往诏狱,宋东平日看起来大腹便便的蠢样,但其真正实力却要曙天和柏峙联手才将他拿下,青禾因为来不及救,挣扎了一会儿就咽了气,周知许见她咽了气,本来替她摁住脖子的手也松开了,她就蹲在一旁这么盯着她,曙天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曙天无奈,索性也就不管她了。

宋东一直还在挣扎,嘴里还一直叫嚣着说:“我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我大哥是东锦王,我嫂子的小妹是当今皇后,你们岂敢动我!”

“也不知道东锦王是倒了什么大霉,有这么个弟弟!“周知许讥讽道。

宋东听见这句话居然出乎意料的闭上了嘴,低下了头,但只有曙天可以看得见他那双装满了恶意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周知许。

冷华带走了周知许和曙天,周知许本来想要留下来旁听,但是冷华却一个劲儿的阻拦他们,在被迫承诺告诉他们所有事情之后两人才跟着他回了青藤司,经过宋邶身边时,宋邶说:“冷大人,找个人在这件事情结束后将青藤司和锦衣卫手上的证据整合一下吧,有劳了。”

“那是自然。”如今薛浸衣不在,在经过了今天的事情之后,冷华真的是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了。

柏峙自觉的屏退左右,整个刑房里就剩下了柏峙和宋邶两个人。

“你为什么会怀疑他?”宋邶首先是问柏峙,他事先没有透露,因为在锦衣卫里的叛徒他也不清楚是谁,况且与其怀疑自己的亲叔叔,倒不如怀疑眼前这个一直想要夺权的人。

柏峙看了眼被曙天戳了两下脊梁骨倒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的宋东,他回忆起自己刚来北镇抚司的时候,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针对他,就连没有见过几面的宋邶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他直到十八层地狱的案子出现之前,他都以为是宋邶害怕自己会威胁他的地位才暗中唆使其他人孤立他。

可武胜的案子发生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端倪,在上报给皇宫的消息里,没有他的事,有人把他的功劳全部加给了自己,柏妃没有强力后盾,整个后宫都是万贵妃的天下,她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可柏峙被人压制着,根本无法在锦衣卫里翻身。

后来他还是受到了皇帝的嘉奖,柏妃派人传信,说是青藤司上报的奏折中大力赞扬了他和宋邶的功劳,倒是把周知许的功劳隐瞒住了。

自那个时候开始,柏峙就是到不是宋邶在使绊子,那这偌大的锦衣卫,有本事抹去他功劳的人就只有宋东。

“我这些天都一直以为他是为了你这个侄子才这么排挤我的,直到今日我派去跟踪周知许的人被抓,”宋邶听见他派人跟踪周知许的时候手上绑宋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身看着柏峙,柏峙也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打趣般的解释道,“宋大人,我只是为了看看这个屡屡给我们惊喜的女人,这一次还会给我们什么样的惊喜,没别的意思。”

宋邶顷刻间转身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你最好别对她有什么其他意思。”一直一言不发的宋东突然出声,很明显是在言语警告宋邶刚才的话。

宋邶一怔,然后就听见柏峙继续说道:“那个人被青藤司抓了之后,我们的指挥使也知道了,看起来比我还要着急,不过他确实应该着急,因为那个人是他派到我身边的,至于跟踪周知许,宋东也是知情的,并且他还另有企图,所以无论外面死了几个人,我都坚定不移的守在北镇抚司,就是等着他动手,果不其然,在我毁了他准备逃跑的快马之后,一到诏狱就见到了一场杀人灭口的好戏。”

在他说完之后,宋东也被自己的侄子五花大绑的捆在了石椅上,他抖抖脸上的横肉,自以为很慈祥的对着宋邶笑笑,问:“此期,你相信他说的话吗?”

看着这一张很熟悉的脸,自小放在心上的敬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了,在他问出这句话以前,宋邶对他的尊敬即便是亲手把他绑在了石椅上,都没有消失过,可现在他只想对这个二叔说一句,不知悔改。

柏峙都有些觉得自己的说法不怎么靠谱,因为没有证据,而这对亲叔侄要是铁了心串供,他就是最先被弄掉。

“二叔,知道为什么和你合作的那个人会突然之间叫你一个这么重要的棋子亲自动手来杀青禾吗?”宋邶取下了帽子,现在他就只是宋东的侄儿,来为他解答疑惑。

宋东当然知道,是那个人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不需要他了,也可能那人察觉到了云盏的动作,想要把他这条线上的人都干掉,以绝后患,所以他才准备在杀了青禾之后逃跑,不想被一个柏峙歪打正着的阻碍了,不过好在青禾被他解决了。

不对,不对,即便是陈塘和赵廷玉他们相继被杀也查不到他这里啊,他这些年也就只有在今天跟林起联系过,让他销毁一切跟着他一起跑,出了京都再想办法处理他……

是林起。

宋东不可置信的看着宋邶问:“是你,你什么时候跟林起搭上边的?”

宋邶不打算瞒他,而是从头说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林起原本是两浙的一个小喽啰,但是也参与了围杀薛浸衣这件事情,被这个叛徒组织提拔,刚要进京,却意外在抗倭的时候被杀,宋邶那个时候在两浙看望父亲,他得知林起这些年在两浙毫无建树却被人提到了京都,并且在搜林起的老家时,发现了很多关于炸毁战船的计划和设计。

他觉得这件事情不一般,极有可能威胁到大明。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父亲说过,有事先看着,不要放过蛛丝马迹,于是我从亲卫里派了个人假扮林起,以至于痕迹过重,冷华今天说,青藤司在怀疑我。到京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相安无事,直到几个月前,父亲送信给我,说林起的老家有人去过,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赌对了。”

宋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是无意间被自己的大哥和侄儿坑了一把,他有些不甘心,他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是陈塘死之后,还是谢远安?”

“是今天,你联系林起,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是你,我怀疑过所有人,唯独你,二叔,直到我从林起手中拿到那封让他快走的密信时,我才终于相信,”宋邶也跟云盏一样,等待了很久,云盏是想除掉薛浸衣留下的那张名单上的所有人,而他,只是执着的探究那个权力能达到两浙的人,他这些日子来,无时无刻都想着抓到那个人,只是,“二叔,为什么?你已经权势滔天,已经走到山顶了,为什么还要行这些谋逆之事?”

宋东笑了,笑得极其癫狂,他吼道:“这些事情很复杂,但是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什么条件?”柏峙问。

宋东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俩,宋邶倒还好,看得柏峙那是心里直发毛,宋东说:“很简单,那个叫周知许的,杀了她,把人头带到我面前,就告诉你们。”

“不可能,”宋邶当下回绝,他说,“二叔既然知道我绝不会牵连无辜,不会答应,你又何必这么说。”

也对,宋邶虽说会耍些手段,但也绝对不会做君子所不齿之事,是个君子。

“此期,确实是个君子,曾经我那儿子还在娘胎的时候我就决心把他培养成你这个样子了,只可惜,他根本就没有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来到世上看一看,”宋东合上了眼,缓缓说道,“我还指望着那个人为我报仇,所以有些事情说不了,我背后之人,除了我们这些在大明的棋子,还和其他国家搭上了关系,我没有谋逆之心,从来没有,但他们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此期,小心皇宫里的人,小心青藤司,小心那个叫周知许的,还有最后一件事情,照顾好在鸡鸣寺礼佛的二婶,嫁给我,委屈她了。”

除了这些,其他的无论柏峙怎么威逼利诱,宋东都不肯说,他和宋邶出诏狱的时候,郭振已经被杀,所谓的“林起”在功成身就之后就回到了该回的地方。

在宫中最高的阁楼上,一女子蹲在角落里,先前离宫的小太监急的满头大汗,见着她蹲在角落里连忙跪着过去,他低声说:“除了宫中的那位大人,其他的都被盯上了,我来不及一家一家的去找,来不及了。”

那女子推开他,站了起来,她双手抓着栏杆,十分艰难道:“无事,宋东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其他人,听天由命,只有不牵扯到另外一条线上的就可以,下去。”

当天夜里,宋东被带进宫,锦衣卫亲自押送,皇帝亲自下旨,命青藤司一夜之间将所有京都内的渣滓清理,有了周仇林起这些人近距离的情报,一夜之间扫清了很多人,这个庞大的数字再被送进宫的时候震撼了所有人,包括宋邶。

太后怒气冲冲的赶到御书房,皇帝正在审问宋东,一见太后便起身,见她那般生气,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派人先顾好太后。

“宋东!”太后指着宋东怒斥道,“皇帝待你们宋家不薄,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哀家也从未在赏赐你们宋家上吝啬过半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非要毁了大明江山才够吗?”

面对太后的职责,宋东觉得异常讽刺,他蔑视着太后,一字一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颠覆大明江山,我对陛下忠心耿耿,我之所以这么做,太后您不知道吗?”

他说完有自己否定了自己,自言自语道:“也对,您是太后,高高在上,即便是薛浸衣这种战功显著的皇亲国戚、天潢贵胄,您一句话要她去干什么她还不是要去做,我的妻子是有错,可我的孩子,他还只是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啊!”

宋邶瞬间眉头紧蹙,他的手紧紧握着不归刀,连手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柏峙低声说:“冷静,千万冷静。”宋家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一个不小心宋东当谋逆罪处理,宋家面临的就是灭九族之灾。

皇帝气得站了起来,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道:“宋东,朕当年就已经亲自过问这件事情了,跟青藤司没有关系,对于你的妻子是在太后的寿宴上出了事,朕也给过你和你的妻子恩典以示抚慰,为什么你还是抓着不放?”

“陛下,”宋东本来跪着,皇帝一说完,他颇为激动的站了起来还妄图向前走,被宋邶和柏峙一边一个给死死摁住,宋东大喊大叫道,“陛下,这件事情罪臣从来没有怪罪过你,甚至也没有多恨薛浸衣,但是……太后,是她,是她……”

“胡言乱语!”皇帝比太后更加震怒,他直接下令封住了宋东的嘴,等青藤司和锦衣卫整理好了一切,直接定罪。

本来他还抱着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皇帝准备饶宋东一命,没有想到的是,云盏带着名单进宫,一呈上来,皇帝差一点儿给气晕过去。

这一大查不光是武将,还有文官,知情的不知情的,处理了没处理的,加起来足足达到了七十九人之多,还只是京都的,其他地方怕是如漫天星辰一般。

“来人,来人,给朕查,一个一个查。”皇帝雷霆之怒很快波及京都,整个京都人人自危。

不知情而参与过的,一律罚俸禄三年,知情者,不论知道多少一律杖一百,严重者革职,参与者轻者革职,重者流放,核心人物,除了被杀之人,其余全部诛三族。

三法司忙得昏天暗地,但心中却暗暗庆幸,幸好那七十九人大部分都是罚俸禄的,还有些贪了小恩小惠的自己害怕,跑来投案自首的,否则他们就要累死了。

不过这一严查,几乎让整个京都官场焕然一新,人人自危,皇帝过了好一段清静日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锦衣卫指挥使宋东参与逆党,大逆不道,负了朕之恩情,但念其多年功德,赐鸩酒,还望宋氏一族,由此警醒,钦此!”

宋邶放下那一杯酒,看着眼前这个颓废到几乎看不出人样的二叔,他着实于心不忍,眼前这个罪人是从小把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亲二叔啊,他并非顽石,怎会铁石心肠。

“此期,在我走后一定要照顾好你二婶,以前我在她都备受薛浸衣的欺凌,日后我不在了,等薛浸衣回来必定不会放过她,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她。”宋东这一辈子最大的执念除了那死去的孩子,就是自己那还在鸡鸣寺孤寂的妻子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害她痛失爱子,抑郁成疾,而如今他办事不利,连报仇都没有办法。

原本他以为薛浸衣死了,即便是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也死而无憾,直到今天看见周知许,他真的好不甘心,为什么害人的人能如此好命,为什么?

现在只有那个人可以报仇,这也成为了他为什么宁可一死也不开口的原因,而对于那个人来说这也成为了他非死不可的理由。

宋邶见他死到临头还是不知悔改,只能黯然离开,只是刚踏出门一步,就听见了宋东说:“宋邶,二叔知道你一直都想了解关于你父母亲的事情,我死了,以后便不会有人再告诉你,”宋东抬头看向他,眼中是无比轻松,甚至有些期待,他问:“知道为什么你的字要叫此期吗?”

“因为,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宋邶走出死牢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宋东说完了让他心下生寒的前尘往事之后便服毒自尽了,他自己去死还不够,还非要在死之前给他添乱。

宋樗见他步伐不稳,连忙走到宋邶身边,因为这周围人多眼杂,若是宋邶有什么事情立刻就会传遍大内。

“大人,怎么了?大人。”

宋邶完全听不见宋樗的声音,他耳边一直回荡着宋东死前的话,他此前一直在外,从未在京都待过三日,对宋东说的事情真的叫一无所知,更别说判断真假。

“走,去青藤司。”

这次事情过后,周知许就一直被关在青藤司,青藤司的人什么都依着她,但就是不准她出大门一步,实在是闷得慌,可周知许还不敢太放肆,只是时间久了也就顾不上了,到后来闷得都要砍人了,可偏偏这青藤司的人又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周知许简直气晕了头。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放了我吧,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放过我吧,让我出去,救命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周知许被一群青藤卫围住,就是不肯让她走,哪怕撒泼打滚。

“扑通。”周知许推开面前的人,但被某个人的脚勾了一下,当即跪倒在地,她这一跪吓得在场的青藤卫悉数跪下。

一青藤卫带着宋邶进来的时候见着这一面也吓得说不出来话,连忙想要跟着跪下,但是碍于身边的宋邶,只能打起精神吼道:“你们在干什么?拜神吗?还不扶周小姐起来,要是司首回来了看见你们这样,一定扒了你们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