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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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赵家班

曙天闻了一下,也觉得十分刺鼻,他再仔细闻闻,得出结论,说:“是砒霜。”

“不会吧,这砒霜也不是碰一下就会死的,凶手把毒洒在披风上,是觉得有人回去舔披风吗?”周知许想想那画面觉得搞笑,但是碍于这里还有一个死人,现在笑出声来不合适,于是强迫自己忍住了。

砒霜的确致死,不过至少也得入体才能致死,比翼鸟是在唱戏的过程中,突然停止了动作,僵在台上,死去时还是站着的,是属于突然性死亡,很有可能是凶手用了什么东西,当场将其杀死而非提早投毒。

比翼鸟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但嘴唇发紫,面色发白,身体僵硬,最有可能就是被投毒,可究竟是什么时候投的毒,又是什么毒,让人的死的如此的奇怪,又是什么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其投毒?

宋邶回忆了在场大多数人,除了愣在原地,当时看起来若有所思的周知许之外,没有人有什么大的异常。

宋邶看向周知许,而周知许此时却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宋邶的目光,但有怀疑并且危险。

“你不是吧,你不会是怀疑我吧?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是不是怀疑我?”周知许下意识的往曙天身后躲了躲。

宋邶白她一眼说:“我就是看你一眼,看你长得丑,多看两眼觉得稀奇不可以吗?”

“你!”周知许从曙天背后往前走两步,昂首挺胸的反驳道,“我长得丑,你是不是瞎呀?即便说我长得丑,关你屁事,我丑到你了?丑到你你也别看了,那些花旦们好看,你去看那些花旦,看我干什么!”

“两位大人,别吵了,还是多找找线索吧!”杨知府被逼无奈,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乞求。

“哼。”周知许转头就走。

曙天见状,像是警告的看了一眼杨知府,才不慌不忙的跟上周知许。

宋邶对杨知府刚才那句“两位大人”心存疑虑,不过这杨知府居然跟青藤司有些关系,刚才曙天也应该警告过他什么,想必是问不出什么了。

“唉,出了这么大的事,真是晦气!”

“行了行了,赶紧收拾收拾,去吃了茶点,应该就等得到霓裳园下午的《琵琶行》了。”

班主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没被问几句话,看见自家的客人一个一个的都赶紧跑了,又听见他们要去听霓裳园的戏,差点又气晕过去。

宋邶正觉得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正要准备离去的时候,班主突然朝着杨知府扑了过去,大喊大叫:“大人啊,可千万要为小人做主啊。”

杨知府明显招架不住,来了两个捕快把人架了起来,杨知府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有什么冤屈你就直说,别朝着我一个年老之人动手动脚。”

班主腿一软,那两个捕快也架不住他,他就直接坐到了地上,大哭大闹道:“知府大人啊,一定是霓裳园的人干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嫉妒比翼鸟,觉得是比翼鸟抢了他们的风头,觉得是我们比翼楼抢了他们的钱财和客人,一定是他们想要报复!”

宋邶听到这一套说辞觉得也说得通,不过这杨知府也不是那么武断的人,当即便来了个反问。

他问道:“你说是霓裳园嫉妒你们比翼楼,那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除掉你们,为什么要等这么久之后才动手?”

“我……我也不知道啊!”班主吞吐道。

“我且再问你,既是因为嫉妒而是杀人,那为什么不暗地里解决了你们比翼楼的所有的头牌,为什么要在戏台上这么大张旗鼓的解决比翼鸟一个人?”

班主彻底的没话说了,他坐在地上开始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你说这一番话无非是想祸水东引,你比翼楼的花旦死了,你想让霓裳园也不好过,但是你用不着这么极端的手法吧?”杨知府摸了摸肚子说。

宋邶刚刚还觉得这杨知府没有那么武断,脑子还是有点料,听着他说这么一句话,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真的是有病,他能察觉漏洞完全是因为班主的话漏洞百出。

“大人,”班主突然站起来,像是一个经历了万般挫折突然振作起来的样子,把杨知府吓了一跳,班主压低声音,但语气十分阴郁,他说,“这件事情可能和霓裳园没有关系,但是和渔阳绝对有关系!”

“为什么?”宋邶问。

班主看了眼宋邶,他并不觉得可以向他说出实话。

杨知府转头见着宋邶那张阎王脸,抖了一下,低声对班主说:“他是京都来的大官,有什么事说吧!”

一听宋邶是京都来的大官,班主就一把把杨知府给推开了,这一举动,不仅把杨知府吓了一跳,又把宋邶给惊了个够呛。

他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虎的人。

这位这么虎的人现在就拉着他的衣袖,宋邶颇为嫌弃的扯开他的手,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这位大人,你们有所不知,那霓裳园的渔阳跟我们比翼鸟是情敌。”

情敌?

杨知府疑惑不解,他问:“这苏州城的花旦不都是有规矩的嘛,在上台的十年间都不允许与人私相授受的吗?怎么还会有相好的,而且两个人还看上了同一个?”

班主低了低头,他说这规矩是有,但又有几个人是真的遵守过的,人们看着台上的花旦,要么是看戏,要么是看人,谁会看他们背后是什么样子,跟哪些男人来往谁又会知道呢?

十年之间不能与人私相授受,但可以明媒正娶啊,有些花旦觉得戏台子的生活太苦了,熬得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但熬不了十年,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变成一个半老徐娘,没有几个人能够接受。

所以很多花旦都在私底下为自己找个出路,做正妻的有,也有要做二房,甚至是个通房媵妾的,都有人抢着去做。

“渔阳和比翼鸟在一年前都苏州城的盐商邹林邹公子攀上了关系,那邹公子一未娶妻,二未娶妾,人长得也好,更从不花天酒地,据说是先看上了霓裳园的渔阳,想娶她回去,但不知怎么的,比翼鸟也盯上了邹公子,甚至用了些下流的手段,强逼着邹公子娶她进门,但邹公子的母亲属实太过强势,不仅不让他娶他心爱的渔阳,更是强迫着比翼鸟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还别说进门,这件事情当时在界内也闹得沸沸扬扬,霓裳园和我也用了不少手段来压住消息,消息是压住了,霓裳园也从此和比翼楼彻底的翻了脸,渔阳和比翼鸟也变成了水火不容,那邹公子也再未提起过要娶渔阳,更别说比翼鸟了,怕是都不记得了。”

提起这件事情班主就感到气愤,当年他就应该看紧了比翼鸟,不应该把这件事情闹大。

“那邹公子现如今娶妻了吗?”宋邶问。

班主想了想,说:“娶了,没有风光大办,娶了母亲娘家的一个表妹,好像最近说是还有喜了。”

宋邶觉得这个邹公子跟这件事情可能关系不大,但是他是个盐商,跟他此次前来江浙的任务可能还颇有牵连。

还真的应该去会会。

“杨知府,”宋邶向他点点头,说,“还请您派个人带我去邹府走一趟,至于这件披风,我建议您查查这比翼楼里的人,会否有人对比翼鸟心存杀心。”

“是是。”见着他一走,杨知府顿时松了口气,吩咐道,“就按照宋大人说的去办,赶紧去查查这比翼楼里的人。”

手下一个捕头小声问:“大人我们真的要听锦衣卫的话吗?锦衣卫和青藤司可是……”

“闭嘴,我既然身为大明的父母官,当然是把百姓放在第一位,有人帮忙破案有什么不好吗?又不会对薛司首造成什么影响,大惊小怪,还不去查!”杨知府摸了摸胡子,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很满意。

“霓裳园,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好名字,走,咱们进去瞧瞧。”周知许在门口站了会儿就踏进了霓裳园。

曙天跟在她身后,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两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也就安下心了。

这霓裳园也是很热闹,不过跟比翼楼比起来还是稍稍有些逊色的,而且这里的人看起来都不是对这台上的戏看起来多痴迷,但还在这里看,并且津津有味,应该都是些老顾客。

看来这霓裳园对大部分人没有吸引力,对这小部分人还是影响的。

“两位客官,里面请,渔阳姑娘的《琵琶行》马上就要开唱了,还请大家多捧捧场啊。”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摇着扇子十分热情的走了过来。

她带着面纱周知许都感觉到了她满面春光,加上这婀娜多姿的走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秦楼楚馆,眼前的这位半老徐娘是老板娘呢。

曙天拦在了周知许面前,语气不善,问:“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愣了一下,连忙答道:“不是,两位,我没有恶意的,我是霓裳园的班主,我只是对客人太热情了。”

班主?

周知许笑道:“是对新客人太热情了吧!你这里应该很久都没有新客人了,唱戏可能唱的好,所以让这么多的老顾客流连忘返,但是花样明显没有比翼楼多,所以吸引不了太多新客人。”

女子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周知许,上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人都是好久以前了。

她大大方方的说:“你好,我叫霓裳,是霓裳园的老板,我很喜欢你,可以交个朋友。”

周知许拉开曙天,点点头,笑着说:“我叫周知许,你好啊!”

霓裳听见周知许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她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她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你以前认识我?”周知许察觉到了霓裳的异样。

霓裳回归神来,讪笑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你的名字在哪里听过,也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有点像。”

“是吗?”周知许拉长了尾音,她问,“那你觉得我跟她长得像不像?”

霓裳还真的仔细看了她,随后有些失望的摇摇头,说:“我和她见过一面,那年寒食节,她帮过我忙,所以才认识了,具体她长什么样,我还真的没看仔细,不过名字还有那么些异曲同工之处,你叫周知许,她叫周卺,合卺酒的卺,她说这是他父亲取的,想和她母亲相知相许,合卺一生的意思。”

“相知相许,合卺一生,”周知许不自觉的念出来,她说,“你朋友的父母应该很相爱吧。”

霓裳笑笑,带着她一起去了后台,可能打算是深交。

曙天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跟了上去。

周卺这个名字,除了在多年前的金檀远近闻名,如今这世上根本没几个人真的她到底是谁。

宋邶见到那所谓的邹公子时,已经是在他到邹府之后的半个时辰后。

他一来就遇到了邹林的母亲,那老人家听说他是为了比翼鸟之死而来就借着提供案情之名,拉着他明里暗里的指责比翼鸟生前是如何如何不要脸的勾引邹林,一门心思的想要撇清自己儿子。

宋邶不知为何居然听了这老太婆的唠叨,这过程中还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直到邹林回来的时候那老太婆终于说一句让宋邶有点反应的话了。

“当时邹林不仅仅是和比翼鸟还有那个渔阳,跟赵家班的那个贱人也有联系……”

“你说什么?”宋邶打断她的话。

邹母支吾其词,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于是又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说:“赵家班,赵家班的赵蕊……”

“母亲,你又在胡说什么?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她又要闹了,你还嫌这些日子她没闹够吗?”邹林在门口就听见了邹母的大嗓门,唯恐自己母亲说了什么,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