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曲高和寡
1
经过三个月的奋战，新的大数据平台终于有了初步的模型，根据景严最初开会时的安排，全公司上下尤其是营销部门要全力配合新平台的数据测试。
那些营销部门的总经理在景严组织的会上自然是满口答应的。
赵冲给好几个营销部的总经理打了电话，但他的表情却越来越沉重。
“师兄，怎么了？”单小白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
“还能怎么？”秋无风在一边冷哼，“都不愿意配合呗。”
“可是总监当时不是要求他们配合吗？”单小白不解。
“小白，你太单纯了，”碧若青抬起头来看着她，“总监是要求了，可在咱们公司，业绩是第一位的，营销部的那些老总都是给公司挣钱的，一个比一个牛气，他们怎么可能听我们这个后台部门的安排？再说了，总监成立大数据规划部，他们本来就心怀不满，表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没一个真正支持的。”
单小白听了惊讶万分，原来还有这些事情，她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这些总经理每个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赵冲一脸凝重，“要么说最近任务紧，要么就说人都放出去跑业务了，没有人手，还有直接就挂电话的，嗬。”
他冷哼一声，语气里却满是无奈。
“要不，我们去找找总监？”单小白试探着说，“我们调不动他们，但是总监可以啊。”
赵冲摇摇头：“这些小事都是沟通的问题，先不要去找总监了，我再想想办法。”
办公室里的人都默然叹了一口气，各自回到电脑前继续工作。
当天晚上赵冲回家的时候，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一条腿骨折，接着就住了院。
真是祸不单行。
坐在病床上的赵冲吊着一条打着白石膏的腿，仍在不停地给团队的人打电话，被忍无可忍的值班护士一把夺走了手机。
值班护士瞪着眼：“这位病人，你电话一直打个不停，影响自己身体恢复不说，也影响到其他病人了，你注意点吧！”
赵冲无语地看着值班护士，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
周末的时候，单小白、秋无风他们几个一起去医院里看赵冲。
赵冲正被值班护士训斥，模样极其可怜。
简青和单小白在赵冲病床边坐下，其他三个男人没找到椅子，就直接将赵冲的腿往里一推，坐在了他的病床上。
赵冲疼得龇牙咧嘴。
秋无风从他们给赵冲带来的东西里翻了翻，拿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咔嚓”啃了一口：“你们说，那几个老总都不肯配合，咱们怎么办？”
简青也知道他们团队现在面临的困境，于是帮他们一起分析道：“咱们公司的这些营销部，三部、四部和五部算是规模比较大的，业绩也好，要不再单独找一找冉总、呼总和聂总试试？”
“都找过了，”连轻年接口，“不是推就是拖。”
“其他的那些营销部都分布在下面的大区，规模比较大的就是七部，不过他们业绩不行，估计也没什么兴趣合作的。”简青说道。
“七部的总经理是谁？”单小白问了一句，“听说是最近刚上任的？”
“方磊方总啊，很年轻，可惜接了这么个烂摊子，估计想要翻身是难了。”简青叹了一口气。
“师兄，”单小白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赵冲，赵冲刚要接，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将苹果抢了去，碧若青面不改色地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你们这是成心来给我添堵的吧？”赵冲问道。
“你关键时候掉链子，还好意思吃苹果啊？”碧若青嫌弃地看着赵冲，“这就添堵了，还有更堵心的没告诉你呢。简青，说。”
简青看着赵冲慢慢黑了的脸，吐了吐舌头：“这可是你们要我说的啊，回头赵经理要是想不开，可跟我没关系。”
连轻年“哼”了一声：“放心吧，一个矫情的女人能把赵冲吓死？”
赵冲突然坐直了身子，一把抓住连轻年的手臂问：“什么矫情的女人？说清楚。”
连轻年一脸嫌弃地拿掉赵冲的手，看着简青道：“你让她说。”
简青只好说道：“我们行政办公室的方美焕，赵经理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那必须记忆犹新啊！”秋无风嘴里吃着苹果说，“每次看见冲哥都要冲上来的那个嘛！”
“她又干什么了？”赵冲一脸惊惧。
“她也没干什么，”简青尽量照顾赵冲作为一个病人的情绪，细声缓气地说道，“她就是向人力部提出申请，要调来你们部门。”
“什……”赵冲呆若木鸡，“来我们部门做什么？”
“给你当秘书啊！”碧若青捶了两下胸口，“你们说像我这样一个绝世美男，怎么没有女生对我死缠烂打呢？”说着，他突然看向简青，“青青，你有没有男朋友？”
单小白把简青往身后推了推，对赵冲道：“师兄，她是想到我们部门做美工设计，我们的新平台也是有页面的，太粗糙也不好，方美焕之前学过网页制作和PS，我觉得她可以。”
赵冲满眼痛色：“那你们就狠着心把我卖了？”
其他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最终他们坚定地朝着赵冲点了点头。
“师兄，还有一件事，”单小白看着赵冲，“今天上午方美焕是想和我们一起来看你的，但是她怕你不欢迎，不好意思上来，既然现在都说开了，要不我打电话让她过来吧？”
“啊？”赵冲惊得下巴险些掉下来。
单小白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门口就有一个扎着大马尾的女孩挪了进来，正是行政办公室的方美焕。
“赵经理……”方美焕手里拿着个水果盒子，站在门口看着赵冲的脸色有些犹豫。
“哎，咱们不是说上午一起去‘第六工厂’玩的吗？走吧兄弟们，还有……姊妹们？”秋无风站起来扔了苹果核。
“走走走！”其他人都齐声响应，推推搡搡地往门外走去。
碧若青走的时候，顺手把他们提来的水果袋子拎在手里：“反正赵冲也吃不了，我们玩桌游的时候吃。”
赵冲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人霎时间消失无影，只有方美焕略显局促地站在自己的病床前。
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前玩桌游，秋无风不解地问：“小白鼠，方美焕脾气那么差，又矫情，干吗还带她去看赵冲啊？”
单小白出了一张牌：“我有种预感，她和师兄有戏。”
“啊？这也能预感？”碧若青忙凑过来问，“那你也帮我预测预测，我明天和那个名叫小杜月的网友相亲，能成的概率有多大？”
单小白转头看了看碧若青，摇了摇头：“差不多为零吧。”
“噗！”碧若青一口饮料险些喷出，秋无风则放声大笑起来。
碧若青一脸气愤地看着单小白：“那你再预测一下，咱们这桌人里有没有可能成的CP？”
单小白看了一眼连轻年，小声说道：“有。轻年和……简青。”
“啊？”简青瞪大了眼，“小白你不要搞笑了！”
“嗤，无聊。”连轻年甩了一张牌出来。
2
周一一上班，单小白决定去找一下营销三部的冉茂锦冉总。
冉茂锦的办公室在十五楼，单小白去的时候，她正坐在黑色的大皮椅上打电话。
冉茂锦不到三十岁，身穿一条白色的雪纺裙，干净利落的短发越发显得她妆容精致，黑色的细带高跟鞋裹着一双白皙的美足，细长的腿交叉着摆出优雅的角度。
单小白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她的皮椅一转就看到了单小白，她一边继续讲电话，一边对单小白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招手示意单小白进来，手指着对面的会客沙发。
单小白在沙发上坐下，一边等着冉茂锦，一边低头看着红木桌上摆着的精致小鱼缸，十几条颜色鲜艳的热带鱼在里面游来游去，非常可爱。
等了一会儿，冉茂锦挂了电话，笑眯眯地说：“你是新成立的大数据规划部的单小白？”
单小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着点头：“是的，冉总，没想到您居然认识我。”
冉茂锦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那当然认识了，技术精英团队里还有这么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全公司都知道嘛！”
单小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冉总说笑了！不知道您这会儿方便吗？我有件事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冉茂锦看了看手表，脸上的笑容无可挑剔：“我十点有个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单小白点了点头，决定开门见山：“冉总，咱们公司新开发的大数据平台最近到了测试阶段，想要优化一些算法，需要营销部门提供一些数据，最好还能有一位同事配合一下测试工作。”
冉茂锦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明了的光，她脸上笑容不减：“是总监指定我们部门配合测试吗？”
“不是，”单小白解释道，“是我们觉得咱们公司规模大、业绩好的营销部，就数冉总带领的三部了，而且这次测试对咱们营销部的业绩提升是有帮助的。”
“哦？”冉茂锦直视着小白的眼睛，“有什么帮助呢？”
“新平台可以根据咱们部门的历史数据对客户行为习惯和购买爱好做出预测，客户经理根据预测结果精准营销，一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哦，”冉茂锦点了点头，简短地思索了一下，“四部和五部呢，你们没有找过他们？”
“呼总和聂总说最近业务太忙，不是很方便。”小白如实说道。
“这样啊。”冉茂锦笑容荡漾在嘴角，“小白，我这边的实际情况你也知道，马上要到季度末了，总监看我们上季度业绩好，这季度给我们部门下的指标高得吓人，我去找了总监几次，他也不肯答应降指标，还跟我说什么，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你瞧，完不成指标，总监还不知道要怎么罚我呢。”
单小白不动声色地听着，只听冉茂锦话锋一转：“当然了，新平台开发是整个公司的事，我们也得尽全力配合。这样，我开完会回来调配一下人手，然后再找机会跟总监请示一下，你等我消息，可以吗？”
单小白站起身来，礼貌地说道：“那真是太感谢冉总了，我回去等您消息！”
“客气什么，部门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冉茂锦也从黑色皮椅上站了起来，随着小白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冉茂锦在她耳边悄声问：“听说有天晚上总监和你一起加班？”
单小白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冉茂锦妆容精致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哎呀，别紧张啊！”冉茂锦笑了起来，“我也是听别的同事说的，总监深夜跑回来加班，还单独和某个员工在一起，还真是少见呢。小白你也是得了总监的青眼啦！”
说着她又用手轻轻拍了拍单小白的手臂，指着电梯道：“电梯来了！”
单小白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冉茂锦道别，走进电梯里的时候，她只感觉手心冰凉。
冉茂锦的话让她如临深渊，难道那天晚上两人一起加班的事已经在整个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了？可是她记得那天办公大楼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为什么这件事情会传得这么快？
人言可畏。
她觉得以后要离景严远点了，刚才冉茂锦的表情，虽然一直在笑，她却觉得异常恐怖。
电梯上到二十层的时候，走上来一个人，是宫美兰。
“哟，小白？”宫美兰的栗色鬈发仍旧根根分明，眼睛化得十分精致，“感觉好久不见你了，在新部门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谢谢美兰姐。”单小白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的新项目进展得不是很顺利？”宫美兰问，“最近你们到处联系营销部测试，有愿意配合的吗？”
“目前还没有。”单小白平静地回答，一如她以前平静地面对宫美兰的每一次苛责。
“哦，有些东西就是曲高和寡，慢慢来，”宫美兰声音婉转，“需要我帮忙吗？我在行政办公室这么多年，天天和这些营销部老总打交道，也许还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
“谢谢美兰姐，有需要我会去找您的。”
宫美兰没说话，电梯到了三十层的时候，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小白，不要太清高了，职场里不吃这一套。”
然后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走出了电梯。
三十三层，总监办公室。
景严低头翻看着魏正交来的材料，用抽杆夹夹着的方案书干净整洁，内容排版规整，让人看了心里异常舒服。
景严看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这方案书谁写的？”
魏正一愣，忙答道：“是小白写的。”
景严蹙眉：“她为什么自己不送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当初是我通知她写方案书，所以她今天把方案书交给我，我也没多想就送来了。”魏正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着景严的神色。
景严抬头看着魏正：“既然你愿意当好人，那这里面的数据，你给我解释解释吧。”
“啊？”魏正低头看了看那像天书一样的数字，顿时额头冒冷汗，“我……我看不懂啊，总监。”
“那你帮她交方案书？”景严眉头一皱，“让她自己给我送过来！”
“是，总监！”魏正拿起桌上的方案书就往门口跑。
“等等。”景严又改了口，“拿回来吧，我自己找她。”
“哦……”魏正有些诧异，只好把方案书重新放回了景严的桌上。
大数据规划部，所有人都围在连轻年的电脑前讨论着什么，单小白站在连轻年身后，头和其他几个男人的头毫无距离地挤在一起。
门口脸色发黑的总监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十分钟后，等他们讨论完回自己工位上的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景严。
“总监！”于是刚要坐下的人又都站了起来。
单小白也有些惊讶，往门口看了过去。
景严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而且让单小白后脊背发凉的是，他此刻正直直地盯着自己，手里还拿着她刚交上去的那份方案书。
“总监，”单小白问，“方案书有什么问题吗？”
景严迈开长腿走了进来，左右看了看，没有多余的座位可以供两人坐下，就抬腿往阳台走过去：“过来给我解释一下这里面的数据。”
连轻年看着景严的背影，站起身来说：“要不我去吧，里面的数据我都了解。”
碧若青却一把拦住了连轻年，一脸坏笑，压低了声音说：“你去干什么？你以为你是替小白挡枪去的？怪不得你连工这么高冷酷帅还是万年单身狗，竟然看不懂行情！”
说着，他又转过脸看着单小白：“你去吧，没事。”
单小白点点头，往小阳台那里走过去。
景严看到小阳台上居然有一张藤编的桌子和三张藤椅，上午的阳光照进来，让人不由得心生一股轻松和惬意。
他在一张藤椅上坐下，把方案书放在桌子上，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一个人影，是有些紧张的单小白。
景严的脸在阳光下隐去了锋利的弧度，他没有再说什么苛责的话，只是让单小白把方案书上的疑问都详细解释了一遍。
单小白对答如流，景严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里有一丝审视的意味。
每次她回答专业问题的时候，说话就完全不似平时那样词不达意，仿佛变了一个人。
清晨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的脸颊看起来竟然如同孩子一般有些细细的绒毛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摸一摸。
单小白已经停了一会儿了，景严却仍旧在看着她愣神。
“总监？”
“咳，”景严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转眼看着阳台窗下问，“这些花都是你种的？”
“花？”单小白转头看了看那些各色各样的多肉植物，脸上浮现出一丝光彩，“是啊。”
景严站起来往阳台外面走去：“下次自己的方案书自己送来。”
“哦。”单小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的他有些怪异。
3
上午景严来过之后，下午大楼物业的人就过来了，这些人进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办公室侧面那个一直没用的小房间。
“这是要干什么？”秋无风好奇地问。
“领导吩咐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当会议室啊。”物业那个领头的大哥回答。
“会议室？”办公室里的人都凑上来，看着这几个人打扫干净地面，又开始擦窗户，接着魏正过来了，他指挥着另一些人往里搬一套全新的红木会议桌椅。
这套桌椅仿佛是根据这个房间大小定制的一般，尺寸正合适。
魏正看那些人收拾完了，就对站在门口发愣的这些人说：“还有一套投影设备没送来，仓库没有了。”
他又十分欣赏地看了看焕然一新的会议室，自夸道：“这套红木桌椅是我下午亲自去订的，怎么样，合适吧？”
“为什么突然给我们弄个会议室啊？”秋无风一脸茫然。
“这个我也不知道，上午时总监突然吩咐我的。”魏正说，“他说你们缺个会议室，大家讨论的时候挤在一起不方便。行了，我先走了啊，投影设备明天送来。”
“多谢了啊，慢走不送！”碧若青跟魏正招呼了一句，接着他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站在那里。
连轻年面无表情，秋无风则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总监为我们考虑得真周到啊！”
碧若青“嘿”了一声，拍了拍秋无风的肩膀说道：“这傻孩子，你还真以为总监是为你考虑的？”
“难道不是？”秋无风问道。
“你是不是经常揽着小白的肩膀？”碧若青问道。
“是啊，不行吗？不都是哥们？”
碧若青的一脸笑容变成了严肃表情：“请注意，你已经很危险了。”
说着他走过单小白的身边，朝她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单小白约莫能猜到景严的意思，只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意这些事情。
冉茂锦那里后来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单小白大约也明白了，她明显是在敷衍，那就更没有必要不识好歹地继续问了。
这天晚上单小白回到家，自己做了饭吃了，刚要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机响了起来。
“喂，妈妈？”她拿起了手机。
“小白，李阿姨最近又帮你张罗了一个小伙子，条件不错，这周末你回家一趟，我跟你详细说说。”
“妈妈，”单小白无奈道，“周末要加班。”
“你这孩子，怎么我一说相亲你就加班？你要是不回来，我和你爸爸去你住的公寓找你去，就这样吧！”
“嘟嘟……”
单小白看着已经挂断了的电话，眼睛里露出绝望的神色。
结果周末的时候，单小白真的因为一个要优化的模型加了一天半的班，剩下的半天时间自然没法回去了，于是她给妈妈打电话解释了近一个小时，可是电话那头的母上大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不是成心的。
周一早晨，单小白带着厚厚的黑眼圈来上班了。
今天正巧所有大区营销部的人都来总部开会，电梯里人来人往，单小白在拥挤的人流中挤上了电梯。
八点十分，她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左手拿着一个可颂面包的袋子，右手端着一杯咖啡，听到电话响，只好把东西都转移到左手，右手艰难地从包里掏出电话放到耳边。
“小白，我是妈妈，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说，你现在还没上班吧？”母上大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没等单小白说什么，她已经开始滔滔不绝，“你看看你周围像你这样单身的还有几个？趁我们现在还年轻，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你好好地谈个男朋友不行吗？你说你都二十好几了，你不找对象你是想干吗？”
“妈妈，我在……”单小白想要打断，却发现根本不可能。
“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别人都能结婚，怎么到你这儿就这么多问题？”
单小白：“我没有……”
“我跟你爸就想看着你结婚生子，你是不是想看着我们死不瞑目？”
单小白内心一阵崩溃，怎么就到了死不瞑目了？
电梯里响起了一阵骚动，有些人转过头来往她这里看，还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
单小白终于知道想一头钻进地缝是什么感觉了，她想挂断电话又怕引来更猛烈的暴风雨，于是只好捂紧了听筒往电梯角落里靠过去。
正窘迫间，有个男士仿佛是不经意地往她身前挡了过来，他肩宽体阔，单小白体形瘦弱，在他的遮挡下消音效果果然好了不少。
单小白微微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那位男士一眼，只见他穿着月白色西装，打扮干净利落，她又歪头看了一眼他的侧脸，他的睫毛短而浓密，眼神似乎格外温柔。
电梯到十几层的时候，人基本上都下光了，那名男士仍旧挡在她面前。快到三十层的时候，单小白终于挂了电话，她抬头一看，刚才挡在她面前的男士也不知何时已经下了电梯。
终于到了三十二层，单小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脚步有些虚软地走出了电梯。
一上午总算相安无事，快到中午的时候，单小白突然接到了简青的电话。
“小白，新来的方总电脑装好后怎么也启动不了，宫秘书今天不在，我也联系不上技术部的人，你能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我？”单小白有些惊讶，“我能搞定吗？”
“小白，会鼓捣电脑的我就认识你了，你得和我去呀。”简青哀求道。
单小白叹了一口气：“好吧，我去看看什么原因，在几楼？”
“八楼，快点啊，我在电梯口等你。”简青说完就挂了电话。
单小白坐电梯到了八楼，一开门就被简青一把拉住，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说：“小白，新来的这几位总经理的办公设备都交给我了，别人的电脑都没有问题，就只有方总的电脑怎么也启动不了，怎么办啊？”
“别急，这也不是你的错，我去看看。”单小白安慰她。
两人走进了方总的办公室，小白看到黑色的办公桌前坐着的人时不由得一愣。
“您是……”单小白站在那里仔细辨认着眼前的人。
那人转过脸来看着单小白，倏尔间笑了，他站起身来对她伸出了手：“你好，又见面了，我叫方磊。”
4
单小白看着眼前的人，只见他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头高高的，月白色西装下面是深灰色的裤子，上面穿着同裤子相同色系的浅灰色衬衫，身材有些圆润却不鼓胀，脸上也是肉肉的，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整个人显得格外温和。
尤其是他的眼神中还有一点点腼腆。
单小白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暖意，她也向面前的男士伸出了手：“方总您好，我叫单小白，今天多谢您了。”
“你们……认识？”简青看这架势不禁问道。
方磊和单小白相视一笑，方磊看着单小白问：“你是技术部的？”
单小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稍微懂一点计算机，今天技术部的人特别忙，我先帮您看一下吧。”
方磊点了点头，接着就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让单小白坐下。
电脑屏幕黑着，单小白按下了开机按钮，系统进入了开机界面，滚动条一直在滚，系统却迟迟无法启动。
简青有些紧张地看着单小白：“小白，方总的电脑一开机就这样，怎么办呢？”
单小白不慌不忙地弯下身子将电脑重新启动，在屏幕上出现操作系统图标的时候迅速按下了键盘上方的一个按钮，系统很快进入了另一个全是字母和符号的画面，她的手熟练地在键盘上操作着，过了一会儿，退出界面，重启电脑。
等了好几分钟，简青都要放弃了，突然屏幕的正中间出现了鼠标图标，紧接着，又出现了正常的待机画面。
简青兴高采烈地说：“桌面出来了！”
单小白点点头，又观察了一会儿屏幕右下角的图标，发现网络没有正常连接以后，又打开了网络设置，将所有的网络参数都重新配好，再次打开浏览器的时候，公司内网的默认页面就出现了。
方磊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单小白操作他的电脑，眼神柔和平静。
单小白最后帮方磊将公司常用的几个网站放进了收藏夹，这才微微一笑：“方总，电脑已经好了。”
方磊的目光这才从单小白的脸上移开，转头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桌面，眼睛里全是暖色：“辛苦了，没想到公司的女生里有你这样的技术高手。”
单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手：“没有没有，您过誉了。”
她又看了一眼方磊：“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回去了，后续如果还有问题可以再找我。”
“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我的电脑要负责到底吗？”方磊的眼睛里闪着笑意。
单小白愣了一下：“如果我能解决的话，当然……”
“方总，”简青打断了单小白的话，笑嘻嘻道，“小白是咱们公司大数据规划部的，修电脑本来该找技术部门，谁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人太多，一个都联系不上，我这才临时向小白求救的。如果电脑再出问题，您还是应该找技术部那边。”
方磊听了立即明白了，他脸上笑意未减：“我知道了，谢谢提醒。”
单小白和简青进了电梯之后，简青拉着她的手臂低声嘱咐：“小白我提醒你啊，以后这种不是自己分内的活不要乱接。”
单小白愣了一下，想到刚才简青打断了自己的话，原来是别有深意。
“你的意思是说，方总以后如果找我修电脑，我就不去？”她看着简青问。
“傻瓜，当然不能直接说不去，你就推一下嘛。”简青低声说道，“方总这样聪明的人，你一推他就明白了，或者你直接告诉他技术部门的电话。”
“你又不是没在行政办公室干过，之前遇到的这种事还少吗？接了不是自己分内的活，将来怎么做都是错。”
“哦，”单小白点头答应着，“知道了。”
她们虽然曾经一同在行政办公室工作过，但在这种事情上，简青总是比她有经验得多。
中午的时候单小白去餐厅吃饭，由于有很多大区营销部的人来开会，所以餐厅非常拥挤，她找不到碧若青他们，只好在一张单独的餐桌旁坐了下来。
正打算吃饭，有人在餐桌对面轻轻地放下了一个餐盘，接着那人问了一句：“这里有人吗？”
这声音很熟悉，单小白有些惊讶地抬头一看，竟然是方磊。
“没有。”单小白笑了笑。
方磊在对面坐了下来。
“方总以后要到总部来办公了吗？”单小白问道。
“对，我调到总部了，但还是负责之前的那个大区。对了，简秘书说你是大数据规划部的，是新成立的那个部门吗？”
“对。”单小白点点头，想到部门最近遇到的困境，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方磊端详了一下她的神色：“你们的大数据平台最近进展如何了？最近看公司发布的周报，好像一直停留在测试阶段。”
单小白停了手里的筷子，一脸惊讶地看着方磊。
“怎么了？”方磊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方总一直在关注我们的进展？”单小白问道。
“是啊，从你们部门一开始成立我就在关注，”方磊笑了笑，“我觉得这个平台建成之后，对业务发展会很有帮助。”
单小白眨着眼睛，脸上现出光彩：“那你对我们的新平台感兴趣？”
“嗯。”方磊点点头，“很感兴趣，最近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其实两周之前我们的模型就建好了，最近一直在找营销部门测试，不过总部这边的营销部门都找遍了，大家都说不方便。”单小白又低下了头，难掩眼中的失落。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都不愿意尝试？”方磊眯起眼睛问道。
“嗯，要么说没有人手，要么直接就说不感兴趣。”
“那，我们七部可以试试吗？”方磊问。
“当然可以了！”单小白眼里闪着光，“之前七部办公地点在外地，我们都没敢联系，怕你们觉得麻烦不愿意配合，如果方总感兴趣，那我们下午就谈一下测试的事情，怎么样？”
“那太好了，非常荣幸。”方磊笑得温暖，“下午我去办公室找你，怎么样？”
“好，等候方总大驾光临！”小白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