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盛夜下的面具(9)
杀了......他?
她俏脸上原本满是欢欣的笑颜逐渐消失,握在手里的那把短剑瞬间变得冰冷且沉重。
“你在说......什么?”脑中嗡嗡的声声作响,她像是听清又好似听不清他先前口中吐出的那个“杀”字。
他则依旧平静地对她重复陈诉,像是要她牢牢记住:“若是我变为另一个妖物,你便用它防备我。必要之时,若见我有任何要伤你之意。那便杀了我......”
“我......为何要杀你?你又怎会伤我呢?我不相信!”将短剑垂落一侧,她险些就要握不住它:“我不明白。你究竟在说什么......”之前她还一直沉寂在他萦绕的无限暖意,遐想着他们徜徉的未来。此刻,却仿若一瞬间便跌入寒澈的冰湖。
“你是又想找借口骗我,像上回在旋香楼回廊里那般......意图再次将我撇开吗?”她随即换为气恼地质问起他,紧握另一只手里的玉佩:“你为何总是对我如此肆意戏弄?将我呼之而来挥之而去地很有趣吗?难道这便是你一贯骗取碧璇感情的手段?”她心乱如麻地同时嘴里开始口不择言,胡乱猜测着他的意图。
只是那双早已泛红的眼眶里,聚满难过的朦胧水痕。
“不是的。”他对她的一番质问并未置气,而是淡然自若地上前再贴近她。伸臂搂住全身已经颤抖无措的她,反而释然般地柔声对她解释道:“我并未有过再想将你扔下的退却念头,如今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个事实罢了。”
她的眼泪瞬间因为这个拥抱,片刻就染湿他的白衣肩袖。手里更加地握紧短剑与玉佩。并紧紧地回抱他,埋首在他怀中嗔怪着:“大坏蛋!”
似乎已经隐约预感得到,他会向自己坦承一些什么难以令人接受的事实。
是有关他天生异色的眼瞳?还是九尾灵珠的来由?以及他那个容貌不老的师父白鹤童与有着“圣尊大人”名讳的小白狐?
他沉声笑了几声,修长白皙的手顺着她面具下一头柔顺的发丝。间接嗅着她发间一股清甜诱人的樱花香味,缓缓说道:“我爹凌肃是凡人,而我娘亲白仙儿则是一只魔界青丘的九尾狐。”
“而我可想而知,生而为半人半妖的怪物。”说罢,他明显感到怀中人的身子僵了一僵,却并未立刻挣脱他的怀抱。于是他又稳心地再续言道来:“八年前,仅是一杯温酒入喉。便在月圆夜下初露丑陋兽形,不慎被娘亲身边的贴身丫鬟目睹致其暴毙而亡。那夜,娘亲一并失去踪迹。而她身上带着的是凝聚了九尾圣尊九夜的妖丹。也便是我所一直寻找的九尾灵珠,此灵珠有令人重生的灵力。异界鬼族也一直觊觎将它据为己有......”
“爹寻不见娘亲后,情急之下便将这些事实尽数告知于我。暴怒失控将我刺伤,受伤之后我神志完全被另一个妖魔所控。在雾月山救下碧璇姐弟俩性命。白鹤童随后现身,帮我制止住初解封印的妖兽再生事端。”
“之后的八年间,白鹤童教授我如何抑制体内的妖兽之法。于是,每逢月圆夜间我避之远走,潜入山中独处。便是不想再度无端再祸及他人性命......”他的手一直贪恋般顺着她柔软的青丝,用极其好听的嗓音陈诉着所有一切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更像是诉说着一个事不关己的传闻,只为哄她安心无惧。
反倒将一切事实一一对她陆续坦然,他竟没有如预先那般恐慌面对她。
他想要松开她,任凭她用任何眼光看待或是审视自己。
她却反手更加圈紧他瘦削的腰,好似生怕他逃了。缓缓在他怀中抬起一双泪湿脸颊的星眸。闪烁无惧地盯着他那副狐狸面具下依旧好看得一塌糊涂的阴柔俊颜。
原来,他并非身怀什么“茅山之术”,也并非身患什么不治之症。先前就狐疑不已他所受的伤重何以快速痊愈,如今便很明显地说明他体质实非常人。
他是妖,可那又如何?她对他的喜欢依旧不减反增。
未挣脱她的拥抱,他便从怀中扯出她男装时束发的发带展现在她眼前:“还你。”
她狐疑盯着那条发带,一时实在想不起来何处见过它。
“狐族的血自有治愈能力。你突遇病重三日,已然药石无医。是我将自身狐血混入汤药中予你服下,你方才安然复原如初。之后可还记得,手还被你包扎成粽子。”他说罢,忍不住刮一下她的鼻峰。
她顿悟想起,诧异不已。难怪当初昏迷中,隐约尝到汤药灌入喉间时有种蜜样的甜腻味道。
“害怕吗?”他轻缓掰开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将发带缠在她握着短剑的一侧手腕归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她道:“现在逃的话完全来得及。”
即使她当真接二连三得知真相转身离去,他也决意尊重她的选择不做任何挽留。
她倔强扬起泪痕未干的下巴反问他:“我为何要逃?”
“若是我不慎突变为妖魔不受控制,恐会伤及你性命。”他继续对她交代般地道:“这把短剑虽说怕是不能完全杀死我,却能够暂时于你防身拖延一段时间。因此我才.......”
“你说杀,我就会真杀了你吗?”她忽然打断他的话,终于明白他是为她的安危担忧才出此下策。
他该是下了多少勇气才能决心与自己在一起。
“况且你这不是好端端的吗?”她主动再贴近神情逐渐舒展的他一步,锁定飘落在他面具上的樱花片片滑落。语气坚定地道:“我说过,纵使你成妖成魔也休想摆脱我。”
“你是妖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你......而我也相信你绝对不会伤我。”她每每走近他一步,则带着无谓的决心。
最后他又被她步步逼退到挂满红绸的樱花树下,身后已经无处可退。他神色虽然淡定自若,但却被她所说的话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地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