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凡事需要坚持
出了平安镇后一路往北，去往京城还有很遥远的路程，就算到下一个柳叶镇，靠双脚走的话，也得两天两夜。许多考生都雇佣马车，这样行路会方便一些，在马车里也能边赶路边读书。这当然是苏清和梦寐以求的，可他是穷人家的孩子，读书赶考的机会本就难得，哪里还敢奢望更好的待遇，能有三餐饱饭，在路上不会遇到豺狼虎豹，或者剪径的强盗，就谢天谢地了。
一个人上路是寂寞的，好在苏清和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让他知道，读书原本就是件辛苦的事，坚持下来了也就不害怕孤独了。可当他走在一眼都望不到边际的小路上，两侧都是连绵的林子，他突然觉得，如果有一个人在身边说说笑笑的，其实很不错，只是现在那个人被自己气走了。他苦笑了下，加快了脚步，终于在两天之后来到了柳叶镇。
每个小镇都有不同的风格，柳叶镇风景极美，一条弯曲的小河流淌过整座城镇，河水常年清澈，两岸种满了垂柳，枝叶舒展宜人，河两边住满了人家，只要一打开窗户，清新的杨柳香气扑面而来，柳叶镇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苏清和进了柳叶镇后，觉得心情舒畅，古老的建筑气势恢宏，就算平民家的小院子，也干净漂亮，这里每户人家都种花，每一处都极具匠心，就像画里一样美。
可欣赏归欣赏，苏清和心中很清楚，口袋空空的，连打尖住店的钱都没有，现实问题摆在眼前，也就无心欣赏美景了。他发现这里的街道纵横交错，不像在平安镇时，就只有一条长而宽阔的主干道，会显得相对繁华热闹一些。而这里弯弯曲曲的小巷子不知道有多少条，每一条都幽深绵长，掩映在花荫中。
苏清和背着书笈，穿梭在大街小巷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知道必须留在这里打零工挣钱，否则往后的生活都成了问题。刚才进柳叶镇时，他用身上最后一文钱买了个烧饼填肚子。
就在这时，他见一户人家门前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招长工，薪酬优厚。他鼓起勇气上前拍门，很快的，一位三十来岁，管家模样的人打开了门，“你找谁？”他粗声粗气地问道。
“请问……”苏清和有些紧张，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找工作，不知要怎么开口才好，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
“什么？你来应聘长工？”管家见眼前的年轻人身材瘦削，眉清目秀，颇为诧异，“你怕是走错门了吧？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敢收你啊。就你这身板，恐怕一天都顶不住，如果受伤生病，我们还得出药钱，得不偿失啊。”
苏清和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他知道有可能会被拒绝，却没想到对方的话如此直接，摆明了看不上他，他羞愧之余只能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
“喂，年轻人，”管家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话说重了，有些不好意思，对方是读书人，做不了体力活，却饱读诗书，他对镇子里的住户很熟悉，不如给这年轻人指一条明路，“河东的悦来客栈，老板有个小儿子，正准备开教启蒙，你可以去他那里试一试。”
苏清和十分感激管家热心的指点，心中暗道，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除了卖画，他还能做教书先生，为何偏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他谢过管家，大步往河东而去。
河东相对河西要冷清许多，虽然这里环境更为清雅，景色迷人，人流却不大。
悦来客栈开在临水的地方，三进三出的大房子十分气派，门前高高悬挂着酒旗，还有“悦来客栈”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只是这建筑应该有些年头了，木头上有了陈旧的颜色，牌匾上的金字也因此黯淡了许多。
因为人流稀少，悦来客栈的生意显然不太好，当真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明明是大白天，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苏清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发现大堂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掌柜的坐在柜台后打盹，他睡得很香，压根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
苏清和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掌柜惊得当场跳了起来，他以为是客人上门了，换上一副笑脸，殷勤地迎了出来，“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苏清和有些语塞，他担心会像刚才一样被人一句话就拒绝了，他踌躇万分，脸憋得通红。
“客官远道而来一定饿坏了吧，小店有刚卤好的牛肉，还有上好的女儿红，正好能让客官解乏，吃饱喝足后本店还有干净清雅的客房可供休息，保证让你满意，怎么样？”
“不好意思老板，我不是来打尖也不是来住店的，”苏清和一张俊脸胀得通红，但还是很快就说清楚了来意，生怕让人误会，“我……我身上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掌柜的打量了苏清和一番，见他虽然衣着朴素，气质却清雅矜贵，像个翩翩君子，恐怕是遇到难事才会如此窘迫的向人求助吧。掌柜是个豪爽的人，笑着拍了下手，“我明白了，小店虽然不大，供先生一顿酒饭还是可以的，请进吧，今日免费，分文不取。”
他的慷慨倒是把苏清和吓坏了，他忙摇手拒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说您想给小儿子找一位教书先生……”苏清和生怕他不信任自己，卸下了肩膀上的书笈，从里面拿出自己平日记的一些笔记，做的字画以及诗词，“这是小生的作品，请您过目。”
掌柜赶紧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只看了几眼就连连赞叹，“好字，好诗好画，好才情啊，看您的诗文就知道您是饱读诗书之人，想必要进京求取功名的，为何会来到舍下，屈就做一名教书先生呢？”
苏清和见掌柜对自己颇为赏识，不由松了口气，他自嘲地一笑，“不瞒您说，小生此次就是进京赴考的，只因路上遇到了一点意外，用尽了盘缠，才想着挣一点银两，好继续上路。”
“原来如此，这么说先生并不打算久住了，”掌柜的有些失望，如果自己的小儿子能被这么好的老师一直带在身边，还怕他将来不能成才吗？实在太可惜了。
苏清和尴尬地笑了下，“这是在下的无奈之举，如果掌柜您觉得不妥，那就当在下没有来过，这就告辞了。”
见苏清和如此老实，当真扭头就要离开，掌柜的有些着急了，“先生请留步，先生如此才情还肯纡尊降贵，我这是求之不得啊，哪敢嫌弃您待的时间短。先生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您的。”
见掌柜的如此好说话，苏清和心中十分感动，只能深深一揖，“如此真是多谢您了。”
“哪里的话？”掌柜的也回了一揖，“犬子以后可就交给先生了，我这就带您去后院。”
悦来客栈从外头看门脸不大，后院却别有洞天，穿过一条悠长的小径，进入到一个圆形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一进院落，围墙上种着粉色的蔷薇花，此时花开得正好，粉色的花瓣被风一吹，飘飘然落了大半个院子，空气中也弥散着香甜的气息。
掌柜的边走边向苏清和介绍道，“我这间客栈是祖上传下来的，经过几代人才达到如此规模，建筑虽老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前院是专供客人居住的，后院则是家眷住的地方，我有一儿一女，女儿叫岸青，今年刚满十六，小儿子叫志云，六岁，男孩子总有些调皮，望苏先生能海涵。”
苏清和边走边看，能看出这里的一切都布置得极为用心，一步一景，十分清雅，月亮门边的兰草刚开，香气袭人，“好说好说，不知掌柜的您贵姓？”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柳，你以后就叫我柳大哥吧，”柳掌柜的性格一看就是爽朗型的，整个院子里都是他哈哈的笑声，苏清和就显得拘谨了许多，只能跟着笑了笑。
见到柳掌柜的小儿子柳志云之后，苏清和才明白为何柳掌柜对小儿子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柳志云生得眉清目秀，十分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就相当的机灵聪慧。他见到生人也不害怕，而是跑上前，仔细端详了苏清和一番，用奶气未脱的嗓音问道，“您就是我爹请来的教书先生吗？”
苏清和特别喜欢这活泼又有礼貌的孩子，他弯下腰，看着柳志云，笑着说道，“对啊，从明日开始我就要教你读书写字了。”
“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也不知是谁教给这孩子的，柳志云认真地后退一步，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朝着苏清和拜了三拜。
苏清和心中欢喜，忙把孩子扶了起来，看向柳掌柜，高兴地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苏先生，犬子顽劣，以后就让您多费心了，”柳掌柜对于儿子的表现十分满意，他摸着下巴上的胡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志云出生后，我一直对他寄予厚望，好在他天资还算不错，希望能跟着先生学到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