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假戏真做
杜二老爷把房里的东西砸了一通,还没消气。
杜二夫人心疼被砸坏的东西,这都是要钱买的,也就他这个俗务从来不沾的才不心疼胡乱砸。
不过她更心疼杜二老爷拿去打点的银钱,送去给侯府的管家,让对方在许臻面前提起容貌艳丽的杜青莲。
果真管家无意引着许臻见到出门采买的杜青莲,立刻就点头了。
有了侯府这个靠山,杜二老爷恢复原职不说,还能更上一层楼。
谁想到许臻都准备给他活动一二,却在这节骨眼里出这样的意外!
如今许臻都要去北国当准皇后,暂时的皇女夫,哪里还记得杜家这点小事?
管家收钱办事了,最后没能如杜二老爷的愿却不是他的错,自然不会把收下的银钱吐出来。
尤其杜二老爷也不敢真的找管家算账,只能一肚子火回来砸一通出气!
“碰上大房怎么事事不顺,那边简直是克着我们二房!”
杜二夫人搭腔:“谁说不是呢,春钰出门买个簪子而已,要不是被杜娇荷这死丫头怂恿,哪里就会翻倍价钱买下来?”
杜二老爷没好气,知道杜春钰是什么性子,被人稍微一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也是,要不是杜娇荷在,杜春钰不至于傻得花两倍价钱买一支簪子。
“要不跟老夫人提一声,去庙里上香?”
杜二老爷不耐地挥手:“上什么香,还不如让娘亲直接分家!”
杜二夫人惊讶了:“老夫人还在,这会儿分家怕是要被人在背后说道。”
“这事你就别管了,”他独自去找杜老夫人嘀咕了一下午,走的时候春风满面。
杜老夫人叹着气让丫鬟把杜二老爷留下的方子煎药,喝后就躺下了。
杜娇荷听闻杜老夫人重病,不由大吃一惊。
毕竟这位老夫人吃嘛嘛香,睡得也好,瞧着再活个二十年是没问题的,怎的突然就病了,还病得这么重?
柳娘子道:“说是夜里贪凉没注意便得了风寒,额头烫得厉害,大夫来了好几个,都直接让人准备后事。”
连杜大夫人都惊着了,担心会过了病气给杜时耀,就让柳嬷嬷留下,带着一双女儿去探望。
杜娇荷原本半信半疑,怀疑二房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杜老夫人是配合着把他们引过来。
只是看见榻上病得奄奄一息,整个人瘦了两圈只剩下皮包骨的老夫人,她才结结实实惊住了。
再怎么装病也不可能这样,老夫人恐怕是真病了。
杜老夫人睡得浅,听着脚步声就醒来了,对身边的嬷嬷有气无力地挥了下手。
老嬷嬷红着眼圈道:“老夫人这阵子身子骨不好了,就想着先分家,免得有遗憾。”
杜大夫人一个劲掉眼泪:“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好好养身子才是,何必在意分家的事?”
杜娇荷倒是赞成分家,不然杜老夫人一去,二房把公中的东西全占了,他们孤儿寡母怕是什么都得不到。
不过杜老夫人主张分家,未必能给大房分到什么东西。
老嬷嬷把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过来,里面是分家后两房得的东西。
杜大夫人没心思,杜娇荷倒是认认真真看,心都凉了。
分家原本该是长子继承大半财产,余下的留给二子。
然而杜恒义战死,膝下的杜时耀只有五岁,杜二老爷是长辈,就由他来继承大半财产了。
大房连一个铺面都没得,只有老太爷留下的一套家具,说是留给大房两个女儿当陪嫁,钱财更是少得可怜,什么好处都让二房得了去。
杜娇荷看得气愤,悄悄扯了下杜大夫人的袖子,她会意道:“老夫人好好养着,媳妇那边还有一个不错的药膳方子,这就去取过来。”
回到隔壁宅子,杜娇荷才把单子展开把分家后大房得的东西说了。
柳娘子听得整个人都气炸了:“什么玩意儿,老夫人再偏心,难道小少爷就不是她的孙子吗?”
大房没得多少银钱,以后杜时耀要读书,要科举,笔墨纸砚和书籍,样样都要钱。
就这么点银钱,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杜娇荷皱眉道:“老夫人像是真病了,难道为了能提早分家,她连自己的身子骨都不顾了吗?”
阮嬷嬷道:“不如让老奴跟着夫人去瞧瞧。”
真病还是装病,她一把脉就能知道。
杜娇荷笑着摇头:“如果老夫人是装病,未必会让嬷嬷近身。”
刚才杜大夫人想靠近,那老嬷嬷都有意无意挡着。
杜大夫人是真的担心,这才没留意老嬷嬷的举动,在一旁的杜娇荷却都看在眼内。
阮嬷嬷却道:“老奴有法子,不会叫她们察觉的。”
杜娇荷索性让杜大夫人留下,自个带着阮嬷嬷过去。
杜老夫人还奇怪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阮嬷嬷上前递了药膳方子给老嬷嬷,后者刚接过却感觉手肘一麻,方子就掉在地上,只好弯腰去接。
阮嬷嬷就站在旁边,蹲下帮着捡起,袖子擦过杜老夫人的手腕,轻飘飘的,就连杜老夫人只以为是无意。
杜娇荷却看得明白,一擦而过的时候,阮嬷嬷的指尖就在袖子上面。
隔着布料摸了下杜老夫人的脉象,轻得就连杜老夫人自己都没察觉。
阮嬷嬷站起身看着她的面色犹豫着道:“老夫人的脸色瞧着有些眼熟,像是老奴以前伺候的主子……”
她刚起了个头就止住了,不敢说下去,还连连告罪。
反倒引来老夫人的好奇:“你以前的主子怎么了?”
“年纪与老夫人相仿,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享了大半辈子的清福。”阮嬷嬷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满是伤怀:“可惜膝下的儿子好赌,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偷偷卖了不说,后来实在筹不出钱来便让老主子一病而去,手里头余下那点东西都叫儿子继续赌没了,家里也散了。”
她擦干眼泪又道:“幸好如今跟了好大小姐,不然老奴孤身一人,也没个奉养的,怕是要流落街头。”
杜娇荷顿时明白阮嬷嬷的用意,连忙上前打断道:“在老夫人面前提起这些不吉利的事做什么,赶紧回去掌嘴了,还请老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她气冲冲带着阮嬷嬷走了,杜老夫人沉默片刻让老嬷嬷送来镜子。
看着里面没了精神气,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自己,原本就有些半信半疑的杜老夫人使劲把镜子砸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老嬷嬷小心翼翼地劝道:“那嬷嬷的嘴巴胡说八道,老夫人何必在意,二老爷虽说有些风流,却是个孝顺的。”
杜老夫人扯了扯嘴角,要是孝顺,何必让她真病,非要分家?
如果她就此死了,手里那点私房不也就落到杜二老爷的手里了?
说是分家,两房却差得这么多。
原本该是大房多一些,但是杜恒义不在,两房匀着来,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
然而大房如今孤儿寡母的,分到手上没几个子,谁都不会指责杜二老爷,而是会嘲笑杜老夫人是老糊涂了,偏心不管孙子孙女的死活。
她要这么死了,杜二老爷哭一哭,就能过得舒舒服服的,什么脏水都让老夫人背了,还少了个管束的人,何乐而不为?
老嬷嬷诧异老夫人居然信了阮嬷嬷的话,就听她吩咐道:“去外头请个大夫来,记得是之前没来过的,悄悄带进来。”
杜老夫人虽然病得虚弱,眼睛却不瞎,看得出老嬷嬷怕是已经被二房哄了去,目光冷如冰渣:“我还没死呢,你就要投靠新主子去了吗?若是如此,你也不必在我身边呆着了。”
老嬷嬷闻言吓得赶紧跪下,她也是担心杜老夫人撒手一去,自己在杜府就再也过不上如今风光的生活,正好二房以后要当家,就忍不住靠拢了一些,心还是向着老夫人的。
她只得手脚并用跑出去找了个跟二房不相干的大夫从后门悄悄带进来给老夫人看诊,大夫一把脉就诧异了:“老夫人这是吃了什么,短短时间内就体虚如此,莫要继续服用,不然性命堪忧。”
之前那些大夫说要准备后事,药石无医之类的,杜二老爷私下信誓坦坦,说都是对外吓唬人的,这药对老夫人的身体绝对没有任何伤害,不过瞧着会瘦弱一些而已。
杜老夫人也就不甚在意,但是如今自己根本不能下榻,有气无力的,就开始害怕了。
加上阮嬷嬷和如今这个大夫的话,她吓得脸色更惨白了:“还请大夫救我。”
大夫收下老嬷嬷塞来的一锭银子,很快掏出两个药丸来:“这是在下祖传的药丸,一天吃半颗,吃完后再来找我。”
他道这药丸用的药材都极为珍贵,不能长放,都要现做,所以备得不多。
价钱昂贵,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若非见杜老夫人病得厉害,家中也殷实,大夫也不会拿出这药丸来。
老嬷嬷心疼一锭银子居然只能换两颗药丸,又细细问了至少要服用一个月。
杜老夫人只要能好起来,自然没什么不乐意的。
担心被杜二老爷发现,她还只能用自个存着的私房,不敢用公中,免得人多口杂泄露出去。
杜老夫人当场就服下半丸,感觉整个人暖融融的,不像之前那么有气无力,顿时相信这药丸果真是祖传的,立刻就见效了。
于是拍板给了一锭银子当定金,四天后商量让老嬷嬷去找大夫拿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