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的山神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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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醉鬼糊涂仙

杜若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回房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碰到,整座客栈里都是夜色里安安静静的。

许衡的房间在最边上,走廊的墙壁上伸出来的烛台上只有一截散发着晦暗光线的蜡烛,他的房间里更是昏暗,没有一丝光透过窗纸照出来,杜若估计,里面的人早已经熄了灯睡下了。

“夜深了,你早作休息,我也先回去了。”

杜若用口型和繁星道了晚安,蹑手蹑脚地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也吹了灯爬上床休息。

她走了以后,空荡荡的走廊里就只留下繁星孤零零地站这。

一条走廊静悄悄的,整座客栈也像一只在美梦中酣睡的大猫。

繁星独自一人在门框上倚了一会儿,确认杜若真的睡下了以后,他绕过杜若的房门,轻手轻脚地推开了许衡的那扇房门。

房间里果然一盏灯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繁星放下了心,又像做贼似的朝里面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

“把门带上。”许衡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入耳道。

繁星认命地低着头一步跨进低矮的门槛,回过身又依言轻阖上了房门。

他明明是无可奈何地笑着叹息,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放浪形骸和别样的不羁。

许衡还没睡,白天里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他身上,他轻飘飘地扫过繁星身上的艳色衣裳,眉头紧锁,静静不言语。

繁星素来知晓他这位堂哥的,少年时期的性子就寡淡,即便遇到意见相左的人或事,也从不多嘴与人争辩,一副听之任之的形容。

再来打量一眼自己的衣着,一身艳色衣裳,浑身上上下下“叮叮当当”挂满了各式环佩,自嘲地一哂,转身换了一套从前的素色常服。

“敖粲见过哥哥。”

蒲桃妖繁星,也是南海龙王敖钦第十一子敖粲。

许衡见他换了衣裳,才开始与他说话,“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忘了我这个当哥哥的了呢。”

“本来和杜杜是不打算回来的了……呃,那不能够啊。”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哥哥宽心,我不会不讲哥们儿义气的。允诺的事总是要做到的,不能坏了信誉。”

许衡用沉静如深潭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记得就好,千万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敖粲知道他说的是自己被老爹南海龙王派来的手下抓回龙宫,关到水牢里的那次,暗无天日的刑罚让关在里面的犯人几近精神崩溃。

这不,好在后来又让他给跑了出来。

敖粲挂在面庞上的笑容更盛,“这不是因为父王子嗣众多,一时半会也管不到我的头上嘛!”

“你是在怪罪二叔不重视你?”

“不敢不敢,只是与其和家中兄弟们一样被分派到某一处水川河流,湖泊内海待上一辈子,还不如让我在外流浪。一个地方景致再美好,也不值得把自己困在那里。”

“再者,我穿成这样还不是为了避开丞相派来的虾兵不是?”

许衡斜斜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认真地点点头,“也对,料谁能想到堂堂南海龙宫的人会如此招摇过市?”

敖粲是个给架梯子就毫不客气往上爬的,他立马接口:“那是!所以你知道我会过来找你,还把所有灯火都熄了?可是嘛,你这扇窗子临街,外面的火光还是能透进来,最好也拿个帘子遮一遮什么的,什么材质的好呢?竹帘?银红色的软烟罗?”

敖粲指手画脚地瞎比划着,又想起城里放的那一串烟花,鼻血就有一种想要喷薄而出的冲动,好在自己躲出城去了,离得远远的。

“话说起来,你们那座雪山可真是难找,上一回若不是我福星高照,叫上了孟婆给我带路,我自己可找不到上去的路。虽然我四方游历,见多识广。”

房间里的一盏灯的灯芯灯无征兆地闪起一丝火苗,许衡偏头看了他一眼,也极温和地一笑:“嗯?”

敖粲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吗?”面对敖粲如是指控,许衡显然并没有多少的意外,他对答如流:“那大概是‘近墨者黑’了。”

“实属谬赞,我这嘴皮子可也是多得你在那酉州的姑娘不少。”

衣着打扮可以改变,已形成的行为作派却是骗不了人的。敖粲一摇一摇手中的折扇,扇面的金箔便如满天的星辰一般闪烁着金光。薄打纯金如蝉翼,双面彩漆,画珍禽异兽,看之如谓可取,故名“莫难”也。

许衡静静看着他经年不改的纨绔作派,明知故问地反问着:“有这么一回事?”

“也许是你不经意沾染了她的习气,与我何干?”敖粲急忙撇清这件事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她聪颖机警,与你不同,可不是什么歪风邪气。”

“嘶!”敖粲跳离他原来站的地方,捂向一边的脸颊,指着许衡大声嚷嚷起来:“酸!酸得我牙疼!你赔!”

许衡现在的心情出奇的很好,对他的胡搅蛮缠也没有加以理会。

“我见着你送出去的戒指了。”想起这次见面时一眼就瞥见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说着说着,敖粲又贱兮兮地凑上前来问:“你这是得手了?我看着不太像啊!”

“至少不像你们从前,从前你们可谓是狼狈为奸的形容。”敖粲一出口便是虎狼之词。

“从前?”许衡也想了想。

“咸阴山上仙气重,戒指是以我法力凝成,留在她身边可以傍身。”许衡实话实说地解释把戒指送出的缘由。

想起无忧城的那次,她行事莽撞,着实令人头疼,许衡想起就是后怕。

那夜杜若一出纪湘的私宅,他几乎后脚就跟着她出去了。

小池设计引她入梦,他当时也在,只是终究比她慢上一步,不过他也想看她自己如何对待,所以他没有动,眼睁睁看着她进入小池的梦境。

直到他感知到小池身上的戾气加重,是想将杜若困在她的神识里,逼她就范,他才出手打破了小池设的结界,小池迫不得已将她放出来。

后来,他一路上跟着兜兜转转不愿意回去的杜若,又故意走上前去被她觉察,果不其然被毫不知情的杜若当成了不轨之徒,劈手就要来取人性命,看到摆在眼前的这一幕,他心里居然还有些欣慰。

也就在那时,他往先前就给她的那戒指里又灌入了自身的法力。

估计,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

“也是,”敖粲很是熟络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别说做兄弟的不帮你,你可得努力些了,我可有替你打探过她的口风。”

“如何?”

敖粲故意地拉下了嘴角,极少见的一本正经:“不容乐观。”

“我明白。”

许衡略微颔首,面上无甚喜怒,他支起了临街的那扇窗,从小楼上往下投去了一瞥目光。

除夕之夜,儿童强不睡,相守夜欢哗。

现在外面的烟花渐渐平息了,各种耍宝的孩子们也玩得乏了,被千呼万唤的长辈们喊回家去了。

“你那戒指里的法力不够呀!她老是犯困。”敖粲不怀好意地追问。

“应该是不会。”

“哦?”敖粲想,何以见得?

“估计你见她是真的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