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间莫回首
一盏茶的功夫以前，杜若和繁星在追踪咒术的引领之下，一直走到了最底层的船舱。
他们沿着过道不断向深处走，最终，法力化成的萤火虫停在一扇紧紧关起的门前久久不肯离去。
这扇门的外观和别的门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门外用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缠了几缠。
看来，里面是有船老大不愿轻易示人的东西。以免打草惊蛇，他们便使了一个穿墙咒术轻易地进了门内。
本以为进来就能见到人，可令人失望的是，里面除了堆积如山的货物还是货物，根本没有那名粉裳女子的身影。
给他们带路的萤火虫仍在房间里高高低低地飞着。
繁星四周围扫视了一眼，目光锁定在那些静静堆放在一起的高大木箱上，他毛骨悚然地问杜若：“杜杜，该不会在这些箱子里吧？”
杜若摇头，“不会，你看，这些箱子都从外面被钉死了，她也不可能自己把自己钉在箱子里面。”
繁星听后连连点头，“也是，哪怕开有通气口，她也要出来解决吃喝拉撒的。把人强行塞进箱子里，想想就头皮发麻！”
恰巧在这个关头，那只萤火虫确认了方向，又开始围着一只靠墙的柜子不安分地转着圈。
繁星仔细目测了一下他们所在船舱的布局，随即心内了然，他兴奋地比划着对杜若说：“原来如此，杜杜，这边，这个地方应该还有一个夹层。”
明月早就听到他们在外间说话的声响，得知有陌生人来了，奈何密室做过隔音，让她在里间听得不真切，既不能听到谈话内容，声音传进来时，音色发生变化，她连是男是女也辨别不出来。
就在明月等着外面摸索的人找到机关的时候，他们两人就凭空出现在了这间狭窄得刚好站下三人的密室里，与她面面相觑了。
“你们，是谁？”明月率先问他们。
她先在甲板上远远地见过他们，虽然他们的现身方式在意料之外，心底却没生出多少恐惧，从前她就曾见过有凡人修习法术，最终能穿墙遁地，腾云驾雾。
再者，以她现如今身处的境地，好像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啊，小姑娘好胆识。”繁星将眼睛眯成细细的一条线，摩挲了一把下颔，后知后觉自己这个形象是没有长须的，又讪讪地放下了手。
繁星往旁边一看，然后回过头来笑眯眯地对明月说：“我们？我们是在人间游玩的神仙，入世来专为解世人之苦。”
“哦。”明月眼睛里仍旧没有多少意外，听繁星回答了她开头的疑惑，就回到了初见时的缄默。
繁星最是不能忍受无人说话的安静的，遂紧接着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啊？”
“你不是说你是神仙么？难道还有什么是神仙不知道的？”
繁星被噎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刚要开口说话反驳她的话，就听见外面的过道传来动静。精怪的五感是比身为凡人明月要敏锐得多的，他和杜若俱听出了是有人向这边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繁星口中快速地念了个咒，自己化作一缕青烟飘走了。
“锁是锁好的，辞哥你看。”船工将铁链的锁拉起来，提着灯靠近锁头的位置好让船老大看得清楚些。
“打开。”
“好的，辞哥。”
铁质的锁链“叮叮当当”地响，船工狗腿子地解开紧紧缠在一起的锁链，并周到地将门一把推开，好让船老大进去。
“辞哥放心，小的敢打包票，这里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也逃不出去！”
他和船老大刚刚去了那两兄妹的船舱，发现他们并不在各自的船舱里待着，船上其它的地方也找不到他们。他就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两个大活人，到了海上还能插上翅膀飞来不成？
船老大显然放心不下密室里关着的那个人，一定要亲眼确认过她还在，方可放得下心。
门打开了，显而易见的，外间并没有什么异常，所有物件都按照他们原先布置的那样摆放在原处。接下来，船老大亲自走到靠外边的一只柜子旁边，将从上面数来第二格，最右边的那格里的杂物统统取出，按动了隐藏在背后的机关。
原木的柜子轰然移开，露出一道小门，船老大又用一把特制的钥匙打开了通向密室的最后一道门，见到了被关在里面的明月。
密室空间狭窄，一张在四角下垫了拳头大小木头的门板，除此以外，没有复杂的物件，里内情况，一目了然。
一切如常，没有脱离轨迹，船老大心里终于踏实了些，他吩咐留在外间没有跟进来的船工：“以后不要放她出来，要吐就吐在里边，还嫌老子闲得慌，是吗？”
船工唯唯诺诺地应着，连连点头如同捣蒜，趁着船老大不注意时，略表同情地看了明月一眼。
“好好待着，别净给老子惹麻烦！”
亲自确认了没有节外生枝，船老大终于走了。那对在船上失踪的兄妹，他要去找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木柜恢复原位，机关牵引着它移动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明月望着四面仍是不干不净的墙板，就在船老大进来之前，刚刚还在和她说话的两人齐齐不见了。
“你们，还在吗？”
只听得“诶呦”一声，繁星歪斜着身子狼狈地跌倒在床板上，以手肘撑地。
其实刚才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念了个隐身的咒术，就待在密室里。而繁星为了避免自己的手手脚脚碰到走进来的船老大，只得以诡异的站姿缩在一个角落里，现在终于支撑不住了。
“你们真的是神仙？”
“如假包换！”说话的自然是繁星。
“那，能不能劳烦你们，在船靠岸时带我出去？”明月恳请道。
“医者悬壶济世，王公以天下苍生之福祉为己任，我们做神仙的自然不能落于人后。带你出去又何须等到船靠岸？可是……”
繁星话锋一转，继续道：“可是，此前你仍需回答我，你是何人？为何被囚于此地？你若是歹人，那我们放了你岂不是放虎归山？”
明月不愿轻信他人，本打算随便编一个假身份糊弄过去，未等她回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剧烈的晃动，船舱里的所有人都是一个踉跄。
繁星从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中回过神，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骇然将脸转向明月：“该不会是你这个小骗子想骗人呢吧？”
明月摇头极力否认，被杜若打断：“此地并不安全，我们先上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再做打算。”杜若看了一眼旁边神色复杂的明月，“不要留下她，把她也带上。”
“好嘞！”
繁星抿着唇想了想，又念了个捆仙索的咒术，将自己的一只手和明月的右手牢牢地捆在了一起，他笑眯眯地对明月说：“还是那句话，怕你跑了。你说，你要是个好人该有多好啊。”
明月有口难辩，最终只能缄口不言。
这个时候，船舱里休息的船工纷纷跑出，聚集在甲板上听从船老大指令，以应其变，还有两个人领了船老大之命，急匆匆地往最底层的船舱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