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个病例说起——感受引出来的路

40年前忆尤深，历历心头难忘却。那是我从医不久即遇到的一个病例：秦姓患者，女，30岁，河南人。开始时双乳只是时时有些胀痛不舒，隔些时日发现右乳房上外侧有个枣大的肿物，用民间熬制的黑色膏药贴敷。半年后右腋窝处泛起小鸡蛋大的肿物，不久乳房红肿溃烂，流出黄绿色液体，渐次发烧，消瘦。在某县医院手术，割去了大半个乳房与肿物。9个月后去世。她的丈夫是位环卫清洁工，离我上班处很近，留下一个不满3岁的男孩，我常悯惜接济他们父子，每当有发热腹泻等疾病，就给些药物和食物。每当见到他们父子，便会想起秦姓患者。因接诊时已晚，没有留下几次诊治的机会。那时我没有专业知识，没有好的治疗方法，没有回天之力，徒留满腹的遗憾，只给我留下深刻的感受——乳房病也这么厉害！

此病例使我想起早年跟师时经治的急性乳痈妇女，20多岁，产后未满月，左乳房红肿高大，热得烫手，吃了七八帖中药，还是化了脓。未经外科处理，脓血渗透了她两层衣服，形成瘘道，断了奶。将近一年的时间多方治疗，算是好了，但乳房像个干瘪的橘子，人也瘦得不像样子，孩子也骨瘦如柴。

后来在门诊、病房工作中留意了乳房疾病，发现乳房疾病不应该单属外科病，而是一个大科目。随着医学界对乳房病认识的日益提高，乳腺癌发病日渐增多，乳房病的治疗社会需求日渐增大，在部队党委的大力支持下，我院率先成立了乳房病专科，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开诊不久，就迎来很多各种各样的乳房病患者，其中也有不少乳腺癌，已手术或未手术者。最难忘的是一个苏姓女患者，乳癌，33岁，某部公安干部。一年前发现右乳房结节、肿块，几家医院诊为“乳腺增生”。未在意，自行气功调理。后随着肿块增大，再诊时被诊为乳腺癌，行全切清扫手术。术后一年复发，迅速恶化。诊时见肺及肋骨、左乳、耻骨多处转移，右股骨横断病理性骨折。我留下所拍摄的几张X线片：髋骨如蚕食过的桑叶，边呈锯齿状，中间满是指肚大的空洞，股骨断面如风折断的树干断面，参差不齐。右6~7肋骨骨折，肋间一小孔，汩泉样渗冒混色液体。疼痛呻吟，昼夜无息。入院后经中药及对症支持补液调治，维持了9个多月。丈夫申请放弃治疗，抬回家中约15天就去世了。

乳房病，妇科大病，可以要人性命的病，妇女健康的大敌。我多次凝视着那些X线片，仿佛癌魔在向人类示威，在向医者挑战。无奈在羞辱着心，却也激发我战胜癌魔的斗志。一个医生的职责，就是时刻为病人着想，救死扶伤，千方百计为病人解除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