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睡眠障碍的发病机制
一、现代医学对睡眠障碍发病机制的认识
睡眠障碍的临床表现多种多样,其发病机制更为复杂,至今仍尚未完全明了,现主要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简单阐述。
睡眠-觉醒过程的调控,与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有着密切的关系。神经递质、激素、免疫因子等物质,在中枢特定的部位或结构的调控之下,经过一系列的神经生化作用,影响着睡眠与觉醒的过程。已有研究结果表明,5-HT、NE、Ach等递质均与睡眠-觉醒相关,并有研究发现,中枢某些神经元和神经胶质细胞能产生细胞因子和补体等免疫因子,而神经递质与这些因子关系密切,也参与睡眠机制调节。
睡眠的调控过程是多个脑区参与的复杂过程,许多研究者在进行睡眠调控相关脑区的研究,对此问题的认识也在不断地发现和更新当中。20世纪四五十年代,研究者发现脑干网状上行激动系统,认为其在维持觉醒过程中起到重要的作用。许多实验研究认为,下丘脑的视前区(POA)的损伤可使动物睡眠减少,故POA被认为是与睡眠有关的主要脑区。脑桥与中脑交界部的背外侧被盖核和脚间被盖核也被认为是启动REM睡眠的重要结构,它们发出的胆碱能神经元的活动可以触发REM睡眠,而蓝斑的NE能神经元、脑干中缝核群的5-HT能神经元及下丘脑组胺能神经元可抑制REM睡眠的触发。若以上参与睡眠调节的神经解剖部位、传导纤维等受到损伤,即可发生睡眠——觉醒障碍。
机体的昼夜节律周期若被过分改变,昼夜节律颠倒,便会影响睡眠-觉醒的周期。人类的生物钟对睡眠-觉醒周期起到很强的支配作用,但机体昼夜节律的改变容易引发一系列的病症,例如时差变化综合征、倒班工作引起的睡眠障碍等。若睡眠被剥夺,睡眠昼夜节律被强行改变,将睡眠剥夺,容易出现思睡、嗜睡,对中枢神经系统、自主神经系统、神经生化、免疫功能等造成严重的影响。
随着近年遗传学、分子生物学的蓬勃发展,睡眠障碍与遗传、基因之间的关系受到了广泛重视,许多学者对此进行了深入的研究。现已发现有数种睡眠障碍的发病与遗传、基因存在着一定的关联。在多个种族中的研究都已发现,6号染色体上的HLA-DQB1*0602基因是发作性睡病的标志;多个案例报告和相关基因研究表明,致死性家族性失眠症患者,可能与朊蛋白基因(PRNP)的突变相关;入睡后不明原因的猝死,可能与LQTS基因的异常有关等。
睡眠环境如声音、光照、温度等也可影响睡眠。不良的睡眠环境是睡眠障碍发生的原因之一。例如噪音会使体内儿茶酚胺的分泌量增加,长期居住在嘈杂的环境当中,易导致大脑兴奋,引起睡眠障碍。而光照刺激可通过影响褪黑素水平,而影响睡眠。
我们在临床实践中发现,躯体疾病和睡眠障碍常常相伴相生。躯体疾病的症状或体征,可导致患者的痛苦,从而影响睡眠。而某些躯体疾病可能损害参与睡眠调控的中枢特定部位,使颅内血液循环系统或神经内分泌免疫网络失调,导致睡眠障碍。
精神心理因素,对睡眠障碍的发生发展也有着重要的影响。若个体遭遇重大生活事件的刺激,处于应激状态,常可直接引起睡眠障碍。在多种精神心理疾病当中,睡眠障碍亦是常见的伴随疾病,或睡眠异常本身便作为某些精神心理疾病的一种症状表现。在抑郁症的患者当中,入睡困难、早醒作为抑郁症的一种重要的症状表现而存在,甚至构成了抑郁症诊断标准的一项重要内容。
由服用药物引起的睡眠障碍称为药源性睡眠障碍。不仅限于失眠,多眠、睡眠中的异常体验或行为也是其主要临床表现。中枢兴奋剂、抗精神病药物、苯二氮类药物、抗抑郁药等为常见引起药源性睡眠障碍的药物。部分药物的药理作用能使中枢神经递质、激素、肽类等发生改变,使睡眠一觉醒发生变化,也可能引起药源性睡眠障碍。也有统计分析发现多种抗菌药物、部分消化系统用药亦有导致睡眠障碍的报道。
二、中医学对睡眠障碍病因病机的认识
先天禀赋受之于父母,对人的体质强弱有着重要的影响。先天禀赋不足,脏腑元气虚衰,是多种睡眠障碍的病理基础。脏腑虚损,是产生虚证失眠的直接原因,同时也是实邪产生的基本条件。例如五脏虚损,可导致多梦。心血亏耗,心气不足,可导致梦惊。脾气虚弱,气血化源不足,可产生嗜睡。肾虚精关不固,可发生梦交、梦遗。
《素问·举痛论》说:“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惊则气乱,思则气结。”情志的变化太过,会影响脏腑的正常功能活动,扰动心神,伤及脑神,而导致睡眠障碍。例如忧愁思虑过度,可劳伤心脾,气血生化之源不足,不能滋养心神,导致不寐。喜笑过度,心神激动,神魂不安,亦易发生不寐。郁怒不解,疏泄不畅,气郁化火,或暴怒伤肝,均可使魂不能藏,亦可导致不寐。猝然大惊,胆气不足,则可发生梦惊、梦魇等病症。
外感及内生之邪的致病作用一直受到历代医家的重视,风、寒、暑、湿、燥、火、疫毒、痰饮等都可作用于人体,对睡眠造成影响。睡眠障碍的致病之邪,以痰湿瘀血更为多见。《景岳全书》引徐东皋语说:“痰火扰乱,心神不宁,思虑过伤,火炽痰郁而致不眠者多矣。”痰浊阻滞,扰动心神,可导致失眠、嗜睡、多梦、鼾眠、梦游、梦魇、梦惊、梦语等多种睡眠障碍的发生。外湿侵袭,或脾虚内生湿邪,可蒙蔽清窍,心神被扰,可见嗜睡、多梦、梦语等多种疾病。跌仆外伤,或瘀血内生,久病入络,可见于鼾眠、梦魇、梦惊、梦语等各种睡眠障碍。
大病、久病之后,或药后大吐、大泻,易耗伤气血津液,无以奉养心神而出现多种睡眠障碍。《景岳全书》:“无邪而不寐者,必营血之不足也,营主血,血虚则无以养心,心虚则神不守舍。”妇女崩漏日久,产后失血,年老气虚血少等,均可导致气血不足,产生不寐、多梦等症。《医法圆通》说:“因吐泻而致(不寐)者,由其吐泻伤及中宫之阳,中宫阳衰,不能运津液而交通上下。”大吐、大泻可伤及脾胃,致脾阳失运,气血化源不足,无以上奉于心,影响心神而发生睡眠障碍。
心在五行属火,位居于上属阳,肾在五行属水,位居于下属阴。位于下者,以上升为顺;位于上者,以下降为和。心火必须下降于肾,肾水必须上济于心,心肾相交、水火相济,心肾之间的生理功能才能协调。《景岳全书》曰:“真阴精血不足,阴阳不交,而神有不安其室耳。”若心火不能下降于肾,肾水不能上济于心,则心肾不交、水火失济,可出现不寐,男子梦遗、女子梦交等症。
《素问·逆调论》说:“胃不和则卧不安。”李东垣《脾胃论》提出:“脾胃之虚,怠惰嗜卧。”饮食不节,饥饱失常,或过食肥甘,宿食停滞,胃气不和,升降失常,酿为痰热,壅遏于中,痰热上扰,则睡卧不安。
睡眠障碍中医病因病机学说,是历代医家对中医睡眠理论探讨的总结概括,形成了独特的中医睡眠医学理论体系。在现代睡眠医学的研究和实践过程中,我们发现中西医理论亦有紧密相融之处。从中西医结合的角度出发,开展睡眠医学的研究与临床实践,对于提高临床疗效,助力中西医睡眠医学理论的发展创新,具有重要的意义。
(李艳 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