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易名方临证备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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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逆汤《伤寒论》

【原文辑录】

少阴病,脉沉者,急温之,宜四逆汤。四逆汤方:甘草二两(炙),干姜一两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上三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二合,去滓,分温再服。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伤寒论》第323条)

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急当救里;后身疼痛,清便自调者,急当救表。救里,宜四逆汤;救表,宜桂枝汤。(《伤寒论》第91条)

病发热头痛,脉反沉,若不差,身体疼痛,当救其里,四逆汤方。(《伤寒论》第92条)

脉浮而迟,表热里寒,下利清谷者,四逆汤主之。(《伤寒论》第225条)

少阴病,饮食入口则吐,心中温温欲吐,复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脉弦迟者,此胸中实,不可下也,当吐之。若膈上有寒饮,干呕者,不可吐也,当温之,宜四逆汤。(《伤寒论》第324条)

大汗出,热不去,内拘急,四肢疼,又下利厥逆而恶寒者,四逆汤主之。(《伤寒论》第353条)

大汗,若大下利而厥冷者,四逆汤主之。(《伤寒论》第354条)

呕而脉弱,小便复利,身有微热,见厥者难治,四逆汤主之。(《伤寒论》第377条)

吐利,汗出,发热,恶寒,四肢拘急,手足厥冷者,四逆汤主之。(《伤寒论》第388条)

既吐且利,小便复利,而大汗出,下利清谷,内寒外热,脉微欲绝者,四逆汤主之。(《伤寒论》第389条)

【药物组成】

生附子一枚 干姜一两半 炙甘草二两

【功效主治】
功效:

回阳救逆。

主治:

少阴病,阳气衰微,阴寒内盛证。四肢厥冷、拘急、疼痛,恶寒蜷卧,呕吐不渴,下利清谷,神衰欲寐,舌苔白滑,脉沉或微。

【方义解析】

四逆汤中,附子大辛大热,温发阳气,祛散寒邪,为主药;辅以干姜温中散寒,协助附子回阳;佐以甘草温养阳气,并缓和姜、附之过于燥烈。全方共成回阳救逆之剂。

【临床报道】
冠心病

梁英明[1]将中医辨证为寒凝或阳虚证的共65例冠心病心绞痛患者随机分为四逆汤治疗组和消心痛对照组,结果在降低心肌耗氧、改善心功能方面,四逆汤组疗效优于消心痛组;在改善冠心病心绞痛临床症状、降低心绞痛发作次数、减少硝酸甘油用量等方面,四逆汤组与消心痛组相似。金明华等[2]考察四逆汤对冠心病患者左心室肥厚及左心功能的影响,结果表明四逆汤对左心功能有改善作用,能提高心输出量、降低前负荷等。

低血压

邢学新[3]用四逆汤合生脉散治疗急性心肌梗死低血压20例,结果痊愈16例,无效4例。

脑梗死

令亚琴等[4]用四逆汤胶囊治疗脑梗死患者120例,对照组119例常规给药治疗,治疗组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四逆汤胶囊,治疗1个月。结果治疗组总有效率为98.3%,对照组总有效率为74.7%,两组比较以治疗组为优。1年内再发率,治疗组5.83%,而对照组为26.89%,以治疗组为优。

晕厥

师磊等[5]用四逆汤加味治疗单纯性晕厥96例,结果显效64例,有效28例,无效4例,总有效率95.8%。

椎-基底动脉供血不足

令亚琴等[6]应用四逆汤治疗椎-基底动脉供血不足患者60例,症状完全缓解54例,明显缓解2例,轻微缓解3例,无效1例。

精神分裂症

李爱峰[7]用四逆汤加肉桂和人参治疗精神分裂症30例,30天为1个疗程,结果治愈15例,显效9例,好转3例,无效3例,总有效率为90%。

头痛

王尚均[8]应用四逆汤加细辛治疗阳虚寒盛型头痛34例,结果服药3剂痊愈者25例,服药6剂痊愈者6例,无效3例。

肠易激综合征

孙元勤[9]用四逆汤加味治疗肠易激综合征86例,治愈34例,显效28例,好转14例,无效10例,总有效率88.37%。

胆囊切除术后综合征

张广麒[10]用四逆汤加丹参、百合治疗胆囊切除术后综合征34例,结果治愈31例,无效3例。

老年鼻衄

晏英等[11]用四逆汤为基础方结合鼻塞填充治疗老年鼻衄60例。结果治愈46例,有效12例,无效2例,总有效率96.16%。

喉痹

王长宏等[12]用四逆汤加味治疗喉痹30例,全部有效,其中痊愈26例,好转4例。

小儿秋季腹泻

莫怀山[13]用四逆汤加味治疗小儿秋季腹泻60例,总有效率93.33%。

痛经

史建辉等[14]用四逆汤加味治疗痛经85例,结果治愈48例,好转33例,无效4例,总有效率为95.3%。

产后肢体酸痛

李景伟[15]用四逆汤加味治疗产后肢体酸痛52例,全部有效,其中痊愈28例,有效24例。

【治验选粹】
谵妄

方兆珍君令媳,年二十余。卧病经旬,服药多剂,而烦躁谵语,卒不能平。延予治之,见躁扰不安,妄言骂詈,欲食冷物,手冷,脉息沉弱,口虽渴而不能饮,唇虽焦而舌则润泽,且舌色不红,面色黄淡,身不发热。予谓:此虚寒病也,殆寒凉发散太过乎。检阅前方,果皆芩、连、羌活、栝蒌、海石之类。病家问:既系寒病,何以烦躁欲食冷物,而谵语不能寐也?予应之曰:寒病有常有变,凡恶寒手冷,下利清谷,口中和而不渴者,此其常也;若躁扰不安,欲卧冷地,欲食冷物,则其变也。何谓之变?以其寒病而反现热象也,其所以现此热象者,因阳气虚寒,龙雷之火浮越于外,古人所谓阴盛格阳,又曰内真寒而外假热之病也。治宜引火归元,否则凉药入口则立毙矣。乃与四逆汤:干姜、附子各二钱,加肉桂八分,党参、白术、熟地、枣仁、茯神各三钱。煎成冷服,果躁扰渐宁。接服一剂,能安睡矣,自是神安能食,不复骂詈,复以归芍六君子汤。调补数日而痊。(《丛桂草堂医案》)

昏厥

魏老者,冬月自郡归瓜镇,夜食毕,方就枕,即昏厥,手足僵直而厥冷,牙关咬紧,而青脉沉。此老年气弱,被严寒所迫寒中也。先以浓姜汤抉齿灌入,牙关略开,继以附子、干姜、半夏、甘草(四逆汤),大剂灌下,至五鼓身方回温,人亦渐醒。(《素圃医案》)

小儿下利呕逆

患者某,癸巳八月,初得外感,发热,恶寒,下利,适予入闱,某医用儿科套药,寒热仍在,下利至日十余行,呕逆。予甫出坊,即延予诊。指纹青暗,面舌皆白,准头亦青。予曰:“下利呕逆,里寒已见,虽表证未解,里宜温里。”拟四逆汤,一服,不瘥,附子用至四五钱,日三服,呕利乃止。是日附子两有奇,夫以数月小儿,分量如许之重,闻者莫不咋舌,而秋舫则笃信不疑。作者难,识者亦不易也。(《集思医案》)

腹痛下痢

强陆氏,年二十余岁。因夏秋伏阴在内,复纳凉食冷,致寒热伤脾而致腹痛下痢,经旬不愈,有时痛欲汗出,恶寒拘急,四肢厥冷,脉微弦而迟。拟:淡附子一钱,炮姜、清炒甘草、桂枝各六分。一服即效,二服痊愈。(《全国名医验案类编》)

厥证

名老中医俞长荣治苏某妻,30余岁。月经期间不慎冲水,夜间或发寒战,继即沉沉而睡,人事不省,脉微细欲绝,手足厥逆。当即刺人中、十宣出血,一度苏醒,但不久仍呼呼入睡。拟:炮附子25克,北干姜、炙甘草各12克,水煎,分4次温服。服全剂未完,四肢转温,脉回,清醒如初。(《伤寒论汇要分析》)

足跟痛

名老中医覃国基治李某,女,35岁。1938年4月10日初诊。两足跟疼痛已4个月余,白天如常,夜寝后则感剧痛,站立则舒。面色不华,精神困倦,舌质淡,苔白腻,脉沉细。按:足跟为足少阴肾经所属,昼日阳气尚充,正能抗邪,故不痛;入夜阳衰阴盛,水寒不化,浸渍足跟,经脉凝涩,故剧痛难寐;病本为虚,故踏地则舒。综观诸症,为肾阳虚衰,寒湿阻滞之候。治宜温肾扶阳,祛寒止痛。处方:盐附子(洗去盐味先煎2小时)24克,炙甘草18克,干姜、怀牛膝各12克。服药2剂,症状减半,继服2剂,诸症若失。(《伤寒名医验案精选》)

少阴伤寒

名老中医刘渡舟治唐某,男,75岁。冬月感寒,头痛发热,鼻流清涕,自服家存羚翘解毒丸,感觉精神甚疲,并且手足发凉。其子恳求刘老诊治。就诊时,见患者精神萎靡不振,懒于言语,切脉未久,即侧头欲睡,握其两手,凉而不温。视其舌则淡嫩而白,切其脉不浮而反沉。脉症所现,此为少阴伤寒之证候。肾阳已虚,老怕伤寒,如再进凉药,必拔肾根,恐生叵测。法当急温少阴,与四逆汤。附子12克,干姜、炙甘草各10克。服1剂,精神转佳。再剂,手足转温而愈。(《伤寒名医验案精选》)

慢性肾炎

名老中医徐宏成治左季氏,女,65岁。患慢性肾炎、肾性高血压多年。初诊:神疲欲寐,语声细微,头目眩晕,心烦难眠,四肢厥逆,下肢浮肿,按之凹陷,小便不利。脉沉微,舌尖微红,苔白滑。血压200/120毫米汞柱。尿常规:蛋白(+++),管型(+),红细胞(+)。此属阴盛阳浮,水气不化所致之水肿。急宜甘温聚补,复阳化气。方用四逆汤加味:附子、炙甘草各6克,干姜5克,党参9克,茯苓12克,3剂。二诊:病见起色,语声清晰,水肿渐退,腰痛复作,血压160/100毫米汞柱,余症同前。效不更方,上方加桑寄生、杜仲、益母草各12克,续服5剂。三诊:肿已退尽,余症悉消,血压130/90毫米汞柱,尿常规正常。嘱服桂附地黄丸以固疗效。(《伤寒名医验案精选》)

鼻衄

名老中医李洪善治张某,女,45岁。反复发作鼻出血淋漓不止已半年有余,血色淡红、质稀;遇冷出血次数增加。近来血中间有牛奶样分泌物,且伴有懒言少语,倦怠乏力,遂来就诊。初诊:鼻出血约50毫升,色淡质稀。面色 白,气短声低,形寒肢冷,精神萎靡不振,咳嗽吐痰带血丝。近2个月来,月经淋漓不断,色淡红质清稀,舌质淡,苔薄白,脉沉微细。观其脉症相合,纯属一派阳虚之象,治宜温阳摄血,予四逆汤治之:炮附子、炮姜各9克,炙甘草6克。2剂,水煎服。二诊:服上药后,诸症均减,效不更方,守上方2剂。三诊:诸症已愈,惟觉口苦咽干,舌面偶生小疮。改投导赤散加炮附子12克,2剂。后经随访,未见复发。(《伤寒名医验案精选》)

慢性胃炎

张某,53岁。诉因上脘腹疼痛不适,常隐痛,每日泄泻2~ 3次,头晕腰痛,睡眠甚差,口渴不欲饮,病已2年多,近日日益加重。西医诊断:慢性浅表性局限萎缩性胃炎。经用多种中西药物(不详)治疗无效。观其形体消瘦,舌质淡胖,苔薄少,左脉细弦弱,右脉弦涩滑。辨证属脾肾虚寒,气滞血瘀,兼阴液不足。治以温肾阳,补脾养阴,理气活血。药用:黑附片(先煎)35克,干姜、党参各40克,菟丝子30克,炒白术、北沙参、茯神各20克,炙甘草10克,三七12克,橘红8克,丹参8克,合欢皮15克。5剂,2日1剂。药后诸症好转,有时夜咳,舌质淡红胖嫩、舌中部无苔,原方加枇杷叶15克,继服,患者前后共服药20余剂,胃隐痛未作,睡眠佳,头晕腰痛无,大便成形,后改配蜜丸,巩固疗效。并嘱其戒除烟酒及辛辣刺激之品[16]

心肌梗死

名老中医门纯德治江某,男,56岁。患冠心病5年之久。江某上午突然胸部憋闷、刺痛、头晕目眩、冷汗淋漓。诊见患者神疲欲寐,面容青紫,周身不温,四肢厥冷过肘膝,口唇及指端发青,冷汗渍渍,脉沉迟弱极,时隐时现,舌黯并见瘀斑,先生当即急疏生附子、制附子各5克,干姜10克,炙甘草6克,葱白9根,令速取药煎取温灌之。会诊医师均遵先生之法救治。药后三刻,患者冷汗渐止,面有表情,询之已能言语,心痛减。再予人参汤合瓜蒌薤白半夏汤处方,令服数剂。半月后,患者胸痛基本消失,饮食能进,六脉略和,小有结脉,继以中西药调治两月余,病愈恢复工作[17]

【临证备考】

1.四逆汤所治四肢厥逆,乃针对阳虚阴逆之证,若是热证真热假寒者,本方忌用;另属阳郁厥逆,邪热内郁,阳气被遏,不能外达四肢而致的四肢厥冷,本方忌用。

2.《伤寒论》中提到“强人可大附子一枚,干姜三两”,意在提示本方中的用药剂量可灵活增减,要根据患者体质来定。

3.对于阳虚阴极的病人,服本方时,有时会发生格拒现象,出现呕吐,此时当采用热药冷服的方法。

4.四逆汤化裁方较多,仅《伤寒论》中就有通脉四逆汤、四逆加人参汤、茯苓四逆汤、白通汤、白通加猪胆汁汤等。后世医家亦有许多衍生的名方,如:①《活幼口议》中的术附汤,即本方加白术,主治小儿脏腑虚寒,泄泻洞利;②《伤寒全生集》中的茱萸四逆汤,即本方加吴茱萸,主治厥阴中寒,吐利逆冷,小腹痛甚;③《卫生宝鉴》中的茵陈四逆汤,即本方加茵陈,主治黄疸阴证;④《伤寒六书》中的回阳返本汤,即本方加人参、麦冬、五味子、陈皮,主治肾阳衰微,阴亏不足,四肢逆冷,面赤烦热。

5.实验研究发现,四逆汤具有抗动脉粥样硬化[18]、强心、抗休克[19,20]、抗缺血、保护心肌、耐缺氧[21,22]的作用,还具有调节血压[23]、保护脑缺血后损伤[24]和降血脂的作用[25]

【评述指要】

四逆汤方名四逆者,乃治疗针对四肢逆冷而言,服本方后,四肢之厥逆可回也。《医宗金鉴》指出:“甘草得姜附,鼓肾阳,温中寒,有水中暖土之功;姜附得甘草,通关节,走四肢,有逐阴回阳之力。肾阳鼓,寒阴消,则阳气外达,而脉升手足温矣。”临床应用因大汗、大吐、大泻而亡阳暴脱,以四肢厥逆,神疲欲寐,舌淡苔白,脉沉细弱或细中见数为辨证要点。如太阴病之腹痛下利、完谷不化,少阴病之恶寒身倦、脉微、但欲寐,厥阴病之表热里寒、手足厥冷等三阴证。此外,也可用治在“三阳”阶段因误治失治而使阳气大虚者,或素体阳虚,复感外邪者。

四逆汤是治疗少阴寒化证的主方,是扶阳的第一要方,在《伤寒论》中应用广泛,从太阳病开始,直到三阴病都在运用。《伤寒论》有不少条文谈到“救里,宜四逆汤”。由此知四逆汤是一个救危、救急、救逆之方,一个起死回生之方。扶阳名家郑钦安曰:“按四逆汤一方,乃回阳救逆之主方。世多畏惧,由其不知仲景立方之意也。夫此方既列于寒入少阴,病见爪甲青黑,腹痛下利,大汗淋漓,身体畏寒,脉微欲绝,四肢逆冷之候,全是一团阴气为病,此际若不以四逆回阳救逆,一线之阳光,即有欲绝之势。仲景于此,专主回阳以祛阴,是的确不易之法。细思此方,既能回阳救逆,则凡世之一切阳虚阴盛为病者,皆可服也。”总之,凡疾病发展到心肾阳虚而出现全身阳气不足,阴寒内盛的严重阶段,都可用之以回阳救逆。

本方有两大特色,一则附子生用,二则温肾顾脾。仲景用附子,分生、熟两种。一般温阳多熟用,如真武汤、附子汤等;祛寒多生用,如四逆类。虽温阳必定祛寒,而祛寒也意味着回阳,但有偏重不同。阳气久虚,只宜缓温,可用熟附;阴寒骤盛,应当急除,唯用生附。其组方严谨,法度精妙,药专力宏,为历代医家所推崇。随着用方经验的积累,本方已被广泛用于临床各科,并开展剂型改革,改变传统的给药途径,成为古方新用的重要方剂之一。

现代临床和实验研究发现,四逆汤能兴奋心肌,升高血压,促进血液循环,并增强胃肠功能,故本方常用于急救,是中医急症常备之品,如治疗心肌梗死、心源性休克、中毒性休克、失血性休克,以及急性热病大汗出或大吐泻后引起的循环衰竭等。当然,上述急症救治,必须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方法,以期提高救治疗效。

需要提醒的是,本方中的生附子毕竟有毒,因附子含有乌头碱,如果服用剂量过大,煎煮时间又短,或对药物过于敏感,则可使人中毒。为了安全起见,临床一般用熟附子,而用生附子入药时,需慢火久煎,以减弱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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