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笨也不懒却丑的女孩
不知不觉间，林狄雅和熊晓晓成为了“朋友”。
两人经常闷在宿舍里聊天，林狄雅自然被逗得笑个不停，而她偶尔灵光乍现讲的冷笑话会让咪咪措手不及。等到她反应过来，林狄雅已说起了别的事情。这个时候，咪咪都会挠挠头，随后跟上林狄雅的节奏。
她们聊天的内容五花八门，涵盖许多行业和地域，比如林狄雅熟悉的各种财经和管理知识，咪咪极其在行的体育，网络直播，和穿着打扮。
说到穿着打扮，咪咪可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而是一个实干家。
起初林狄雅向咪咪请教如何化妆的时候，咪咪是颇为小心谨慎的，唯恐说错什么话触痛林狄雅敏感的神经——尤其与美丑相关的神经。慢慢地，她发觉林狄雅的眉宇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唉，应该怎么形容呢？说自信显然不可能，说窘迫又不像，说羞涩好像少了个羞……大概就是从容淡然之类的神色。
这种奇怪奇特的气质为林狄雅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面纱，透着一种婉约的美。不过这种美只能近距离细心观察才能发觉到，远远望去，林狄雅还是那个……那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但对一名网红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她首先从林狄雅的穿着入手，强烈建议——或者说强制更合适——她扔掉那些死气沉沉的黑色衣服，该穿一些冷色系的衣服，像驼色、灰白色、浅蓝色等这种颜色的衣服会让她的肤色显得——记得是显得——稍微白一些，而且让整个人显得明快些，有活力一些。
她从某著名购物网站挑了一堆冷色系的衣服，放到购物车，毫不犹豫地下了单，至于钱嘛，当然是林狄雅自己付喽。
“咪咪，我穿不了这么多衣服，你还是推一些吧。”林狄雅非是心疼那些钱——母亲存折上的钱足够她花二三十年，而且她名下还有一百多平的大House——而是觉得没必要，有些浪费。
“一看你就不怎么在网上买衣服。”咪咪摆出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干咳一声，又向林狄雅卖弄起来。“网购最大的优点是不用我们出门就可以买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但对于衣服来说，很多时候这反而成了缺点。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林狄雅当然不清楚这里面的玄奥，她摇了摇头。
“我一猜你就不知道。衣服这种东西在买之前一定要亲身试一试，看看穿上的实际效果如何。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林狄雅自然又摇了摇头。
“网上那些衣服的图片由于拍摄时的环境、光线、位置和摄像师的技术水平，跟实际情况有很大出路。有的时候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衣服就好像专门让王妃穿的，有的时候一件看上去美轮美奂的衣服还不如一件便宜的地摊货。狄雅，我告诉你，这里面的水分大着呢。啊——”咪咪直说的口干舌燥，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咪咪，你懂得真多。”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咪咪毫不谦虚地摆摆手，一本正经地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们就要把看着不错的衣服全都买回来，一件一件试，试到各方面都满意为止。”
“那如果不满意呢？”在这方面林狄雅就像个小学生，而咪咪则是无所不知的资深老师。
“不满意就退！”咪咪斩钉截铁地说，“如果一件都不满意，那就全都退掉，再接着找，接着买，接着试，接着推……循环反复，直到买到一件中意的衣服。狄雅，现在你懂了吗？”
“哦，”林狄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样岂不是会浪费大量时间，不仅是我们自己的，还有那些卖衣服的，那些送快递的……这种买东西的方式真的好吗？”
真是一文钱憋倒英雄汉，小学生难倒老教员。一时间，咪咪不知该如何回答林狄雅的问题。
“这个……那个……”咪咪抓耳挠腮，忽然想起一则在网上引起广泛关注的争论。灵光一现，她现学现用，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如果不是我们买了又退，退了再买，那些快递员不都闲着没事干了？没事干，是不是就赚的少，赚的少是不是就不敢花，不敢花是不是与国家提倡的刺激消费政策相矛盾？所以我们仅仅浪费了我们的一丢丢时间，却为国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咪咪的右臂弯曲向前，左臂与身体成三十度夹角，高昂着脑袋，雄赳赳，气昂昂。
“此处应该有掌声……喂，喂，林狄雅，你快点儿鼓掌啊，我的脖子都酸了。”
如果用那些时间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是不是更能刺激消费？林狄雅不太认同咪咪的歪理邪说，但她还是拍了拍手。
“这还差不多。”咪咪收回姿势，重新坐正。“哎呀，别愁眉不展的了。既然允许无条件退换货，我们忠实地执行就是了。咱们不聊这个了，换下一个话题。”
就这样她们谈论的内容从穿衣转到了打扮。对于化妆，咪咪更是轻车熟路——那可是她赖以成名的技能。围着林狄雅转了一圈之后，她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一会儿你闭上眼睛，任我施为，一个小时之内，保你认不出自己。”
“一个小时？这也太久了，我先去趟卫生间。”
“也好，趁这个间隙，我好好准备一下。喂，慢点儿，蹿得比兔子都快。”
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林狄雅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咚咚咚地脚步回荡在楼道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真是一点儿都没错。”咪咪的嘴角扬起奇妙的弧度，微微摇了摇头，从柜子中拿出了压箱底的东西。
“咪咪，我回来了。”林狄雅喘着粗气站在咪咪身前，“我该做什么？”
“你这是赶火车还是赶飞机，瞧把你慌的。”咪咪按着林狄雅的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闭着眼睛坐着。我让你睁眼的时候，你再睁眼。记住了？”
“也不能说话吗？”林狄雅严肃认真地问道。
“你这是真打算把我气死啊。”咪咪想弹一下林狄雅的脑门，手指选在半空又悻悻地落下。“要是你不开口，难道让我跟鬼说话吗？”
“嘿嘿——”林狄雅忽然咧嘴笑了，眼睛里闪着狡黠，“你上当了，我是逗你玩的。嘿嘿——”
“好你个林狄雅，竟然学会耍人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咪咪的双手伸到林狄雅的腋窝下，胳肢起她来。林狄雅缩成一团，一边咯咯咯地笑着，一边求饶：“咪咪，我知道错了，咯咯——，我真的错了，咯咯——”
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回到正题。
“咪咪，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林狄雅按照咪咪的嘱咐闭上眼，嘴巴却没闭上。
“这种老掉牙的话我怎么会没听过？这句话还有另一个版本——没有丑女人只有笨女人。”咪咪半蹲下身，打量镜子里的林狄雅。“嗯，这边差不多了，该剩下的那边了。依我看，这话其实就是个伪命题，乍一听貌似很有道理，但细想下来却觉得不过是博取眼球，哗众取宠罢了。”
自从无意间从那两个女孩口中听到这句话，林狄雅时不时地就会想起来，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咪咪的话却如当头棒喝，结结实实的给了她一下。“咪咪，为什么你会认为这句话是哗众取宠？”
“别歪头，对，向右边一点儿。狄雅，我问你，你认为自己懒吗，笨吗？”
林狄雅既不懒也不笨，相反既聪明且勤快，所以她无言以对。
咪咪从镜子里瞅了一眼林狄雅，看见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接着说：“对于笨女人和懒女人来说，她们根本就不关心美丑，她们只想着少动些脑筋，少活动一下身体。而你，跟她们是不同的。你一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想的全是学习啊，成绩啊什么的。即便偶尔有人当面说你长得丑，你稍感不适后，很快也能将其遗忘。现在你让我教你化妆打扮，我猜是因为你意识到社会不像学校这么简单，学习成绩好有时并不管用。”
她顿了一下，又看了看镜子，小心地试探：“狄雅，我没说错什么吧？”
林狄雅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你说的很对，我确实在找工作的时候碰了壁，原因就可能……可能跟我的相貌有关。我无意中听到面试官说我长得太……太丑。”
“哎呀，没关系，不要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的言论放在心上。照我说，你只是一直忽视了外表，才被人取笑，其实你并不像别人说的那么丑。”
那么丑和丑差了两个字，含义却不相同，说到底还是丑。“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儿自信了，谢谢你的安慰，咪咪。”
“这才对嘛，无论美丑贫富，人都该活得自信，活出自我。好了，我的林大小姐，现在你可以睁开眼了。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咪咪哼出结婚进行曲的调子，林狄雅睁开眼却没看到梦中的容颜。她扭头看看右半边脸，又扭头看看左半边脸，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在心底滚动。
皮肤白了，眼睛好像变大了，鼻子好像变高了，头发扎成了马尾辫，林狄雅望着镜子中戴着窄边框眼镜的女孩咪咪说：“确实比以前好看多了。”
“那是自然，我咪咪可是网红界的化妆小大人，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咪咪环手在胸，微微昂着头，眼睛被骄傲和得意所覆盖。“我告诉你，等你穿上那些衣服，你再出去找工作，我保证你会马到成功，无往而不利！”
“嗯！”咪咪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画了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