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一个古怪的梦

林狄雅毫不犹豫地让出自己的床，坚持让咪咪和她的母亲睡在上面，而她选择睡沙发。咪咪母亲挂怀在心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咪咪只吃了几口便吃了，而她的母亲却稀里哗啦地吃完了那一大碗面。夜已深，人已乏，何况坐了一天火车，刚做完手术的“老年人”？

咪咪去安顿她的母亲了。林狄雅端着两个碗来到厨房，将咪咪吃剩的面倒进垃圾篓。为了防止汤汁漏到地板上，她又套了一个方便袋。刷完碗，她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吃饭。肚子咕咕地抗议着，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凉凉的面包和一根凉凉的火腿，躲在厨房里吃起来。

面包吃了一半，火腿吃了一半，林狄雅就感到饱了。她觉得咪咪的母亲应该已经睡下了，便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11：34。这么晚了？林狄雅抿了抿嘴，朝沙发走去。她刚坐下，咪咪就出来了，顺便带上了门。

“阿姨睡着了？”林狄雅望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小声地问。

咪咪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点儿愧疚向林狄雅走过来。坐下后，她一把抓住了林狄雅的的双手。“狄雅，给你添麻烦了。”

“咪咪，”说出这个词，她紧张地看了看卧室，生怕咪咪的母亲听见。“我们是好朋友吗？如果我们是好朋友，你就别这么说。对了，你……你们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们啊。”

林狄雅的轻描淡写让咪咪心里好受了些。“我本打算给你个惊喜，等到了小区的外面再给你联系。结果我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打电话才发现你的手机关机了。我们正准备去找个酒店住下，明天再联系你，恰好碰上那个叫顾晓明的男生。”

“他看到门卫不让我们进来，就过来问我们找谁。我就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林狄雅的女孩，他毫不犹豫地说和你很熟。起初我还有点儿怀疑他，但他马上绘声绘色地说起你的模样，还说上周六你们一起去参加机器人展览会，又说出你住在几号楼几单元。我见他说的这么详细就信了，跟他进来了。后来我们轮番敲门，一起叫你，剩下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咪咪停下来，悄悄瞄了一眼听得入神的林狄雅。“狄雅，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睡着了？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听顾晓明说昨晚你回来的很晚，是不是最近工作挺忙的？”

林狄雅看着消瘦了许多的好朋友，笑了。“咪咪，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来找我了呢。我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一直不敢给你发信息，就是想给自己保留一丝希望。”她犹豫了一下，望着咪咪的眼睛，真诚地说：“咪咪，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原谅我租了个一居室，因为……因为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咪咪，对不起。”

两行清泪顺着咪咪的脸颊滚落而下，她紧抿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狄雅，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不瞒你说，我回到老家的头几天确实不打算来深圳了，想一直陪着妈妈安度晚年。我本想告诉你租个一居室，但又抱着一丝幻想，想着能够说服我妈妈。结果我既没给你发信息，还不请自来地带着母亲来了，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一对好朋友将各自的“小心思”说出来，那点隐隐约约的隔阂自然就烟消云散了。她们又聊了很多，包括咪咪看到母亲身体无碍后，出院的第二天忽然提出带着她来深圳，还有林狄雅的工作。当听到朋友参加工作仅仅七天就做了项目经理，咪咪两眼放光，小嘴张得能容下一个拳头，为好朋友高兴不已，翻来覆去说了许多鼓励和赞扬的话。

聊完工作，咪咪又问林狄雅那个顾晓明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借此开起了朋友的玩笑。看到咪咪心情大好，林狄雅不忍拂了她的兴致，没有说厌恶顾晓明的话。最后俩人哈欠连连，实在困得不行了，才决定睡觉。林狄雅让咪咪去卧室陪她母亲，顺便把毛毯给她拿出来，她在沙发上睡。咪咪将毛毯送到林狄雅的手中，一脸的愧疚。林狄雅仿佛没看见，催促朋友赶紧去睡觉。

咪咪关上了卧室的门，林狄雅关灯之前看了一眼时钟——3：33，有趣的数字。她给手机充上电，蜷缩在不是很宽的沙发中，顾不上舒服不舒服，眨眼间就睡着了。

有一种说法当一个人累极了睡觉的时候便不会做梦，而不困不累的时候睡觉却极其容易做梦。这种说法或许有一定的道理，但困极了的林狄雅却做了个梦。

梦里咪咪的母亲摇身一变成了那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礼的女房东，忽然告诉林狄雅说她的房子不租了，限她一天搬出去。林狄雅与她争辩说根据合同房子一年后到期，那时她才会搬出去。如果房东确实有不可违逆的原因需要她搬走，除了退还一个月的押金后，房东还要给她一个月的房租做为补偿。

房东咧着嘴，瞪着眼断然否决了林狄雅的说法，并底气十足地说如果林狄雅不服气可以去告她，但要想清楚民事诉讼的代价——时间、诉讼费、车费等等加起来甚至超过了一个月的房租。林狄雅看着她那有恃无恐的样子，怒从心生，掏出电话联系了与她一起看房子的中介常飞。

常飞的声音有点儿怪异，但恼怒的林狄雅没有多想，坐在沙发上等他赶来。常飞来了，林狄雅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奇怪了。来的人不是常飞——虽然他自称常飞，而是顾晓明，或者说叫常飞的顾晓明。他冷冷地扫了一眼林狄雅，随即对房东露出友善尊敬的笑容，三两步来到她的身边。

“妈，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把房子租给这种人。我们不想租了都不成，还要把我从大老远的地方叫来，真是烦人。”

妈？梦中的林狄雅懵了。常飞是房东的儿子？

“小飞，你赶紧让这个丑八怪搬走。住了还没半个月，我的房子都跟着她变丑了，变脏了。”房东朝林狄雅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妈，您放心，我现在就让她搬走。”常飞转过身，眼中带着林狄雅熟悉而厌烦的嫌恶。“喂，我妈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现在你马上给我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常飞，你……你……”常飞的眼神扰乱了林狄雅的思绪，她又变成了之前那个胆怯自卑的女孩。

“你什么你？赶紧麻利地搬走，不要逼我动手！”热情周到的常飞好像一个地痞恶霸，凶巴巴地嚷着。

猛然间，林狄雅机器所具有的“超能力”，她不再害怕了。“你们必须按照租房合同办事，否则我绝不搬走。要么我继续住下去，要么我报警。”

“没看出来你这个丫头片子还挺有胆量啊。”常飞的嘴角扬起不屑的意味，一边将十指捏的咯吱咯吱响，一边朝林狄雅逼过来。“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林狄雅冷静地等待常飞出手，做好还击的准备。结果毫不意外，又很意外。常飞恶狠狠地抓向林狄雅的手腕。他自觉得动作快如闪电，迅猛无比，在林狄雅眼中却像慢吞吞的蜗牛。然而慢吞吞的蜗牛攥住了林狄雅的手腕，她没有躲开。

脑子里想着为什么我可以看出他的动作却躲不开的林狄雅被常飞掼倒在地，像一只被大风吹得飞不起来的可怜小鸟。

吱——，门开了。咪咪，不，王媛，不，胡思璇，不……一个漂亮时尚、高贵优雅、集合了熊晓晓、王媛、胡思璇所有优点的女孩推门而入。

“阿飞，我刚出电梯就听你大声嚷嚷，这是跟谁生气呢？”女孩嗲声嗲气地说话，迈着猫步，扭着胯来到常飞身边，有些做作地抱住常飞的胳膊。“这个人是谁，男的女的，怎么长得这么难看？”

“租房子的人，赖着不走。”常飞紧皱着眉头，毫不掩饰对林狄雅的厌恶。

“喂，趁阿飞发火之前，你还是赶紧走吧。”女孩朝林狄雅弯下腰，假装出的同情遮掩不住内心的戏谑。“不就是房子嘛，你可以再租一间啊。”看到林狄雅冷冷地望着自己，女孩撕下伪装，用脚尖捅了捅林狄雅的腿。“我跟你好声好气地说话，你竟然那么看我？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阿飞，给她点儿颜色瞧瞧。”

“如你所愿。嘿嘿——”常飞狞笑着蹲下来，一把抓住林狄雅的下巴，眼中满是玩弄的意味。“丑八怪，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他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在林狄雅的眼前晃了晃。“既然你已经这么丑了，我再为你‘锦上添花’，让你变得更丑！”

冰凉坚硬的刀尖抵在林狄雅的脸上，她吓得喘不上气，想要大声呼救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眼睁睁地看着刀子在她的脸上划下去……

真疼！

感觉到疼痛的一刹那，林狄雅睁开了眼睛。原来只是个梦……几点了？她还没从梦境中出来就想到上班别迟到。脖子急速地转动，她看向墙上的时钟。哎呦——，还没看清时间，脖子传来的酸痛让她轻声叫出来。

睡落枕了。林狄雅缓缓地扭动脖子，眯着眼看见时钟显示的好像是六点二十几分。她松了口气，轻轻地转回脖子，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