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画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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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不怕死,但我怕脏。

我去的第一天,烟柳阁的妈妈桑便就扬言要以高价售卖我的初夜,我告诉她我第一次都没了,她说那没关系,装一下就可以了。我想起了我和周木白的那一夜,我疼得哭了出来,我想往后再没有一个男人会让我如此痛苦了的。

接客的第一天我发现我浑身充满了力量,竟然可以一拳打倒一个男人,想起曾在宫里被武先生折磨的日子,力量似乎来得有些后知后觉,我专门挑到了那个男人的要害,不想他就这样被我打得不行了。

两个彪形大汉把我捆进了柴房,每天只有一个小男孩给我送饭。

我尝试着和他搭讪,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五岁的哑巴。

他对我很好,我给他取名叫阿鉴。

妈妈桑说是阁中不养闲人,让我去伺候烟柳阁的次号头牌柳寐,据说这位花魁娘子可不好伺候,性情暴躁,总喜欢打骂下人来出气,也该是这个缘故她始终未能超越头牌烟岚。

我去伺候之时她自也是没给过我好脸色,我本还是个千金小姐呢,在桔画苑为周木白忍受的闷气已经够多了,才不愿再低人一等。

我总是跟她对着干,她不怒反笑,还说就你们这样清纯的小姑娘,她有的是办法整治。

她接客之时,把我用绳子困在了屏风之后,里间的巫山云雨被我看得一清二楚,完了她还不忘在我耳畔挑衅:“怎么样,我告诉你,以后你也是这个样子,进了这里就别想着谁能比谁干净,没用。”

我又气又恼,是这样反击她的。

我画了一幅她在床上与人缠绵的画,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凭着我的手速,一晚上画他个几十来张绝对不成问题。

我还专门挑了个人热闹的夜晚,站到了阁中的最高层,将这百余张画一洒而下,挥洒而出的那种感觉何其畅快,比我火烧藏书阁还要畅快。

看着众人捡起画来啧啧的样子,再看看柳寐那黑一阵红一阵的脸色,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座青楼,我这样做反倒让柳寐瞬间蹿红,一跃成为了烟柳阁的头牌,居然还帮我扬眉吐气了,也是自此之后,烟柳阁因为有我这个徒手画活春宫的存在成为了远近闻名的第一大青楼,每天生意爆满。

每每都有客人要求我亲手给他们作画留念,这下我占了主动地位,妈妈桑主动来求我,接客的姑娘也愿意多分我三成,还让我成为烟柳阁最清白的存在。

我也别无他选,如此这样我成为了一个青楼画师,创出了这个世界上最早的春宫画。

我整日沉溺在这风花雪月之中,心不动,手不停,偶尔还教阁中其他的女子画画,她们还称我为先生。

没什么敢当不敢当的,我会的都教予了她们,但是留了心眼,我会收钱。

我想明白了,要为后来做打算了,既然可以好好活下去,那便就尽力地活下去吧。

除却这样表面挣钱,我还在私下里出过各种各样姿势的春宫画图册,有大有小,有厚有薄,暗地里联络了一些人发展起了这地下不见光的买卖。

这种生意越来越好,本也就是为了钱,那天我和阿鉴在一起偷偷算了下,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阿鉴,你觉得这些钱够不够我们生活后半辈子吗?”

他比划着“我们?”

“对啊,再让我做最后一单,我就金盆洗手了,然后我带你离开韩城,咱们换个新地方好好生活。”

阿鉴笑眯了眼睛,可爱极了。

我筹谋着带阿鉴离开的那天夜里,如果不出意外地就要出了意外,居然被妈妈桑逮住了,她说要走得净身出户,否则才不会放我们走。

双拳难敌四手,我只得留下了包袱。还是阿鉴机灵,他贴身藏了不少银钱,但要大富大贵这些定是远远不够的,也就意味着我还不能就此金盆洗手,短时间还是不能离开韩城的。

为了碎银几两,我又要开始作画了,整日游走在这雪月风花中,我画画都是轻飘飘的。

不知是否是太过劳累,我常觉身体不适,尤其是肚子,细想下月事已经数月未来了,难道怀孕了?我偷偷让阿鉴去请大夫确认了下,已经三个月了,距离我离开桔画苑已经有三个月了,这个半大孩子好似什么都懂一样。

他比划着问我“你会不要这个孩子吗?”

我摇了摇头,他揪着我的衣袖,满眼期待地看着我“虽然我不知道我的母亲事谁?但我很庆幸他把阿鉴生下来了。”

“挣钱吧,没钱拿什么养孩子呢!”我起身继续画画,画着这些轻飘飘的画,画得连我自己都要嫌弃自己这肮脏的手了。

肚子越来越大,在阿鉴干净又期待的目光之下,在阳春三月里我平安诞下了一个女儿,我给她取名“辛匪席”,我和阿鉴都叫她“阿席”。

在阿席出生的第三天,阿鉴便打听到了我所做的那场地下交易出事了的消息,据说官府在彻查淫秽物什,马上就要到我们所住的地方了,无奈,早不来玩不来偏偏挑在了这个时候。

我拖着还未恢复好身子带着阿席喝阿鉴四处逃窜,终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眼看着他们就要追上来,我不得已将才三天大的阿席交给了六岁大的阿鉴,他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

“照顾好阿席,带她去雨都兮息堂,你跟他们说这是于堂主的孙女。”吩咐罢我便主动声东击西引开了那群穷追不舍的官兵,然后我就进了牢房。

韩城城主说是要把我游街示众,被万民唾弃,然后斩首示众。

“我不服!”命运老是如此,既然顺从它是个死,那为什么还偏偏得去迎合它?我已经管不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城主若是判我有罪,那城中的每一座青楼,甚至是这天下的每一座青楼岂不都是罪过?为什么他们可以存在,而我却不可以?”总得允许我为自己辩白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