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戴纳和贝尔纳并肩继续在泰晤士河畔走着,贝尔纳好奇道:“你好像......很习惯和陌生人相处。”
“是的呢。在法国的时候,我家那一带经常有云游的商人和艺术家暂留,父亲一向喜欢资助年轻人追求艺术,帮助没有名声的人创造更大的价值,经常会让我去招待他们,请他们在我家里暂时居住。”戴纳道,“最开始我只是按照父亲说的招待他们,不会太多交往。后来学会将说话的艺术和自己的性格中和之后,我开始和他们聊天,这个时候我便发现,那些看似普通的人们,都有十分有趣的灵魂。”
“父亲从小就教我要去热爱这个世界,于是我如此践行,并从中发现了无限乐趣,对‘热爱’无比热衷。”
“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在与陌生人相处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对你做出于你不利的举动吗?”
“说过,我也知道。但我相信爱,我坚信爱满人间。爱总是不会错的,亲爱的。”
贝尔纳被霍尔教导要成为一名绅士,他习惯将绅士所要做的一切归为“责任”“义务”。那是他应当完成的,倘若不能达到要求,自己便应当受到惩罚。
他逐渐将这种“责任感”转移到了生活上:练习钢琴是他的责任,读书是他的责任,锻炼出强健的体魄同样是他的责任;成为一名合格的男人更是他的责任。
戴纳大概是个例外,因为她充满爱,她时时刻刻散发着爱。他很难不去真心爱她,用真心去回报她,很难将这个耀眼的姑娘归为责任的一部分。
“可能是因为身份的不同吧,所以才会选择不同的方法让自己变得更好。”戴纳踌躇道。她是个女孩子,被教导以一种感性的方式从容面对生活。
她在法国的时候接触过身处各种境地、来自不同国家的男性,却从来没有深刻接触过男人的生活。男孩子被教导以理性的方式面对生活,要有强烈的责任心。
“我不大懂你们绅士是被如何教导的,但我觉得,总是把‘可以做的’当做‘应当做的’会很累。热爱总是没有错的。对吧,贝尔纳先生。”
伦敦的冬天湿冷,步入第二年一月份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被白雪覆盖。
“贝尔纳,戴纳刚刚寄来一封信,说是要转交给你。”米歇尔夫人赶到饭桌前的时候,早餐已经准备好,几扇落地窗的窗帘都被拉开,可以将雪景一览无余。
霍尔和贝尔纳也刚从楼上下来,方才落座。
贝尔纳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接过信封,轻道了声“多谢母亲”。这封信是米歇尔夫人刚从屋外拿进来的,尚还带着归属于冬天的寒冷。
信封是白色的,用金色的火漆封口,火漆蜡被印章压平,印着“Dana”的花体字纹样和一朵玫瑰花的图案。
贝尔纳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霍尔。
“当然,亲爱的,这不碍事。”霍尔微笑道。
贝尔纳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拆开,只见信封中只躺着一张小巧玲珑的卡片。
他小心翼翼地将卡片取出,迎面而来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
卡片上的字迹飘逸而优雅:父亲今天要带我们去泰晤士河旁赏雪景,我们会一直待到晚上,看一看晚上的景色是怎么样的。有兴趣的话你也和我们一起来吧,你可以带上你喜欢的那本诗集。
“哦,戴纳是个标准的法国姑娘,她非常喜欢浪漫。”霍尔打趣道,“她明显是想邀请你去约会。哦我的上帝。亲爱的,你可是要好好准备一番。”
“我会的,父亲。”贝尔纳笑笑,将信封放到一旁,“我们吃早饭吧。”
贝尔纳在七点钟的时候吃完早饭,钟声敲响的七下中,贝尔纳将大衣穿好,系上了一条绵软的围巾。
“亲爱的绅士先生,你在家吗?”
就在贝尔纳准备推门而出的时候,有人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贝尔纳赶紧将房门拉开,迎上了一捧被吹起的雪花。
雪花在落在贝尔纳脸颊上的瞬间融化成水滴,将他迎接到外面的冰雪世界中。
“Surprise!绅士先生!”
戴纳的双手因为握过雪而被冻得通红,手心还湿乎乎的。这样的一双手突然间按在了贝尔纳脸颊上,吓得他一激灵。
贝尔纳迎上一张熟悉的、笑盈盈的面孔。这笑容就宛如一阵欣喜的潮水漫上他心头。贝尔纳心底那股惊讶劲霎时间化成了洋溢满腔的惊喜。
贝尔纳将双手覆在脸颊上那双冰凉凉的小手上,温暖的手掌将少女的小手包得严严实实。
戴纳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毛衣裙,裙摆及膝,露出被白色紧身裤包裹的纤细的双腿,以及那一双精致的棕色皮靴。她在外面披了一件棕色的皮衣,颈间系上了一条白色的围巾。
她几乎全身都是与雪一样的白色,除了略显宽松的棕红色皮衣和棕色皮靴。
“多谢你的惊喜,戴纳小姐。”贝尔纳笑笑,将戴纳拥入怀抱中。戴纳轻轻靠在贝尔纳身上,可以听见他胸腔中加速跳动的心脏。
“哦上帝,这是多么美妙的声音。”戴纳心道。她耳旁是贝尔纳的心跳声,自己的心脏也不由得和贝尔纳的心跳一起跳动起来。
“好了孩子们,我们准备发车了。”
西蒙·戴高乐同霍尔一样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都惯有温柔而不易恼怒的性格。
霍尔习惯将胡子剃掉,这样会显得面部干净整洁。西蒙恰恰相反,他对男性的胡须独有情钟,虽然时常修剪,但总会在腮边留上不长不短的一撮。
这位老绅士将戴高乐夫人和两个孩子带到泰晤士河边,携自己的夫人同两个孩子反道而行。
“他们相处了小半年了,亲爱的,”戴高乐夫人道,“不过他们还没有亲吻过。我问她,切利亚这么跟我说的。”
“或许她只是羞于言表,告诉你他们尚还维持着朋友关系。”西蒙挽住戴高乐夫人的手,两人在尚未清理的积雪上缓慢地走着,每一步都伴随着“沙沙”的声响。
“亲爱的,切利亚从来不会说谎。”戴高乐夫人笑笑,“她可不像我,她对感情非常认真,而且非常坦诚。”
“那就是真的没有亲吻了。”西蒙接道,“不过这也很正常。三个月,就算他们性格爱好相符合,相处非常愉快,那也进行不了那么快。绅士一般都会对感情的事很慎重。”
“但这毋庸置疑是一件好事。”戴高乐夫人道。
戴纳展现出一副对雪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一路上她都在玩雪,一会儿抓起一捧雪,对着它猛吹一口气,制造出降雪的情景;她现在将两个团好的小雪球按在一起,做成了一个雪人的样子。
贝尔纳将围巾紧了紧,双手插进了大衣兜里:“戴纳小姐,你好像对雪很感兴趣。”
“是因为巴黎那边不常下雪吗?”
“哦先生,你不要开玩笑。巴黎和伦敦气候差不多,到了冬天都会很冷,都会下雪。”
戴纳的十指已经被冻得僵硬,她时不时将手指弯曲,从掌心汲取温暖。
她用右手的五指拿着雪人,指尖被冰得生疼。
贝尔纳从戴纳手中拿过雪人,他两指掐着雪人的脖颈,险些让这个体积日渐缩小的雪人身首分离。
泰晤士河边建有一圈防止行人失足落水的厚厚的石质护栏。这一场大雪让护栏上也积了雪。
他将雪人立在积雪中,在那张干干净净的面庞上点缀了一双眼睛和一张上扬的嘴。
贝尔纳握住戴纳的双手:“女孩子最好不要长时间接触这么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戴纳的脸颊被寒冷冻得红润。这一片红润愈发显得她的精巧起来。
戴纳将双手从贝尔纳掌心中抽出,双臂环上他的脖颈。
“多谢关心,我的绅士先生。”
少女轻轻踮起脚尖,在少年温润的嘴唇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