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苏醒
萧尘睁开了眼睛，觉得眼皮疼。
围墙的白色很入目，此时正值晨曦，光线尚可。
室内的陈设很单调，除了白色，只有一抹花瓶的淡粉。被擦拭得很新，窗台上有它细腻的泥痕。
窗外，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皑皑的云，笼罩了这间陋室，或者说是高楼。
“奇怪，我这是在哪儿？，这么感觉如此眼熟。“，萧尘把手放到后脑仔细去想着，此刻室内是微温的，而他的身体是冷的，虽不瘆人，但从足底凉到指尖。
只有心中活跃着，火热，静下心来，他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目光是十分模糊，可世界又是如此真实…
楼层间黑白条纹的天花板，让他有点目眩了，不觉将视线扫了一下门前。
门的把手渡了银，新亮新亮的。只是比起墙上白漆来，带着独特的银灰。在初晨的日头下，熠熠闪光…
“叭嗒“，“叮呤“，门把动了，向下垂去。把手末端的风铃流苏撞到了门框上，发出几声悦耳、清脆的湿音，像是一度灌入的薄雾，萧尘的耳朵一个机灵，感觉七窍融通了。
微凉的风透入室内，带着清淡的白兰花香。让人觉得有点提神了。
进来的是一位体态娇好的少女，身着一拢蓝白色的深衣长裙，只有白皙细腻的脖颈和胳膊露着。长发垂于后颈衣袂，墨色的柔软，带着光泽。
裙角修长，拄着银铃，一串串的依附在上面。女生一身的着装让萧尘觉得眼前像梦一样，而阳光又像是雪花银似的射进他细致的瞳孔，真的好像梦幻，好像，好像…
少女的面容清纯好看，白白的，脸有点显肉。萧尘心底有几丝不从容，泛起。
“你醒了？…给。“，紫墨话说的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萧尘犹豫了片刻，接过水杯，指节碰到了少女修长的指甲和冷冷的手背。杯壁是温热的，只比屋内的温度高一点，“你是谁？“
少女点头，“我叫紫墨，紫色的紫，墨色的墨。…(停顿)…是我救了你。“
“紫…墨…“，萧尘念叨着，觉得不可思议，眼前这般弱不禁风的少女怎么可能自由出入九重天。
茫然间看到紫墨眉心的那株白莲，“难道说你可以自由出入九重天？“，萧尘说的很弱声。
“当然可以啊，每一个世家子弟都可以的！，即使法力不足，也可以用额间的传送莲，不用的时候画(化)在眉心。“
“传…送莲。“，萧尘心中默想，好像突然明白了。
“那我的兄弟呢？他有没有获救？！“，萧尘的气息有点紊乱。
“暂时还没有收到消息。“
“为什么？“
“救你的除了我，还有一个人。“
“谁？！“
“告诉你你也不认识。“，紫墨每一句话都是平淡如水。
“那…他和你一起回来了吗？！“，萧尘有点急了。
“没有，他去救那些低修了。如果你的朋友恰好在他们之中的话，应该不会有事。“
“如果不在呢？“
“那就只能靠你那位朋友的造化了。“，紫墨摆摆手，表示无法。
萧尘挣扎着要下床，身上的痛楚全然不觉。
当他的手抓紧床沿时，一道四方形的能量力场锁住了他。向前的身体不断的退后，退回了木床的中心。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下了精神力场，你越想出去便越出不去。…就像一个人被困在了皮球里，无论如何挣扎都是白费气力的。“，紫墨将胳膊盘在胸前，看萧尘在“扑唥“，轻蔑的笑了。
“你想怎样？“，萧尘挣扎着，越挣扎身体活动的范围便越小，到了最后竞像是被捆仙索缚住了一般。
“不想怎样，只是为了不让你乱跑而已。“，少女笑着，萧尘觉得很冷落。
“快…快放开我！“，萧尘与锁在胯骨的几道仙气对抗，他的仙力自醒来时就被封了，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
“不用挣扎了，精神力场越挣扎越紧的，你还是留着点儿体力预备一会儿说话吧。“
“放开我！“
紫墨一摆手，仙域瞬间变宽，萧尘勉强可以活动了。
…“轰…嗞轰…呯…“，散射的天雷聚集在中心天柱上那颗褐色的晶石上。“呖嘤！“，一声清脆响亮的凤凰鸣叫声，囚禁石凤的聚宝莲打开了，被一名须发尽白，髯长三丈的老者徐徐揭起。
闪电聚集的能量化作了石凤鲜活的血肉，载着它要传达的信息飞入褐色苍穹。
天柱上有瞭望塔，步梯三十层登顶。象征着仙界潇湘王朝三十万年的兴盛不衰。
众人都抬头仰望天际，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凤凰飞入了青云，乌云驱散，日光重现。“嘤！“，火凤仰天吞日而去。
余心未泯，众人依旧在看…
“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紫墨指着瞭望塔上的老人说。
萧尘折转了视角，看在床上，不说话。
“那是传送仙界天族诏令的凤凰信使，天族和魔族要开战了。“，少女盯着瞭望塔上白色的围墙眼色迷离。
萧尘一听闻开战二字很惊讶，“？“
“没什么。“，紫墨转过身，自问自答。紫墨和色的长裙跟着旋转，起了几分褶皱。“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萧尘诚恳的摇头，很缓慢。
“救人确是救人，只是多了另一层含义。“
“什么意思？和战争有关？“，萧尘不解。
少女点头，“好好跟我说话，我就告诉你。“…“你听过仙界第一钓鱼翁吗？“
“北陌冥辰！“
“是，就是现在台上那个老头。“，紫墨白皙修长的手指指着窗外，脸色详和。
乌云驱散了，阳光透过她起伏的面线，侧脸有一点迷人。
萧尘回答的很慢，紫墨等不到也不想等，她知道萧尘想知道什么。“仙铭城聚集了仙界四海八荒最有名的仙医医师和他们所组成的团队。这个典故最早可以追溯到仙胤王朝，可谓宿源已久。
仙历公元一百五十六万七千四百三十一年，外族入侵天朝边境九龙岭，攻势甚猛，用了三天时间便拿下主城，守城将领徐海渭携妻带子，负伤逃到了仙铭城。
当然那时的仙铭城并不叫仙铭城，而叫清凌统，为当时天朝十三统城之一中最小的。
当时他的妻子和他的儿子负伤严重，徐海渭请求医仙院为其医治，当时的医仙们也算是无情。
同意是同意了，只是要徐海渭付出他生命的代价。“少女的声音很温和，悠闲的抬脚踱步。
“为什么？“，萧尘一直在听，因为他想看到的只是床前罢了。
外面的光线很刺眼，他不喜欢看。少女身上带着太强的气场，他不敢直视，就像怕中了幻术一样。
“大概是不喜欢他的懦弱，而且当年他有钱有势之时，并未给予一些医仙什么好处。“，少女坐在了座上，身上有一股让人提神的白兰的香气。
萧尘觉得陌生，往后挪了挪。
“那也不应该如此绝情吧？为医者不应该有仁爱之心吗？“，萧尘看着少女的发髻，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一束黑发，心里总有这几分温润。
“你以为那个时代的人会有仁爱之心吗？战争决定了人性所向。有了生存才有仁爱，没有生存谁会闲下心来谈仁爱？！“
紫墨瞥了萧尘一眼，目色温和，萧尘看得出，那是善良人才有的善意。也许，在他心里相信这一切都是对的。
萧尘没有说话，他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他不喜欢尴尬。
“后来呢？“
紫墨没有接话茬，“让仙医们震惊的是，徐海渭虽然没有一颗守城之心，却是爱妻爱子如命。
他们汲干了徐海渭身上所有的气血，救活了他的孩子。也算是兑现了承诺。“
“那他的妻子呢？“
“史料记载，两人随短随化。“
“也死了？“
“嗯。“
“为什么？不是说要一起救活的吗？“
“不知道，总之史料就是这么记载的。你有兴趣探究的话，可以研究一下我们医仙院藏书室的古籍，“…“反正，我对历史是不感兴趣的。“，少女盯着萧尘，让萧尘觉得像是在盯一位历史学家。
挑灯伏案，日夜不息，满面沧桑的皱纹。临终前都在想，那个…那个谁到底是怎样被秒杀的呢…，然后闭上了眼睛，因为绝望使他断气了…
萧尘摇摇头，“我更不喜欢历史。“
紫墨笑了，有着甜甜的酒窝，很友好。
“故事的结局是什么？“，萧尘转折的话题。
“那些糟老头子们很看重小徐，倾尽毕生之学，将他培养成了文武双全的奇才。
长大之后，他扶危济困，以其创世的仙术拯救了万千仙界众生。受到了当时天帝的重视，从此以后，医仙院便与王朝签约了，绑在了一起。
进而逐渐演化成了与中央血脉相同的秘密组织。“，紫墨说的投入。
萧尘从幻想中过来，知心的点点头。他知道现在有很多秘密组织，没有大乱或大治不会出动。
其中的一些人和一些组织便为朝廷所用，只是没想到会是在仙铭城。
“那刚才飞出的凤凰是怎么回事？“，萧尘有点知晓了，但依旧想问。
“这还不明白？，那不明摆着是要去送信吗？“，紫墨看着苍穹之顶。
萧尘心中所预料的言语竟和少女回答的一字不差，“什么时候开战？“
“初次定在了百日之后。“
“会有很多人死伤吗？“，萧尘明知故问。
“废话！“，紫墨说的坚决。
“那你们把我抓来是为了让我也去充壮丁吗？“，萧尘的眼神有一点暗淡了。
“当然不是！你怎样不想想，仙界如此广博，会缺你一个送死的吗？“
萧尘又感到了庆幸，少女话锋一转，“不过，要是实在没人，把你拉上去充数，倒也不为过啊！“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啊！没有本姑娘你早就被恶龙吞了，现在恐怕化的连渣都不剩。…，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现在你的命归我，我想怎么拿捏都可以。“，少女显得十方骄傲轻狂。
“救命恩人“四个字压在萧尘的胸口，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了。麻烦！
少女的瞬间变挂，让萧尘觉得这前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简直是疯！刚刚建立在心中那种大姐姐的形象轰然倒塌。
萧尘被怼的没话了。
少女看着萧尘现在满面沮丧的脸，她知道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了。
“呵…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禀告一下那个老头。“，紫墨步伐潇洒，准备出去了。
萧尘抬头看了一眼，紫墨仍旧对他笑，“他是我师父，是他让我们救你的。你身上的伤还要几天才能完全康复，过早见风会有伤疤哦！“
“我好了。“，萧尘低声地说。
紫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呯！“的关上门了，风铃响动，又带来一股白兰花的香气。
只是比上次淡了，更勾人鼻息…
…
少年睁开了眼睛，第一次感受到比从前搏动更有力的心跳。视界在一瞬间金光四射。
两位年轻修士看着他，其中一个跑走了。
“路师兄，路师兄！好消息，好消息！师弟他醒了，…他醒了！“，看门少年兴奋不已，虽然没跑多少路程，但是还是有一点喘气。
路明心正和众人研究四方城的结构，细致到每一处刻痕，每一个文字。
众人看过了每一处雕像，每一幅壁画，乃至吊灯、地板都没有放过。
从滤仙阁出来时便没有带多少伙食，如今再不寻找出路，恐怕是变成荒地饿殍了。
…
一听到消息，路明心激动十分。他吩咐众人继续探寻，自己跟着看门少年飞奔着回来了。
少年自睁开眼时，眼睛便冒金光，细小的瞳孔是双色的白色包着黑色，和深蓝色的眼底形成对比。
他听到了众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摸挲声，黄金瞳透过青铜墙，呆呆的看着。
抬头，是古旧的青铜神像，万年之前建造的，此刻锈迹斑斑。
剧烈的头痛让刚刚苏醒的少年难以忍受。“啊…呐啊！…“，少年挣扎着。无数的记忆在回响，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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