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长矛手之死

《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第十四章，继续说斗牛。

比赛高潮已经过去了。长矛手倒下了，公牛还在他身旁转来转去。

第一句，没看懂，这个动作谁能做出来。

原文是这样的：“马埃拉躺着一动不动，脑袋枕在双臂上，脸埋在沙地里。”

一般来说，躺着，应该是脸朝上，不难。脑袋枕在双臂上，这是午睡常有的姿势，也不难。难在最后一句“脸埋在沙地里”，一下子就说明，人已经不行了！

第二句：“他在流血，感到暖烘烘、黏糊糊的。每回牛角抵上来他都感觉到。”说明还有知觉。

第三句：“有时公牛仅仅用头顶撞他。有一回牛角一直顶穿了他，他感觉到牛角顶进了沙地。”这是贯穿伤啊！必死无疑呀！

第四句：“有人拖住了牛尾巴。他们对着牛咒骂，还当着牛脸抖动披风。这时牛才走开。”说明牛狂怒未消，此前一定经过了激烈的搏斗。

后面都是救治情况了：“有几个人抬起马埃拉，抬着他一起奔向围栏，穿过场子的门，走出过道，绕到大看台底下，来到医务室。他们把马埃拉放到一张小床上，有一个人跑出去叫医生。另外几个人在四下站着。医生在畜栏里替长矛手的马缝合创口，一听说就一路奔来。他不得不停下先洗了手。”看看，一张小床（地位可怜）、一个人跑出去叫（亏兑说得过去，但着急、重视的话，不应该是这种状态）、四下站着（显然比较冷漠）。医生看样子是“一专多能”，一会儿给动物看病，一会儿给人看病。

接下来似乎很随意的一句：“上面大看台的观众在不断大叫大喊。”他们应该是在欢呼一场比赛精彩结束，紧张的神经终于得到释放。

在这种情况下：“马埃拉感到眼前什么东西都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随即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即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再后来什么东西都开始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就像人家加速放映影片似的。”这是一个长矛手弥留之际的情况，似乎有人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将他向死亡一边驱离。

最后，“随即他死了。”

所以，海明威短篇的每一句，都不是随便写的。

全文附后，以飨读者。

马埃拉躺着一动不动，脑袋枕在双臂上，脸埋在沙地里。他在流血，感到暖烘烘、黏糊糊的。每回牛角抵上来他都感觉到。有时公牛仅仅用头顶撞他。有一回牛角一直顶穿了他，他感觉到牛角顶进了沙地。有人拖住了牛尾巴。他们对着牛咒骂，还当着牛脸抖动披风。这时牛才走开。有几个人抬起马埃拉，抬着他一起奔向围栏，穿过场子的门，走出过道，绕到大看台底下，来到医务室。他们把马埃拉放到一张小床上，有一个人跑出去叫医生。另外几个人在四下站着。医生在畜栏里替长矛手的马缝合创口，一听说就一路奔来。他不得不停下先洗了手。上面大看台的观众在不断大叫大喊。马埃拉感到眼前什么东西都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随即又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随即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再后来什么东西都开始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就像人家加速放映影片似的。随即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