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蝶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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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蝶舞(一)

响雷滚滚,道道闪电划破夜空,照的天地大白。

“陈阜秋,闭好眼睛千万不要睁开,记住了吗?最后我再重申一遍:这是自愿参加的实验,如果后悔现在还可以退出。”一间置满了各种仪器的实验室里,杨教授坐在电脑前一边操作,一边对坐在仪器上的女子反复地叮嘱确认。他看上去年纪已经六七十岁的样子,头发花白,编成小辫的胡子也花白。

“明白。”叫陈阜秋的女子点点头,在仪器床上躺了下来,神情淡漠的像是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她被缓缓推进像时空穿梭机一样四四方方的仪器里,周围密密麻麻地连了许多根线。随着仪器的平稳运行,一排绿色的小灯亮起。杨教授站了起来,看向身旁的助手们:“我宣布,第一批第一例‘走向未来’人才工程实验临床试验,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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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响,数学老师夹着试卷走进来:“这节我就讲二十分钟,剩下你们自己整理复习。”

看着数学老师课件上密密麻麻的函数,课间没睡醒的陈雁南又昏睡了过去。一个紫色的光点像蝴蝶扑棱着翅膀飞舞,逐渐扩张为两个四个无数个,光晕簇拥着她像爱丽丝一样坠入一个洞里。

“嗡——嗡——”手表振动两声,陈雁南睁开眼,发现自己手里拿着一把刀,正紧紧扎进镜子里,吓得她赶紧松了手。

碎裂的镜子随着她的动作哗啦迸裂在面前,像极了刚刚的紫色蝴蝶惊慌四散的样子,她不禁打了个激灵:我这做了个什么梦?好吓人啊。

她用脚把地上的碎玻璃往一旁拨了拨,转身拉开暗绿色的窗帘,天色将亮,极目远眺,没有令人烦闷的高楼大厦,而是一幅草木吐绿春意将至的景象,让人一看到就有种想要打开窗呼吸新鲜空气的冲动。

雁南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天哪好漂亮!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屋子吗?”

“你在干什么?”屋内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声还带着些电音。

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雁南以为自己做了个霸道总裁小说的梦,有些激动地转过身,本以为能看到帅哥,却没想到一个人影都没有:“谁?谁在说话……”难道是恐怖小说?

“你又睡不着了?”男声再次响起。

陈雁南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没有发现男人的身影,反倒是一只趴在窝里的黑色拉布拉多犬。

“你你你……”雁南见鬼似的指着黑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难道这是妖人恋小说?!

“怎么了?”黑狗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看向她。

陈雁南杏眼圆瞪,结巴道:“你你你会说话?!”

黑狗一愣,噌地爬起来,诧异地看着她,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你睡糊涂了还是我睡糊涂了?”黑狗用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你的名字是……”雁南看着他。

黑狗盯着她,又打了个呵欠:“你要是没睡醒就再去睡会儿,别打扰我睡。”

“哟,小狗还挺有脾气。”雁南笑着摸摸他的头,转过身推开门,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黑狗投来的诧异目光。

雁南推开门,看到贴墙柜里满满的书还没来得及惊叹,忽然头一阵剧痛,剧烈得像是要把她撕裂。随着一阵疼痛造成的眩晕,她的眼前渐渐幻化成一片漆黑,黑暗中又渐渐现出一间迷幻的小屋,门打开,里面流出一束微弱的光,伴着光影缓缓走出一位女子。她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是感受到对方伸手,便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进了小黑屋。

屋里隐隐约约点着一盏夜灯,女子的脸一半沐于光下,一半匿在黑暗中,她着一身丝绸般柔软的白色宽松长裙,披散的头发将将及肩,唇色淡红,整个人慵懒又冷淡。雁南好奇地看着她,她有一双澄澈的眼睛,眼底好像有抹不开的忧愁。

这张脸好眼熟,好像……和自己长的很像?

女子对她的到来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声音平静疏离得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冒着冷气的冰水:“你好陈雁南,我是30岁的你,我叫陈阜秋。欢迎你来到未来。”

陈阜秋?未来的她?自己这梦做的还挺离谱的,未来都改名了?

陈阜秋不紧不慢地介绍,她是“走向未来”人才工程实验的志愿者。“走向未来”人才工程实验是将人的意识送入入时空裂缝,去各个时期改变过去或未来,达到时空转换的效果。

她陆陆续续讲了一堆,陈雁南根本没心思听,怎么在梦里都要上课啊?

“来日方长。”阜秋起身送她出门。

雁南意识逐渐消散,面前重现一片光明。她甩了甩头,清醒过来。

“狗大,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晕过去了?”黑狗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雁南揉揉太阳穴,抬起手腕,点亮手表屏幕看了一眼日历:现在是230年2月25日,正是十四年后。

她期待地推开门,顺着阳台的楼梯走下来,阳光随着步伐一级一级地跳着,楼旁的绿植在东风中摇曳,一片新绿,露珠挂在枝丫荡着秋千,晶晶亮亮。惊叹于自己的想象力,居然在梦里还能创造一个这么舒适的地方。

雁南推开一楼的门,冷不丁响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店长,早上好。”

雁南朝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男生二十五六的样子,挽起的袖子露出肌肉轮廓极其明显的小臂,宽肩细腰,看上去平时很爱健身的。雁南有些害羞地打了个招呼。

怎么还梦到帅哥了?等下醒来得跟同位好好炫耀一下嘿嘿。

男生抬头看到她,一双灵动调皮的猴眼睛瞪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店长你……欸?你手怎么了?”雁南不明就里地抬起自己的手,发现不知何时流了满手的血,想来是刚刚被镜子碎片划伤的。

他小跑两步过来抓住她的手查看情况,雁南扯到伤口,忍不住皱眉。

好疼……

欸,不对啊,梦里怎么会疼呢?

这不是梦?!

雁南颤抖着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难以置信地握起拳来,不知是因为伤口太疼了还是太绝望了,泪唰地流了出来:“我在哪……”

“欸店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男生扔下医药箱扶住雁南。

“店长?我是谁……”雁南看着他,确认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店长你怎么?我是䢼闵骁你还认识我吗?”䢼闵骁摇晃着她的肩膀。

随着他的动作头部传来的撕裂感愈发强烈,有些熟悉的声音再次袭来,雁南难受得弓起身子捂住头:“好痛……”

䢼闵骁吓坏了,把雁南扶到沙发上然后去拍一间门:“上官致远快醒醒!店长不对劲!”

雁南看着拍门的䢼闵骁,问着脑海里那个声音:“这到底是哪里……”

“未来。”对方每说一个字,带给她的撕裂感就越严重。

“你是谁……”

“我是你。”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简单说,我参与了一场科学实验,就是很俗套的那样,穿越了。”

巨大的信息量让头部的撕裂感都被冲淡了一些:“我穿越了?!!”

“小点声,别被发现。”

“那我怎么能回去啊?我还在上数学课呢!本来就听不懂这更落下了!”

“我不知道。”平静的声音毫无波澜。

“啊?”雁南又气又急,“你凭什么把我拉过来?!”

“怎么了?”致远顶着鸡窝头打开门,打断了䢼闵骁疯狂的敲门。䢼闵骁朝雁南那边努努嘴,两个人震惊地看着她捂着自己的头在愤怒地嘀咕着什么。

䢼闵骁有些担忧:“是不是又……要不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致远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显示六点多:“这个点心理医生也没起,再等等看。”

雁南的头痛感逐渐消退,等了半天那个声音也没再说话,一抬头,发现远处两个人正死死盯着她。一个是䢼闵骁,另一个高挑纤瘦,五官俊朗,气质温柔干净,如果把现在鸡窝似的头发打理好的话,活脱脱就是小说中校园白月光的模样。

超级无敌大帅哥?!!!!

没等雁南收起被美貌震撼到的表情,䢼闵骁走过来先开了口:“店长你感觉好点了吗?”

“好点了……”雁南想起身,又被䢼闵骁摁了回去:“我先帮你把手包扎起来。”

雁南面对着两个青年有些害羞:“谢谢……”

䢼闵骁拿碘伏的手顿了顿,偏头和致远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搞不懂她今天怎么性格大变样,致远看着她手上那些伤痕:“你的手怎么弄的?”

雁南也搞不明白什么情况,揉着太阳穴:“可能是……镜子碎了。”

䢼闵骁包扎完,看她眉头紧皱,担忧地问:“你还认识我们是谁吗?”

雁南点点头又摇摇头:“公……什么骁……”

䢼闵骁皱着眉头:“䢼闵骁,他是上官致远。要不要带你去看看医生?”

只是不知道名字就严重到要去看病了吗?!雁南疯狂摆手,“啊?我没事啊?可能是没睡醒……”

回到楼上,雁南头晕得很,迷迷糊糊中听到似乎那个声音又出现给她讲了些什么,虽然一觉醒来几乎都忘记了,但心态上一改之前的疲惫,神清气爽。

毕竟穿越这种事情,对于16岁的她来说,实在是太酷了。

她参观起了陈阜秋的卧室:卧室被一道墙隔开分为内外两间,西侧是外间,最独特的便是四壁满满当当的贴壁书橱,几乎所有的书架都摆满了书,有的横竖杂乱无章,有的被袋子细心包好,大部分书都有卷边痕迹,显然是被翻阅过很多次。东侧是内间休息区域,二者北侧是阳台,阳台被玻璃封闭了起来,阳光充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的书桌直接设在了这里。生活与学习的区域被很好地划分开来。

黑狗看着满屋子乱窜的主人,疑惑不已:“你干嘛呢?看风水?”

雁南转身看着他,隐约记得陈阜秋说他叫H,对这个会说人话的狗更加感兴趣,笑嘻嘻地摸着他的头:“H,你还知道风水?”

H有些困惑地撇撇嘴:她怎么突然笑了?

参观完毕,雁南打算看看衣柜,幻想着穿上电视剧里大人们那种大方得体又精致好看的衣服,满心欢喜地打开衣柜,却在打开的一瞬间失望透顶:怎么都是黑白灰的衬衣长裤!

她忍不住吐槽:“我是干什么的啊,怎么连件带颜色的衣服都没有?”

拽了件衬衫,又嘀咕着翻箱倒柜地找起来。此时在小黑屋里面的陈阜秋看着墙壁上投影出来的现实场景,听着雁南一边找东西一边喋喋不休,只觉得烦极了,她拿起电话话筒①厌烦道:“闭嘴。”

突如而来的声音吓得雁南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刚来的她还不适应这个身体,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谁在说话,又开始碎碎念。

“陈雁南,闭嘴。”阜秋又重复了一遍。

雁南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是另一个自己在说话:“陈、阜秋、姐?”这个“自己”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雁南找找停停,终于从压箱底的地方翻出来一条长裙,颜色是红葡萄酒一般醇厚的红色,衬得人肤白如雪,收腰、挂脖、裙摆剪裁大气,让她爱不释手。

她换上长裙,在镜子前臭美了好一会儿。转过身却看到在这具身体的肩背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伤痕很长,边缘是棕色内里泛着粉红色,看上去很深,像是被利器所伤。

“陈雁南她已经死了。”之前听过的这句话再次出现脑海。这句话本身就出现得没头没尾无厘头,难道……她真的经历了什么?

死而复生?还是大难不死隐姓埋名?

纵使有这么多疑问,但她不敢问,无论是好是坏,她总是怕面对一切的答案。

雁南跟着H走下楼梯又回到一楼,还好没再遇到那两个人。穿过内门就是店内大厅,这道内门也是宠物店与住处的分割线。

大厅很宽敞,地上铺着红白相间的地砖,墙上是莫兰迪色系的彩色涂鸦。店门口挂着一排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风铃,微风吹过,叮叮当当如轻云流水空灵悦耳,店里整体就是很舒服的氛围。门旁还有一个半圆弧状的桌子,旁边放着酒吧吧台似的旋转高脚凳。桌上放着几盆绿植,其中有一个满插着茉莉的花瓶。米白的花朵含苞待放,丝丝缕缕的香味在鼻尖起舞缠绕。雁南坐上高脚凳,闻着香味享受地转了一圈,看到西南角有一个巨大的玻璃房。

她走上前,看到屋内铺着大理石地砖,里面置有不同的宠物角,还有一些小房子小滑梯,像一个小型动物乐园。不过里面看起来动物不是很多,只有H和几只小狗在狗盆前吃的正香。

雁南蹲在地上,托脸看着这几只狗。

抛开其他的来说,这里简直是她的梦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