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打偷牛事件过去几天后，被歪打正着一起抓进派出所的王二麻子，起先在监狱里还及其怨恨李东奎，可后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慢慢两人便聊了起来，以至于后来王二麻子在得知，在派出所里发火的那个大领导原来是李东奎的父亲后，慢慢的也就对李东奎的态度有所好转。也就在王二麻子的吹嘘和恭维下，李东奎也开始狂吹自己，吹牛说自己是因部队负伤才转业回乡，不信哪天把自己在部队拍的照片给他看，听到这些王二麻子对李东奎更是殷勤，从开始称呼的东奎哥都直接改口称哥了。恨不得眼下的李东奎便是他亲哥。而在此时，李东奎心里更爽开了花，刚开始只是随便的吹吹牛，说了些父亲在部队怎么怎么厉害的故事，看着王二麻子这么感兴趣，听的这么认真。索性自己就在添油加醋的编了些有的没的，都挪到自己身上，便把眼前的王二麻子唬的是一愣一愣的。其实李东奎自己明白，自己哪有那些经历，家里的唯一一张自己的照片，还是前些年，父亲还在公安局工作的时候，正好赶上局里年底拍合影，他就缠着摄影师也给他单独来一张，最后摄影师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只好给他拍了这么一张，恰好拍照的那天，李东奎自己坐在公安局的跨边三轮摩托上，那个时候自己还穿着父亲改小了的军服，在戴上父亲的帽子后，拍出来也有那么几分英姿飒爽，以至于后来李东奎总会拿着这张照片，在朋友面前炫耀和吹嘘。而这次又是同样的故事，确把王二麻子诓的像是遇到伟人一般相见恨晚。就这样，两人在监狱里热情激动的呆了五天后，两人还在打赌今天所里的早饭，有没有肉的时候，却被告知可以出狱了。两人及其失望和不愿的，离开了派出所的牢房。自从知道李东奎是上一任局长的公子后，张所长就想着既然他们是父子又不是仇人，现在人又交给自己，让自己教育，自己岂能真的教育，但又不能教育的太过分，这种事情还得拿捏的恰到好处，一时要是理解错了，将来免不了李东奎出去以后，到他父亲哪里告状，想到这，就招呼小杨警官对看守所里的李东奎多些照顾，尽量满足他的生活要求，随后也从自己口袋拿出十块钱递给小杨，嘱咐他出去买了些猪肉送到所里食堂，就当给底下的警员和李东奎他们改善改善伙食。同时也想着给这位老领导留点好印象。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住在监狱里的两人也很是不解，本想着这次坐牢肯定是冷板凳加冷脸，却没想到，每顿饭不光是馒头足量供应以外，而且每天早饭顿顿都有肉吃，这样的生活让过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两人，觉得在这里就像是在天堂一样快活，死活也不愿离开派出所了。直到最后还是派出所里做饭的大爷拿着勺子，过来找到张所长汇报说；所里的面粉用光了，让所长批款再次购买。在问清楚大爷原因后，大爷才委屈的说道；以前所里上下五张嘴，即使浪费一些也就半个月采购一次，可现在所里多了两个饿死鬼，这才不到一个礼拜就没了粮食。听到这，张所长这才想了起来，前几天老局长吩咐让多关那小子几天，一时间手里有别的事情给忘了。这下自己还关出麻烦了，于是马上放下手里的工作，先去把隔壁看守所的这尊大佛送走。当来到看守所后，两人在被张所长的一阵批评教育下，态度都极其诚恳，异常亲切的向对方道歉，也对偷牛的事情做了深刻的检讨，以至于两人都异常默契的扬言；要继续留在派出所里，做更深刻的检讨后。张所长才脸色难看，向属下挥手示意把他们轰出去，自己则开溜躲进了隔壁房间。之后，两人在警员的推搡中，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派出所。两人在出了派出所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就在李东奎想着是回不回家的时候，旁边的王二麻子则开口道；哥，这大冷天的，咱要不先去我店里暖和暖和？听到这，李东奎也觉得回家现在是没脸了，干脆就在镇子里先躲一阵子再说。随后便假惺惺的拒绝说道；那怎么可以，那得多麻烦兄弟你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家去吧。听到这，王二麻子则更客气的拉着李东奎的胳膊道；哥你能去我家是看得起我，一点都不麻烦，不麻烦，，，不麻烦。说着便拉着李东奎，嘻嘻哈哈的朝着镇子西边的纸花铺走去。从偷牛的事情传回村后，这件事情也被全村人知道了。因为嫌弃丢人，李东奎也就很少回村子，除了隔三差五趁着天黑，回趟家拿些换洗的衣服和零钱外，剩下的便是在顺道折腾折腾他的老婆，平时基本也都在镇里悠哉逛着。白天则在王二麻子房间睡大觉，下午醒了高兴了就帮王二麻子一起扎扎纸人，印印冥币。晚上则会有镇里的二流子和赌棍前来，打牌和玩闹。就这样，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年多。直到前几天回家的时候，她老婆才埋怨他道；彩玲又快生孩子了，你兄弟也没记你以前的仇，要不是家里常年有你兄弟和你爸给钱帮衬着，老娘早都找个白净的后生快活去了，嫁给你算是白瞎了老娘了。每次回家，李东奎总是能听到这些烦人的唠叨，要不是因为身上没了钱用，他才懒得再回这个破家。当李东奎简单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掀起凉席从炕下拿起几块钱，气冲冲的摔了门离开家而去。只是在他前脚刚出了家门后，身后便传出他老婆摔脸盆的咣啷声，随后哭喊着说道；你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离开家后的路上，李东奎借着月光生着闷气，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吉祥镇。此时吉祥镇的街道已经很是安静，李东奎顺着大路没多久便来到王二麻子家门口。刚才隔着老远，他便听到王二麻子那尖锐兴奋的吼叫，想着那小子肯定是又赢钱了，便用力拍响了院门，大声喊道；麻子，是我，快开门。之后不久，王二麻子小跑着来到门口开了院门，两人便一起朝着房间走去。在来到房间后，炕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除了一个身穿皮衣，头发抹的发光发亮的男人外，剩下的人李东奎都认识，看着王二麻子笑呵呵的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之后笑呵呵的上前对着那人说道；昆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镇子上的奎哥，他爸是公安局局长，以后有啥事找我奎哥就行，保证给你安排的妥妥的。听到这，座在一旁的昆哥笑着跟李东奎点点头，之后挪了挪身子意示李东奎坐下。李东奎则点了点头，笑呵呵的坐在一边，李东奎看着眼前的昆哥，在看看身边阴笑的胖子，便明白了身前的这个昆哥八成是胖子领来的肥猪，这也是王二麻子他们晚上干的营生。就是趁着午后吃完饭没事，拉一些闲逛的外地和本地贩卖枣子的客商，或者面生的赌徒过来赌钱，之后下个套子出老千赢钱，胖子他们也管这叫杀猪。看着眼前的这个昆哥，李东奎也笑呵呵的说道；来在一起都是自家兄弟，来，来，来，昆哥别客气转起来。说着便对王二麻子使了眼色，招呼让胖子发起了牌。起先昆哥还是拒绝一起的，总是客气的说道；我不会玩这个，你们玩就好。可是却架不住胖子的热情招呼，后来在几圈还不太明白规则的玩耍过后，多少也赢了有几块钱，看这个游戏不是那么困难，慢慢的，昆哥也就融入了进来。就这样，时间过得很快，一夜间也就是在几十圈的牌局中度过。当屋外的亮光透过窗户照射到房间时，已经输的满额头虚汗的昆哥，此时已经脱了身上的皮衣来缓解紧张的心情，王二麻子则笑呵呵的说道；昆哥，看来今晚你的手气不太好啊，要不让兄弟们给你出去买点吃的。你歇会吧，想捞本，明晚上过来继续玩怎么样？听到这些，昆哥双眼翻红的说道；我在赌一把，输了也就死心了。说完便把身边的皮衣和手边的皮包放在桌上。大声地说道；就这一把，翻不了本以后再也不赌了，，不赌了，，。看到这，胖子和王二麻子等人对眼笑了笑，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边发着牌一边嘴里嘟囔的说道；赌桌无父子，输赢看运气了，，，说完便刷。刷。的给自己和李东奎以及对面的昆哥发起了牌。在发完牌后，李东奎拿起手里的扑克慢慢的搓开，看到发的牌和自己事先想的一样后，便笑呵呵的把牌往桌子上一丢，虽然李东奎已经知道胖子不会让对面昆哥赢，但是还假装纠结的说道；昆哥，不好意思，兄弟今晚运气有点好，两个A。你的是什么，亮牌吧。只见众人笑呵呵把目光，齐刷刷的看着对面的昆哥。昆哥则颤抖的拿起手上的牌，很不甘心的睁大眼使劲搓了搓牌，片刻后，当他搓到第二张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颓废和失望，第三张看都没看一眼，便就把手里的牌丢到了桌上，随后缓缓挪到炕边，穿上了那双发光的皮靴，摇晃的走了出去。几人在目送着昆哥出门以后，便急不可耐的拉着李东奎说道；快数数奎哥，昨晚一共留了多少血。李东奎一边乐呵呵的捂着口袋，一边慢慢的从口袋把赢得钱，一把一把的抓了出来。众人则是兴奋的抓过一把，向手指吐着唾沫，兴奋的数了起来。在一旁的李东奎则是乐呵呵的拿起桌上的钱包和皮衣，随后脱了自己身上的黑棉衣，穿上了刚才昆哥留下来的皮衣，随后拖着自己的那双走了样的棉靴，吧唧了下嘴，很不满意的唠叨到；要是刚才把皮鞋也赢过来就更好了，之后走到炕前的柜子前，拿起一把半截梳子，吐了口唾沫，也有模有样的学着昆哥的发型梳了起来。当李东奎照着镜子梳好头后，王二麻子兴奋的喊道；哈哈，发了，发了，昨晚总共赢了八百八。李东奎豪气的说道；昨晚赢的钱给我留200，剩下的你们几个拿去分了吧。李东奎心里明白的很，昨晚杀猪最少赢了八九百块，而自己为什么能赢钱也是心知肚明，要不是看中自己的背景，谁会看得起自己。要是不喂饱胖子和麻子，以后这种好事也轮不到自己。看到李东奎这么客气，王二麻子则从钱堆里面数了300块钱，走到李东奎面前，开口说道；哥你拿着，必定我们只是出手圈圈场子，没出啥本钱，你是用本钱玩的，咱兄弟三个事先不是说好的嘛，就是有福同享，有钱也该平分嘛，说完便把手里的一叠钱递给李东奎。听到这，李东奎也没在客气，接过钱后，笑呵呵的说了声；谢了，兄弟。之后便拿起桌上昨晚昆哥留下的小皮包，把一叠钱整齐的塞了进去，摇摇晃晃的走出了纸花铺。此刻，李东奎就想赶快穿着这件皮衣，然后夹着小皮包站到到十字路口，最好是人多最显眼的地方显摆显摆，要是能碰上几个同村前来赶集的人，那就更好了。想到这，李东奎利索的夹起包，一瘸一拐快步的朝着吉祥镇里十字路口走去。在李东奎一路气喘吁吁来到路口后，先是四处望了望，本想从来往的人群中找些熟悉的村里人时，结果却意外的发现了远处走来的一对中年夫妇。李东奎赶忙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等着他们从此经过。没一会功夫，当中年夫妇来到路口时，李东奎拉了拉身上的皮衣，抹了抹头，佯装刚好遇到一样快步走上前去，特意放大了声调的大声喊道；叔，婶好巧啊，你们也来镇上了。此时还在聊着赵彩玲住院的三婶，被突然眼前窜出的男子吓了一跳。正打算出口呵斥的同时，回过神才细看眼前的时髦男子，便是自己大哥的孩子李东奎，于是笑着在李东奎胳膊上拧了一把，责备说道；你个死孩子，差点把我心肝吓出来，咋地，一年多不见，变出息了。李东奎在一旁嘿嘿笑着，一脸开心的说道；哪变了，在变还不是你和叔的孩子。他三婶听到这，笑意更浓的点着头，随后继续问道；你都离家一年多了，也不说回来转转，看看我和你三叔，是不是做大生意了，都把我和你叔忘了。李东奎一边陪着笑，挠着脑袋赔笑说道；哪有什么大生意，就是帮外地客商收点枣子赚点辛苦钱罢了，小生意，小生意。说完便低着头继续嘿嘿的笑着。而在一旁的三叔则是笑呵呵的说道；不管大生意，小生意，只要你本分经营，将来一定会越做越大。听着长辈的夸赞，此时的李东奎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乖巧的像个小孩一般站在一旁，笑呵呵的只管点头。片刻后，在一番夸赞后，李东奎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开口问道；叔，婶你们这么早来镇里干啥来了？听到这，他三婶才想起今天来的主要事情，随后提了提胳膊上挂的鸡蛋篮子，提溜到李东奎面前说道；昨天不是听说彩玲在家摔倒早产了嘛，，，也不知道孩子现在是死是活。讲到这，感觉自己是个长辈，一时说话说秃噜了嘴，，之后赶忙朝地上，，呸，，呸，，呸。继续说道；这不是听你三叔说的嘛，彩玲住院生孩子了嘛，我这不是和你叔担心彩玲嘛，想过来看看，对了，你来镇上比我们早，彩玲现在怎么样了？听到三婶的询问，李东奎这才从喜悦中回过神，哼哼唧唧的说道；这个我。。。我也是刚到镇上，也不太清楚。听到此处，他三叔便明白了一些，于是拽了拽自己老婆，使了个眼色便开口说道；既然孩子也是刚到，那就一起走吧，到医院里面打听打听，就知道彩铃那娃现在怎么样了。聊到这，李东奎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一路上三叔三婶和李东奎聊天说着什么，李东奎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答应着。而在自己心里，却想着等下碰到自己好久不见的兄弟和弟妹，又该如何开口。自从上次的偷牛案过了以后，他就没主动联系过自己这个兄弟和弟妹。一是怕自己兄弟会为了牛的事来找自己麻烦，闹起来后，自己以后就更没脸在村子呆了，二是觉得自己也理亏，也没脸在见这个兄弟和弟妹。但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们夫妻也没主动上门没找他或者闹事，这让李东奎更是愧疚和不安。只是在去年三月份的时候，李东升给女儿办满月酒，通过他老婆告诉过自己，希望李东奎能回去家里招呼亲戚朋友。只是奈何那个时候自己身上没钱，而且害怕回去后，自己弟妹和兄弟给自己冷脸看，索性便没有回去，也当自己是个聋子哑巴，全然不知此事。而今天碰到了自己的三叔和三婶，则拉着自己一同去医院。李东奎也在心里盘算着，既然迟早得碰面，择日不如撞日，刚好有这么个探病的机会，反正昨晚赢了钱，不行就多留点钱给彩玲和孩子，想着彩玲也会给自己点好脸色看。想到此处，李东奎便仰起头，一瘸一拐快步走到两人身前开路，笑呵呵的说道；婶，我知道医院住院部在哪一块，我带你和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