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招
杜、姚两家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一系列复杂繁琐的流程后，杜家终于三书六礼，将姚淑琴迎亲到了杜府。
热闹过后，姚淑琴的陪嫁大丫鬟宛月，带着两个小丫鬟，伺候姚淑琴脱去了沉重的凤冠霞帔，卸去了满头珠翠，换上了轻便且同样大红色的暗花纹里衣。
宛月笑道：“小姐今日出嫁好是风光呢！杜府众人轮番吹打百鸟朝凤、花好月圆、万寿无疆等乐曲，真是热闹非凡。
还有一排穿着喜庆的小厮，端着筐一面走，一面满大街撒金、银裸子呢！抢到裸子的孩童，满街喊着吉祥话，真是有趣极了！
杜府对小姐这样重视，婚事又办得这般风光体面，家里的老爷和夫人也能安心了。”
摸着龙凤床上，撒满的红枣、花生、桂圆、荔枝等象征吉利的果品，姚淑琴羞涩的笑了。
她本已做好了此生不嫁的准备，甚至还想过，等阿爹阿娘去了，她就去山上的尼姑庵里度过下半生。
不想，如今她却阴差阳错嫁入了杜府。
杜府入目之处，全是红绸喜字，厅内布置的喜庆隆重，用心至极。
她知道，她嫁进门之前是杜婵音掌家。
杜婵音小小年纪，能安排的这么细心周到，给足了她颜面，她心里对杜婵音很是感激。
杜府书房里，杜婵音将一叠账册交给薛妈妈：“明日晨起，将这些账本和对牌、钥匙都送去夫人那里。”
薛妈妈应声后，不放心道：“小姐真心待她，不知她能否明白小姐的苦心？”
杜婵音回道：“我也只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她是通透之人，想必不会办糊涂之事，只要她能打理好内宅，照顾好父亲就够了。”
况且，她有母亲留给她的嫁妆，有香衣坊，并不会受制于姚淑琴。
比起姚淑琴，她更应该警惕的是夏曼竹。
“夫人，她又在门外站着呢！”
宛月掀帘向外看了一眼，撇撇嘴，回来禀报道，“夫人说了不用她过来请安，她却每日过来在外面站着等，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是在要挟夫人？”
“不必理睬。”
姚淑琴侧卧在贵妃榻上，从身旁小丫鬟手里的果脯匣子里，挑出一颗酸青梅放到口中，吩咐道，“沏碗茶水备着。”
宛月不解问道：“夫人是为老爷准备的茶水么？为何不等老爷来了再沏，现在沏下岂不凉了？”
姚淑琴勾唇轻笑：“一会儿你便知用来何用了，去盯好她，有情况来报。”
“是，夫人！”
宛月虽然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素来最听姚淑琴的话，果真站到门前一动不动，一双眼睛只盯着门外的夏曼竹。
此时的夏曼竹在门外，已经站得头晕眼花了。
她抬头看向天上正毒的日头，心中暗暗着急：也不知老爷什么时候过来？
这三日，她一直在这站到午时，不巧竟没有一次碰到过杜智庭。
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汗泡湿，粘在后背很是难受。
但是她不能回去。
杜智庭已经许久不去她的院子了，她要用点谋略，来挽回杜智庭的心。
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在杜智庭面前，揭露姚淑琴那虚伪、狡诈的真面容，让姚淑琴彻底失了杜智庭的欢心，以后再不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夏曼竹正在心里盘谋算计，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曼竹，你为何站在这里？”
夏曼竹急忙回头，果然看到杜智庭正昂首阔步向她走来。
夏曼竹心里一喜，暗道：机会来了。
等杜智庭走到她面前，她就假装体力不支，倒在杜智庭的怀里，暗示杜智庭：她之所以久站，是姚淑琴刻意刁难于她。
看着杜智庭步步走进，夏曼竹握紧拳头做好了准备。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从屋中传来，将正在全神贯注酝酿情绪的夏曼竹吓了一跳。
杜智庭也听到了声响，他重新迈起，本来要在夏曼竹身前止住的脚步，向屋里走去：“发生了何事？”
杜智庭挑起帘栊，见到姚淑琴正趴卧在地上，而她不远处，正散落着几块破裂的茶盏碎片。
杜智庭忙几步上前，将姚淑琴抱着半坐起来：“淑琴，你这是怎么了？怎的没人伺候摔在地上，宛月呢？”
“老爷，你来了。宛月去给妾身熬药了……”
姚淑琴脸色苍白，细声细气道，“妾身没事，妾身是打算，端碗茶给夏姐姐送去。
夏姐姐在外通报要来请安，妾身因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姐姐，就让宛月去告诉姐姐安心回去，这几日不用来请安。
谁想姐姐犯了犟脾气，就是不肯回去。
妾身怕天晒姐姐过了暑气，就想给姐姐送碗茶，谁想妾身这身子不争气，竟跌倒了……”
听了姚淑琴的话，杜智庭满含怒火，转头训斥跟进来查看情况的夏曼竹：
“曼竹，夫人比你年幼又进府不久，你合该帮衬、照应于她，怎的如此不懂事？你怎可在夫人这里任性妄为？以后再不可如此！”
夏曼竹闻言瞪大了双眼。
先前姚淑琴，确实让宛月通知她回去，不用来请安。
可姚淑琴明明就是，要在全府下人面前落她的颜面，逞当家主母的威风。
“老爷，她分明是在装病……”
“闭嘴！”
这下杜智庭是真的怒了：
“你又不是郎中，怎知夫人不是病了？看起来，是我平日宠你太过，让你忘却了自己的本分，如今竟然恃宠而骄，如此刻薄对待夫人。你这就回去思过，没有我的许可，再不许出门……”
听到主院传来的消息，杜婵音莞尔摇头，感叹不已。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夏曼竹那些后宅阴私手段，在姚淑琴面前根本都不够瞧的。
有姚淑琴压着，这夏曼竹母女，只怕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杜府也能清明一些，少些是非。
以后，府里有姚淑琴对付夏曼竹母女，不用她费心思，她就可以专心筹办外面香衣坊的诸多事务了。
香衣坊今年年底，要在京都城附近的府州开分店，她想亲自监看。
前世一直困在内宅，今生，她想出去见识一番大武朝外面的天地。
大武朝的府、州、县，是按照户头和人口多少进行划分的，如京都城以北的北洲府，其下就辖有二十六州县，六千户以上为上县，两千户以上为中县，以下为下县。
她要让香衣坊开遍所有府、州、县，让大楚国街头巷尾，到处都挂上香衣坊的招牌。
正当杜婵音为香衣坊开分店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之时，一个消息从京都城传遍全国各地：
镇国公府的嫡长子叶北承，弑杀了继母与继弟。
满城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