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断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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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纵横江海

甘凤池带着只剩了几百人的残兵败将逃回舟山岛,史兆霆见甘凤池狼狈不堪而回,带去的几千兵马只剩几百人,心里是闷闷不乐,但他也不愿再指责甘凤池。甘凤池袒胸引颈上了岛上的聚义厅,请史兆霆军法处死,以罚自己败兵之罪。史兆霆强做笑脸道:"你我兄弟相称,你又是我的军师,怎能因为一次败仗就杀了你,那本帅岂不是太不通情达到再理了。只是本帅要知道军师为何会惨败如此,本帅也好对大家有个交代。"甘凤池只好如实禀道:"本来攻打宁波城可如探囊取物,他们兵力并不强于我们,只是事先与天道教约定好的里应外合,却并不见天道教的人来,我们孤军作战,又忽然来了大批满清鹰犬,力量霍忽悬殊,我们只能突围而走,又碰到福建水师在海上阻截,大败而归,只等大帅处置。"史兆霆道:"兵力悬殊,非你之能左右的,不要挂怀,待我们重整旗鼓再与满清鞑子决一死战。"甘凤池道:"可惜机会已失,天道教不守信约,导致我们损失惨重,再加上清兵对沿海加强防范,我们恐难再有机会靠近沿海半步了。"

只听一个人哈哈大笑道:"甘大侠损兵折将,狼狈而回,却要怪我们天道教吗?"只见从内厅走出一个矮瘦的人,正是牛八爷。史兆霆道:"只顾宽慰军师之心了,忘了引见贵客。这位正是朱三太子后人,天道教的天道宗主,也是以后我们朱明江山的主人。"说着史兆霆竟躬身向他行礼。甘凤池疑惑道:"你是天道宗主?你不是江淮一带的盐商牛八爷吗?"牛八爷道:"牛八爷就是天道宗主,天道宗主就是牛八爷,牛八乃朱字也。"甘凤池恍然大悟,却见他身边站着枫川太郎等一群倭寇,怒道:"这些倭贼怎么和你在一起。"牛八爷摆摆手道:"甘大侠别说话那么难听,什么贼不贼的,他们本来就是为我做事的,他们乃是我在太湖设立的水龙堂的人,是自己人。"那枫川太郎听甘凤池骂他倭寇,怒目而视,甘凤池也手握剑柄,似乎想上去一搏。史兆霆见气氛紧张,赶紧说道:"宗主乃我大明后裔,他带来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和客人。军师这不是待客之道啊。"

甘凤池道:"大帅您可知道这些倭贼在我神州大地杀伤抢掠,无恶不作,残害黎民百姓,我们怎能和他们是朋友。"牛八爷脸上挂着笑意,话里却带刺道:"为了复我大明江山,贩夫走卒皆可为我所用,甘大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本以为见识广博,不想还是那么目光短浅,他们是外夷人不假,但他们愿为我效命,我又何必计较他们的所作所为呢?"甘凤池道:"你既是大明后裔,应该知道当年戚继光将军是怎么抗击倭寇的,在我们岛上还有戚将军的塑像,我们奉他为英雄,又岂能让倭寇登上此岛。"牛八爷脸色微红道:"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做大事怎可拘泥于这些小事不放?"甘凤池怒道:"民族气节怎是小事,你不尊祖宗之业,怕难成复明大业。"牛八爷也怒道:"你这个败军之将,也敢教训本宗主。还怪我们天道教不接应你们,我看你分明就是推脱责任。我若是史大帅,早砍了你脑袋。"甘凤池道:"我宁愿一死,也不会与倭寇为伍。也算为没有回来的弟兄们有个交代。"说完拔剑横向自己脖子,在后面站着的沐禹立即出手架住他的胳膊道:"这个天道宗主故意激你,他为人阴险的很,甘大侠别上了他的当。"因他头上裹着头巾,牛八爷并未认出他来。史兆霆怒道:"大胆的小子,敢污蔑宗主,来人呐,把他砍了。"甘凤池见沐禹出面,才想到他把沐禹带来岛上了,自己不能就这么自杀了,史兆霆现在把这个牛八爷当作明室后裔,奉为宗主,很听他话,若自己就这么自杀了,沐禹被困在岛上,也是凶多吉少。

甘凤池想沐禹是他带来的,不能在这和他一起白白丢了性命,他还要把沐禹带回陆上。想到这,甘凤池道:"他不是我们的人,是我在陆上结交的一个小友,你无需治他的罪。"史兆霆听了,心中不快,他本来对甘凤池损兵折将很是不满,但一直没有表露出来,现在终于忍不住道:"你怎可带外人来我们岛上,他若是满清鞑子的奸细怎么办?"甘凤池反唇相讥道:"他就算是外人,也是我们华夏汉人,这些倭寇登上岛来,又怎么说呢?"史兆霆哑口无言。牛八爷仔细一瞅,认得是沐禹,先吃一惊,又立即恶人先咬一口道:"这个人我识得,他与浙江那个狗巡抚有交情,他父亲为朝廷做事,是满清的走狗。"沐禹向前一步道:"我也认得你,你现在不用乔装打扮,也不用戴面具了,露出真面目了。不管你是牛八爷还是天道宗主,你把我害的够惨,今天我要和你有个了断。"那枫川太郎却抽出倭刀挡在牛八爷身前,甘凤池龙鸣剑也嗡嗡作响,甘凤池跨向前道:"这个倭贼交给我。"却听史兆霆大吼一声道:"谁敢乱来,我还是这里的大帅,这个岛还是我说了算。"只一招手,大殿的兵卒竟把甘凤池和沐禹围住。

史兆霆道:"军师,咱们十几年的交情,自你行刺那满清狗皇帝不成,便投奔到我这岛上,我对你信任有加,如同胞之情,我把几千兵马让你带去,你只带回来几百人,我也不怪你,带兵打仗总有天时地利之分,输赢难料。可你却要为了这个不知底细的小子和我翻脸,兵戎相见。"甘凤池道:"我无意与你翻脸,更不是拔剑向你,我是要杀倭寇。"史兆霆道:"你一直嘴里嚷着倭寇,那满清鞑子也称我们为寇,这又该怎么说?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不能对宗主不敬。你若对我接待这些东瀛人有什么不满,你可以离开这个岛,我也不勉强,我会派人派船送你们回陆上,咱们的缘分也就尽于此了。"甘凤池听了含泪道:"好,既然这样,甘某也不是惧死之人,待我把沐小友送回陆上,再来领罪。"史兆霆转过头道:"你也不要回来了。"

沐禹却道:"我不会走,除非那天道宗主回答我一个问题。"牛八爷又从后面站出来,他来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史兆霆的这个小岛和他的人马,既然史兆霆不愿杀他们,那最好尽快打发他们离岛,省的在这碍手碍脚。牛八爷道:"你有什么话只管问吧。"沐禹道:"朱馥在哪里?"牛八爷一猜他就是问朱馥的事,于是道:"她曾被马空北那个贼子捉了,但逃到了太湖里,却并没有到水龙堂来找我,现在也不知她的踪迹。"沐禹道:"今天我不与你算账,若你哪天还能回到陆上,一定要和你算清楚你我之间的恩怨。"说完扭头往外走去,甘凤池也跟着走出。牛八爷恶狠狠的道:"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史兆霆道:"让他们到海上自生自灭,也算是我有仁义之心了。"

却说甘凤池与沐禹离了岛只行了半天,忽然就遇到了海上台风。不得已回头到了一个离舟山岛不远的荒岛暂避。那天道宗主和枫川太郎等倭寇见走了甘凤池和沐禹,没有了绊脚石,于是用从太湖带来的珠宝黄金收买岛上的人,本来史兆霆尊他是朱三太子后人,不想他竟耍手段,拉拢人心,竟要孤立自己,预谋夺了史兆霆的兵权,也只两三天的时间,岛上多数人都成了天道宗主的人,待史兆霆有所发觉,为时已晚。有人发动叛乱,闯进史兆霆住所,把史兆霆绑了,压到了聚义厅。

天道宗主端坐厅堂上首,得意洋洋,史兆霆见了恼怒道:"宗主你这是干什么?我已经有意把岛上的第一把交椅交与你坐了,你却推辞,现在为何出尔反尔,把我绑了?"天道宗主嘿嘿笑道:"这是岛上军民的意思,我又怎能违背众人之愿呢?"史兆霆这才看清天道宗主的真面目,来此的目的就是要争抢了此岛。史兆霆气道:"恐怕不是他们的意愿,而是你用黄金珠宝收买了他们,又用花言巧语骗了他们。你来此就是夺我的这个岛,你也忒狡诈了。朱明有你这样阴险的后人也难复国了。"天道宗主怒道:"住口,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把岛交给我,我若不使点手段,你又怎能就范。你还敢妄论诅咒本宗主复国之事。待本宗主带领岛上臣民收复了中原之地,你在地下也会感到惭愧的。"史兆霆听了知道天道宗主动了杀心,叹口气道:"也是我自作自受,引狼入室,我感到惭愧的是没有听了甘老弟的话,有此一劫,也是对我的惩罚。但你若自以为得计,要取我性命,也是妄想。"

这史兆霆本有万夫不挡之勇,力大无穷,这绳索困不住他,他运足劲力竟把绳子弄断,两臂一挥把旁边站着的四五个手下给甩出几米远。天道宗主见了吼道:"把他捉住或者杀了,都有重赏。"史兆霆怒目圆睁,扫视一周,那些岛上兵卒一来惧怕他力大无穷,二来也还念着旧情,并不敢围拢上来伤他。史兆霆大步流星奔到挂着自己的兵器虎头霸王枪的架子前,伸手拿起虎头霸王枪,却觉眼前人影闪动,枫川太郎带着一伙贼寇欺身而来,围住了史兆霆。史兆霆大吼一声:"悔不该没有听甘老弟的话,我今天就替他杀几个倭贼。"抡起霸王枪虎虎生风,势不可挡,连扫带刺,那枫川太郎和几个倭寇闪躲腾挪,入鬼影一般,忽左忽右,忽东忽西,只是围住史兆霆,却不敢与史兆霆的霸王枪相碰。

史兆霆虽然力大,但也耗力过多,渐渐的枪身舞的慢了,枫川太郎瞅准机会,倭刀一横向史兆霆头上砍来,史兆霆撤枪相挡,他把枪撤走,那横扫千军的枪势就消散了,几个围着打转的倭贼也都近身向史兆霆攻来,史兆霆的枪法本来适合两军对垒,单打独斗的交锋。不善于近身相搏,而且史兆霆更从未见过这些倭寇飘忽不定的刀法和江湖路数,只几个回合,史兆霆便有些手忙脚乱,枪身只顾护着身子左挡右抗,却使不出来霸王枪的威力。史兆霆只顾与枫川太郎对招,后面一个倭贼一刀劈下,正砍在史兆霆肩上,血汩汩流出。史兆霆也不回头,忍者痛,回手一记回马枪,正戳在那倭贼心窝,双手用力,竟把那倭贼挑起,甩了出去。史兆霆大吼一声,霸王枪再舞动的威力无比,把枫川太郎他们挡住,大嚷道:"我平时待弟兄们不薄,你们就甘愿为了几两黄金背叛我们几十年的感情吗?有愿意跟我走的,我们杀出去。"

那些史兆霆的老部下听了,有人立即响应,跟着史兆霆冲杀出去,而多数人都是逃犯、海贼,被史兆霆收留在岛上,本来他们都是见利忘义的人,都被天道宗主收买了。天道宗主在后面嚷道:"杀了史兆霆,给黄金千两。"那些人听了立即来了精神,纷纷掣出兵刃追了上去。史兆霆和百十个人冲了出去,又有外面的部下响应他们,聚集了几百人夺了船只,往海上逃去。众人也是见海上有风暴,只往不远处的一个荒岛逃去。到荒岛登了岸,竟见到甘凤池和沐禹他们正在此地。

史兆霆见了甘凤池又喜又悲,喜的是他们竟没有葬身大海,悲的是自己没有听甘凤池的话,落到这步田地,实在羞愧。甘凤池见史兆霆负伤也逃到这个荒岛也是吃惊,忙问其故,史兆霆把来龙去脉说了,又悲愤道:"只怨愚兄太过愚忠了,还幻想着有朝一天能通过这个天道宗主恢复明室,夺我汉家江山,没想到自己人竟也容不得自己人,这个江山还怎么收复,人心还怎么聚合?"甘凤池道:"咱们也算是尽了心了,奈何他朱氏后人并不自省,正如当年崇祯皇帝杀袁崇焕将军,乃自毁长城一样。忠臣良将得不到善终,奸贼逆子横行当道,这个天道宗主竟妄想利用倭寇来达到目的,这些倭寇如豺如狼,给他们肥肉便会扑上,若没有肉他们就要吃人,天道宗主也不是什么明主,我们也不要对他客气,杀回去夺了岛再说。"史兆霆道:"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着实不安,本来若只是我一个孤家寡人,那岛让与他就是,也没有背弃当年我们要扶持明室的诺言,只是岛上有家眷,我们必须回去把家眷救出,别遭了那些倭寇的毒手。"

甘凤池知道那些贼寇若兽性大发,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于是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赶回去,他们必无防备,若能夺了岛最好,若他们人多我们胜不了他们,我们只管救了人出来。"史兆霆道:"我恨不得马上回去,但船只受损,需要修理,只能等到明天了。"甘凤池看了看史兆霆的肩伤道:"也好,你们暂且休息一下,你的伤也要处理。"甘凤池给史兆霆敷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幸好肩伤不深。史兆霆也顾不得疼痛,立即派人修复船只,准备回去。船只修了两天才算勉强可行,史兆霆担心家眷,等不及了,要立即赶回去。却见又有百十个人从海上驾着小船逃来,里面还有妇女儿童,正是岛上的人。史兆霆派人接上岸忙问怎么回事。里面有几个人哭诉道:"那天道宗主只赶走了大帅一天,便排除异己,凡是不收他金子,不听他话的,就让那些东瀛人捉住杀了。而那些东瀛倭人更是变本加厉,不止杀人,还糟蹋家眷,抢夺东西,如若不从,便被杀害。"史兆霆听了,两眼发黑道:"那我们家眷如何?"有人道:"大帅您的家眷和跟随您出来的这些人的亲眷可能都遭遇不测了。"史兆霆听了,口吐了一口鲜血,昏了过去,众人赶紧救起,史兆霆慢慢苏醒,众人都咬牙切齿,肝肠寸断,摩拳擦掌要报仇雪恨。

史兆霆站起身悲愤道:"那天道宗主既然不仁,我也不义。我们回去杀那些倭贼,挖他们心肝,食他们的肉报仇。"众人听了,群情激昂,都争先上船,恨不得立即回到舟山岛,杀了倭贼。在船上甘凤池向史兆霆道:"我们虽然义愤填膺,一鼓作气,气势上胜过他们,但毕竟他们人数比我们多,若能让岛上旧部再倒向我们,杀那二三百个倭寇易如反掌。"史兆霆道:"你说该怎么办?"甘凤池道:"你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要冷静下来。"然后向史兆霆如此如此说了,史兆霆点头一一答应照办。沐禹在旁边道:"我与那天道宗主的账,我要找他算。这个天道宗主就交给我了。"史兆霆道:"他这样的人就算得了天下,也会祸国殃民,除了他这个祸患也是好事。从此我们在海上自在逍遥,也不再想什么恢复明室了,那都是梦话而已。"甘凤池拔出龙鸣剑道:"忆当年荆轲慷慨歌于燕市,竟刺秦不成,空把一腔热血流尽。如今我辈豪情壮志,也只能随这海水而去了。"沐禹见二人壮志难酬,心里也是悲凉,对甘凤池一代大侠之风更是钦佩。

海上风暴已是停了,他们的船却是乘风破浪,只须臾功夫便看到舟山岛,那岛上的守兵见是史兆霆,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史兆霆在船上高喊道:"本来我已弃岛而走,念那天道宗主是朱明后裔,我也忍让,不想他错用贼寇,杀伤抢掠我岛上居民,家眷妇女孩童都不放过,何其狠毒如兽。他们今天能杀我家人,明天也会要了你们的命,不要为了点金银珠宝把命弄丢了。我们曾经亲如兄弟,现在也不想兵戎相见,你们不帮我我也不怪你们,但你们别妨碍我们上岛杀倭寇。是我让这些倭贼上的岛,我现在来赎罪。"那些岸上的守卫听了,本来拉满弦的弓箭都垂了下来。

这时只见枫川太郎带着十几个倭寇赶来,大吼大叫着让那些守卫向海里射箭,但是没人动弹。枫川太郎气急败坏,抽出倭刀砍杀了两三个弓箭手,那些弓箭手见了,有人怒道:"倭寇也太欺人太甚,大帅说的对,这些倭寇早晚会杀到我们头上来,不能为了点金子把命弄丢了。"有人带头把怀里的金子拿出来扔向倭寇。众人一听,都纷纷掏出金子向枫川太郎他们砸来,枫川太郎大怒,举刀还欲逞凶,那些守卫纷纷扔了弓箭,抽出腰刀与倭贼斗在一起。枫川太郎见众人同仇敌忾,带着十几个倭寇往后退走。史兆霆他们在船上见到如此情形立即拥船靠岸,史兆霆道:"甘老弟这个计谋果然奏效,我们只管上去杀光这群混蛋倭寇。"

众人抽刀如猛兽出笼,只管向前冲杀,到了各自家中,但见家里狼藉一片,家眷或被掳走,或被害死在家里。众人更是红了眼,见了倭贼都是乱刀砍下,顿时就成肉泥。那枫川太郎跑到聚义厅向天道宗主道:"大事不好了,那史兆霆带人又杀回来了。"天道宗主还不知道岛上兵卒都又归了史兆霆,只是道:"那有什么好怕的,他既敢回来,这次就杀了他。"枫川太郎恐慌道:"这岛上的人都又反了,又都去做他的手下了。我们抵挡不住了。"天道宗主听了怒道:"这些刁民,就知道他们靠不住。我们快找船离了这个岛再想办法到东瀛去。"

天道宗主带着枫川太郎他们夺路而逃,到了船只停泊的地方,哪里还有船,都被史兆霆的人弄走了,天道宗主和枫川太郎他们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史兆霆带着一队人马把他们围住。天道宗主见那些人个个手持弓箭,只要拉弓射来,他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会立即被射成刺猬。天道宗主赶紧陪着笑脸道:"史大帅为何如此兴师动众,真的要杀我这个朱三太子后人吗?你不会忘记你是史可法将军的后人吧,史将军以身殉国,你却要杀朱明后裔,有辱史将军之威名啊。"史兆霆"呸"了声道:"我本有意保你,欢迎你登岛,你却设计害我。如此我也认了,你不该纵容倭寇害我家眷,我若再学祖父那般愚忠,才是过错。你虽然对不起我,我也不杀你,我只杀了这群倭寇,以解我心头之恨。"

天道宗主听了史兆霆要放了自己,也是欣喜道:"这些倭寇本来就是我找来的走狗,他们也只是为了图我的金银珠宝,你想杀便杀,他们死不足惜。"那枫川太郎听了气的哇哇直叫,抽出倭刀向天道宗主砍来,天道宗主一跳躲过,身法竟敏捷无比。那枫川太郎正欲欺身向前,不想天道宗主比他还快,脚步滑动,已经站到他跟前,一手抓住他手腕,那枫川太郎被抓,倭刀想砍,却砍不出。天道宗主另一只手一推,把枫川太郎推出几米远。天道宗主竟全身而退,又站到很远的地方了。

那枫川太郎是倭寇的首领,在东瀛也是一流的忍术高手,但在天道宗主面前连刀都刺不出,众人见天道宗主显露了功夫,都惊诧不已。这些人当中,只有沐禹见过天道宗主的功夫,但那次在复曌草堂天道宗主隐藏了自己真正的实力,而今天他露的这一手看似简单,其实更加厉害。甘凤池对沐禹道:"你若对付这个天道宗主可要小心了,他的功夫深不可测。"若在未练天雷刀法之前,沐禹定然知道未必是天道宗主的对手,但现在自己练成了天雷刀法,正想试试它的威力,而且沐禹把刀法和剑法融汇贯通,武功也非以前能比拟了。

史兆霆手握霸王枪要上前挑杀那枫川太郎,甘凤池道:"这个倭贼惯用东瀛的一点歪门邪道,也是有点难对付,史兄你现在肩上有伤,不劳你费力了,小弟替你杀了这个狗贼如何?"史兆霆道:"我非亲手宰了这个王八蛋不可。"说着手握虎头霸王枪,挺身向前便刺。那枫川太郎知他力大,不敢硬碰,只是撤刀躲闪,甘凤池怕他有个闪失,喊了一声道:"杀倭寇。"众人齐身向前把倭寇围在当中,甘凤池一人敌二,倭寇仍不是对手,被甘凤池只两个回合便杀了一个。甘凤池一边杀倭寇,一边瞅着史兆霆这边情况,史兆霆虽然厉害,但他动作笨拙,怕不是枫川太郎这种忍术高手的对手。果然,史兆霆虽然霸王枪舞的威力无比,却没有伤了枫川太郎一根毫毛,枫川太郎左躲右闪,只能着机会,史兆霆肩上毕竟有伤,斗了一会竟沾不到枫川太郎的一片衣襟,也是急躁不堪,手上的枪也没有了章法,那枫川太郎瞅准了机会,欺身而近,一刀向史兆霆肋下刺来,史兆霆回枪不及,眼看这刀躲不过,只听铛的一声,甘凤池已到近前,龙鸣剑把枫川太郎的倭刀磕偏,枫川太郎气的大叫道:"你自称侠义之士,却要以多欺少吗?"甘凤池哼了一声道:"对你这个倭寇,还需要讲什么道义,只管能杀了你就行。但我还是满足你的要求,和你单独打一场,让你死的明白。"又对史兆霆道:"史兄先到一边观战,待我杀了这个倭贼,免得他说自己死的冤枉。"

史兆霆知道甘凤池的脾气,他不想让人和他联手对付一个人,于是史兆霆退到一边说道:"你要小心了,这个混蛋东躲西藏的很难对付。"甘凤池手握龙鸣剑,也不再多言,手腕抖动,挽出一个剑花,向枫川太郎刺来,那枫川太郎只觉眼前如十几把剑一样向自己刺来,甘凤池这招叫散花剑法,让人看不清他使出的哪是实招哪是虚招,若挡不住他的招式,这一招便能要了对手性命。枫川太郎是识货的,知道厉害,他并不接招,身子旋转,如陀螺一样飞转而出。甘凤池一招刺空,却不见了枫川太郎,知道他这忍术善于隐藏,如若见他不见了而惊慌,四处搜索,那正中了他的计,碰到他刀口上就完了。甘凤池站在原地并不动弹,只等枫川太郎现身来攻,枫川的身影忽闪不定,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甘凤池只一不变应万变,那枫川终于忍不住从甘凤池后面跳了出来,倭刀往甘凤池后颈砍来,甘凤池蹲身躲过,龙鸣剑斜刺,与他倭刀相碰。

甘凤池一生除了以反清复明为己任,第二件事便是杀从东瀛渡海而来的倭人,这些倭人来到沿海祸害黎民百姓,甘凤池以侠义为本,又怎能放过他们。所以甘凤池对倭寇的武功相当熟悉,他与枫川太郎交手也不止一次了,但枫川太郎善于用忍术遁形逃走,甘凤池一直想着怎么破他的遁形之术。甘凤池与他倭刀一碰上,便黏住他不放,怕他跑了,枫川被缠住却使不出忍术,只能与甘凤池硬拼,甘凤池龙鸣剑上下飞舞,剑气加上龙鸣之声裹着枫川太郎。枫川太郎与之斗了二十几招,渐渐怯了,心生恐惧。甘凤池却越斗越勇,纵身一跃,又飞身而下,如苍鹰搏击于走兔,直扑枫川太郎。枫川太郎只得硬接,却被甘凤池一剑把倭刀拨开,剑身并不停留,正刺在枫川太郎肩前,枫川太郎叫了一声往后倒地,却忽的又弹起,手里扔出一团雾气,不见了踪影。

甘凤池知他跑不远,蹲身抚地,只觉地上微微颤动,知道他遁形于地。在一旁观战的史兆霆正在着急,忽见旁边有土蠕动,只听甘凤池向他嚷道:"那倭贼在土里。"史兆霆举枪向土里刺去,只一带把枫川太郎从土里带出,甘凤池飞身而起,一招长虹贯日,刺穿了枫川太郎的胸口,枫川太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登时毙命。那剩下的倭寇见头领被杀,都惊慌失色,从腰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球往地上扔去,团团烟雾弥漫,等烟散了,竟不见了那些倭寇的踪迹。

众人正在不知所措,史兆霆道:"这倭贼会隐身逃跑,谅他们也逃不出这个岛,他们的邪门歪道不能当船用,到海里一样完蛋。我们把船都拉上岸,严加看管,再在岛上严密搜寻倭寇,见了这些狗贼立即诛杀。"众人听了,都领命而去。那天道宗主见杀了枫川太郎,正见机想走掉,有十几个兵卒把他围住。史兆霆道:"我不能背负弑主的名声,我不杀你。"挥了挥手,那些兵卒散开。天道宗主大喜道:"既然史大帅还念及大明旧情,找个船把我送回陆上,我会再图东山再起,继续复明大业。"只听一人道:"你以反清复明为幌子,其实是在祸国殃民。"说话的正是沐禹。

沐禹一直在注视天道宗主的动静,怕他趁人不备跑了。天道宗主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岛上自己就算跑掉,也弄不到船到海里,索性静观其变。他见史兆霆不愿杀他,又厚着脸皮提出要求。又见沐禹走出来,心里不安,却嘴上硬道:"你这个李卫派来的奸细,没有你说话的份。"史兆霆见他仍执迷不悟,摇了揺头道:"我说不杀你,并没答应放你走。"又向沐禹道:"沐小友,你和他有什么恩怨可以在这解决。"沐禹抱拳道:"好,谢谢大帅成全。"天道宗主怒道:"好啊史兆霆,你是伙同外人来欺负我,你祖父若在天有灵,定会惩罚你。"史兆霆气道:"你给我住口,我祖父就是为了保护像你一样愚蠢至极的所谓明室,不惜壮烈殉国,他虽死的其所,忠勇有加,却为了一个不辩忠奸是非,无能无为的朝廷而死不值得,我不会再像他那样愚忠,但我对你也算仁至义尽,你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了。"

天道宗主不放过一线生机,厚着脸皮道:"但若我赢了这个姓沐的小子,你会放我走吗?"史兆霆看向甘凤池,甘凤池望向沐禹,沐禹点了点头。甘凤池道:"你若赢了沐小友,随你而去。"天道宗主脱了外衣,道:"本宗主练的是棍法,借我根棍子用用。"甘凤池从身边一个兵卒的手里接过一条铁棍,扔给天道宗主。天道宗主接住抄在手里,挥了两下似乎很满意,向沐禹招了招手道:"小子来吧,让你见识一下本宗主的棍法。"沐禹道:"你设计害我,我要讨回公道,和你决一死战。"说着竟把藏锋收入腰里。甘凤池见了奇怪,走到沐禹身边道:"看他的棍式像是少林棍法。少林棍法以刚猛著称,你的剑法灵动缠柔,如若运用得当,正可以一柔克刚,若压制不住,也不至于败了,为何把剑收了?"沐禹道:"我父亲说过,天下武功没有谁能独步不败,世人只知错综复杂,变化多端的招数厉害,却并没有悟出武学精髓,最厉害的功夫乃是越简单越快捷越迅猛才越厉害,只需克敌制胜,不需以招拆招。"

甘凤池道:"看来你是习得了令尊的刀法了,那我就放心了。"沐禹取了把钢刀向天道宗主道:"你处心积虑想得到天雷刀法,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天雷刀法。"说着,脚步移动,移形换影已到天道宗主跟前,二人甫一碰面就是刚猛相拼,棍法刀势都是狠准,一招足矣致命,一个如毒蛇吐信,一个似疾风折树,一个如蛟龙绞水,一个似暴雨骤降,二人似旋转木马在那斗个不停,看的人都屏住呼吸,聚神瞪大眼睛,却看不清二人手上的兵器是什么形状。众人正不知这场恶斗何时能分胜负,霍的二人分开,都各自踉跄后退,待站住了脚跟,众人看清那天道宗主的铁棍上砍痕密密麻麻,而沐禹的钢刀也是豁口无数。天道宗主嘿嘿一笑道:"当年家父目睹沐星齐与念一和尚大战,晓得了天雷刀法的厉害之处就在迅猛快速,简单劲霸,所以他老人家能看出从你那得的刀谱不是真的。而他老人家为了能破天雷刀法,特意创新了少林棍法,在它勇猛无惧的基础上,加入迅捷简练,就为了哪天再碰到使天雷刀法的人,能战胜他。你的刀法是奈何不了我的。"

沐禹也冷笑一声道:"若是正道果敢之人用这套棍法,我可能早败了,可惜你心术不正,现在又心怀叵测,只想着保命,少了勇毅之气,所以这棍法再厉害,在你这也没有威力,你今天必败。"沐禹只为激一激他,却正是戳到他的痛处,天道宗主气的哇哇直叫,向沐禹扑来。沐禹也横刀迎上去,二人再斗,又是天翻地覆,天道宗主的棍式如黑云遮天,沐禹的刀法却像彗星袭月,二人也不知斗了几个回合,众人只觉得二人只是照了一面。二人刀棍相撞,身形错位,沐禹的钢刀竟被磕飞,那天道宗主大喜,回身后仰,铁棍向后砸来。甘凤池见了,"不好"二字还未出口,却见沐禹低头错身,那棍砸到他的左肩,他的右手却握着藏锋,戳进天道宗主腋下,天道宗主不敢相信的看着血从自己身子喷出,扔了铁棍,身子趔趔趄趄往后退去。他因失魂落魄,早忘了身后就是几十丈高的海涯峭壁,退着退着竟摔到了悬崖下的海里。沐禹这最后一招正是天雷刀法没有的,他把剑招融入进去的。众人齐声欢呼沐禹赢了。沐禹左肩挨了一棍,也是不轻,动弹不得。众人扶他回去。

待史兆霆和甘凤池带人把逃跑的倭寇杀尽了,已是几天之后,沐禹的伤也无大碍了。沐禹想着要赶紧回去,一是要赶回红石崖与父亲见面,二是想探听朱馥的消息。他与甘凤池说了,甘凤池领沐禹到聚义厅见史兆霆说了要回陆上,史兆霆自是不舍。甘凤池道:"这个岛也不是长呆之地了,早晚一天清兵会来,经此一变,我们也元气大伤,也没有了什么朱三太子,不如另找出路去吧。"史兆霆道:"我也有此想法,我便带着剩下的人到南洋另谋生路吧。"众人商议已定,收拾了东西,史兆霆带着手下人往南洋去了,甘凤池不愿同往,他仍想着以一己之力去刺杀满清皇帝。

于是他和沐禹驾船往沿海陆上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