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1.

司寇逸的椅子刚添好，宣凉便气喘吁吁地跑来，没闹清楚状况，面脸疑惑地看着坐在船上的炜彤和阿玲，至于船上的另外两人，从没见过，通过司寇逸的绿衣服，猜测是不是晚饭时，阿玲提到过的那个公子。

炜彤见宣凉这幅模样，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只得赶紧喊住他：“宣凉，快上船，司寇公子邀我们泛舟赏夜景。”

宣凉本想说，师父的嘱托你是不是忘了，但一看司寇逸那盛情难却的眼神，只得将其他抛之脑后，乖乖登船。上船后，将怀里的山药糕拿出来，夜里凉，山药糕的热气蹭蹭往外冒。

宣凉拿起两块递给阿玲和炜彤，“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又拿起一块递给坐在身旁的司寇逸，随后转身招呼站着船头划船的二七，“小哥，别忙活了，你也来尝尝鲜。”

宣凉的八面玲珑倒是和炜彤的小心谨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霎时间反客为主，做东的仿佛是宣凉而不是司寇逸。

司寇逸收起法术铺的小桥，然后尝了一口山药糕，软糯可口，甚是香甜。“不知这山药糕是哪一家的，真是好吃。”

宣凉又邀司寇逸多吃几块，“在城西的豆腐坊旁边，店面不大，但老板娘手艺好，买的人多，要排队。”

“公子似乎对术法一类并不惊讶，”司寇逸清楚眼前这个人确确实实是个凡人，而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并不会法术，但自己刚才收起桥时，他并无半点讶异，反而兴致勃勃地吃糕点，若是能从他的身份上知道点什么，那炜彤的身份也就清楚了，“莫不是也和在下一样，是修炼之人？”

宣凉摇摇头，“我哪里是什么修炼之人，只是运气好，儿时碰见过天师施法捉妖，便知道这天地间有修习法术之人，刚才公子的小桥虽是凭空消失，但也不算什么。”

阿玲虽然咋咋呼呼，却也明白，眼前的司寇逸并不简单，自己需得谨言慎行，刚才自己的冲动，已经将大家带上了贼船，如今想要轻易脱身是不可能了，好在宣凉机敏，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宣凉的答案滴水不漏，司寇逸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对方不想说，便也不问了，“是在下见识少了，此次出门离家，想结交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开眼界。”

阿玲倒也不留情面，“司寇公子气宇不凡，一看就是出身名门望族，岂会见识短浅，不知公子来自何处？”

司寇逸俯身靠近阿玲，低声说：“保密。”

阿玲亮起来的眼睛瞬间就暗淡下去，起身就要带炜彤和宣凉走。

司寇逸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笑盈盈地请他们坐下，“开个玩笑罢了，你们不要生气嘛，我和二七来自嵩山，自小是在山中修行。”

“嵩山？”炜彤眉头一皱，“离这里那么远，想必二位来此不是吃喝玩乐那么简单吧？”

“吕小姐真是聪明，”司寇逸拍手叫好，“不瞒小姐，我此次来，确实有要事，不知你可曾听说过蝶蛊。”

炜彤摇了摇头，阿玲和宣凉面面相觑，司寇逸见三人这副模样，便知蝶蛊这事情，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我此次来，就是为了蝶蛊，蝶蛊是个宝物，虽然是凡人做出来的，但用途不小。”

阿玲一时间来了兴趣，“有何用途，说来听听。”

“相传蝶蛊可以魅惑人心。”

阿玲一撇嘴，“这有什么厉害的，法术不也能做到嘛。于凡人稀奇，你是个修仙之人，怎么还会喜欢这样的东西？”

司寇逸望着月亮，不再说话。

炜彤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月亮还残缺着，水面被月光铺满，亮晶晶的，“司寇公子想要蝶蛊，必然还有其他理由，只是他不想说罢了。”

这一刻，司寇逸忽然觉得，就算炜彤不是他想要找的半妖，能相识一场，也不错，从第一眼看见她，总是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夜深了，司寇逸命二七将船停在岸边，炜彤三人礼貌地表达了感谢，司寇逸本想相约下次出游，但看炜彤的神情，终究是没说出口。

待他们走远，二七不解地问道：“主人，你今晚怎么突然想起泛舟游湖了？”

司寇逸冥思苦想了一阵，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无聊吧。”

二七本想再说点什么，却被司寇逸一拍肩膀，“时间差不多了，该做正事了。”

02.

《水真秘闻》引得全场拍手称赞，不愧是一段荡气回肠的人间悲歌。一楼的客人有人问老板，下一次上演是什么时候，老板遗憾地摇摇头，这出戏仅有这一次演出，客人只得悻悻离开。

二楼包厢里的客人与一楼的不同，纷纷在纸上写出高价，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蝶蛊，而非看戏。

老板对完价格，将最高出价者的纸张贴在了戏台上，然后毕恭毕敬地行礼，“感谢诸位的出价，蝶蛊虽是凡间之物，却非凡品，刚才的戏里展现的只是蝶蛊的功效之一，此次出价最高的，乃是水云间的李公子，还请李公子留下详谈，其他的诸位还请回吧。”

石道长隐匿在戏楼的房梁上，他此次前来，是想知道拍卖的蝶蛊是不是真品，江湖上一直有蝶蛊的消息，却每次都扑了个空，皆是假消息。

待人群散尽，一个戴着纯白面具的男子从水云间中缓缓走出，“老板，带我去验验货吧。”

“那是自然。”老板满脸堆笑，一脸横肉的样子有些吓人，“李公子这边请，蝶蛊放在小店的密室里。”他一边带路，一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望了望，石道长迅速躲闪。

石道长原本想跟这两人探探虚实，却只觉得阴风阵阵，这个李公子和老板想必有些来头，贸然行动讨不到甜头，还是先撤退，以后再想办法。

他正打算走，就见眼前闪过两道黑影，但很快就消失了，以为是自己眼花，可他偏又嗅到了灵力的气味。

那两道黑影正是司寇逸和二七，司寇逸早就发现了趴在房梁上的石道长，于是嘱托二七：“你去看看他，蝶蛊我来跟。”

石道长刚出戏楼，二七一刀就迎面而来，石道长一个闪身，躲开致命一击，右臂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好毒的刀法，”他冲二七吼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伤我性命？”

二七并没有停下，一个闪身，冲他继续砍去，“谁让你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

石道长瞬间就明白了，眼前这人也是冲着蝶蛊来的，想必还有同伙，来者不善，石道长自知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从袖口拿出暗器，瞄准二七的眼睛，射过去。二七的忙用刀抵挡，就在此时，石道长将道袍脱下扔过去，瞬间化为原型，逃走了。

二七看着房顶瓦片上被他的刀劈成两半的暗器，不禁轻笑一声，“松果？”

石道长用巨大的长尾捂住右手的伤口，跌跌撞撞地往家赶去，疼痛感直冲心田，他一边跑，一边低头看了眼伤口，伤口处流出黑血，仿佛还有一阵黑紫色烟雾缭绕，他突然吐血，“该死的，这刀下了咒。”

司寇逸紧跟着老板，一层一层来到了戏楼的密室。

这密室建在地下，俨然是个庞大的地宫，他们穿过一扇又一扇门，终于到达地宫中心。

老板倏地拍拍手，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关上了。他慢条斯理的请李公子坐下，并上了壶茶。“李公子慢用，待我处理下不速之客。”

话音刚落，司寇逸猛地挨了一掌，他瞬间就被击倒在地，现出身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板一个闪身，已经来到近旁，一拳下去，司寇逸躲开了，这一圈重重的落在地上，砸出几道裂痕。

司寇逸躲闪之际，将腰间的凤凰玉佩掰成两半，玉佩霎时变成一把长剑和一炳月牙短刀。司寇逸从防守变为进攻，步步为营，硬是一剑砍断了老板的左手。

老板吃痛地退了几步，司寇逸步步紧逼，正欲砍下老板的脑袋，眼前突然飞来一把扇子，将他逼退。

扇子一个回旋，落到原本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李公子手上，“慢着，本就是你不守规矩，如今还想杀了老板不成？”他起身，将受伤的老板护在身后。

司寇逸倒也不留情面，“我之前便提醒过他，我要的东西我一定会带走。”

李公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司寇逸面前，轻佻地看着他，用扇子敲敲长剑，“把这东西收起来，万事好商量，今日若是我也动起手来，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司寇逸将刀剑变回玉佩，挂回腰间。

李公子重新做下，眼神示意老板添把椅子，老板捡起断手，殷勤地站在李公子旁边，身后出现一只巨大的钳子，给两人端茶递水。

“原来是只蝎子精。”司寇逸看着手中的茶，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喝，“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李公子用扇子抵住司寇逸端着茶杯的手，“别怕，没下毒喝吧。”

司寇逸一狠心，一饮而尽。

“啧啧啧……”李公子一脸嫌弃，“又不是酒，茶要一口一口的品，哪能像你这么个喝法，怪浪费的。”

司寇逸强忍住心中的怒火，给自己又添了一杯，慢慢呷了一口。

“怎么样？”李公子直勾勾地盯着他，那双丹凤眼似乎有着千言万语，“是不是初时苦涩，回味甘甜啊？”

“好茶。”

“这就对了，茶要慢慢品，做买卖也讲究个先来后到。”李公子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愤怒，却仍是笑着，“不过今晚，你才是真正的买家。”

司寇逸心中不解，却仍面不改色，“此话怎讲？”

“在下李赤芫，是这间戏楼的老板。”

司寇逸一惊，“司寇逸，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李兄见谅。”

“无妨无妨，我是个生意人，只要买卖成，那你怎么冒犯我都行。”李赤芫神色缓和下来，“蝶蛊是个好东西，找它费了我不少力气，我自然要用他做笔大买卖。”

“这好说，”司寇逸有时觉得买卖人也挺好说话，你知道他要什么，那一切就好办了，“李兄开价便是。”

“我这地宫三十六层，每层一道倾魁封印，逐层加重，公子如入无人之境，想来有些本事。”李赤芫起身，一拍桌子，桌子瞬间下限，一个水晶圆球出现在他们眼前，圆球正中是个面色惨白的孩子，双目紧闭，神情紧张，“我的孩子中了咒，需要北岳大帝的苏木灵芝救命，你若是能将苏木灵芝带给我，我就将蝶蛊给你。”

“一个蝶蛊就想换苏木灵芝？”司寇逸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李兄当我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孩子吗？”

情势转变，李赤芫没有了刚才的气焰，司寇逸反而成了掌握局势之人，但李赤芫也没有放弃，“那依你之见，你愿用什么来换苏木灵芝呢？”

司寇逸想了想，仔细端详起眼前的李赤芫，“李兄本事也不小，我有些好奇，你为何不亲自去取苏木灵芝呢？”

李赤芫没有正面回答，“这是我的事，司寇兄没有知道的必要。”他顿了顿，对着跪在一旁服侍的蝎子精耳语一番，蝎子精变回原型，钻入底下，不一会儿带着一个精致的竹筒上来了，李赤芫接过竹筒，轻轻打开，递给司寇逸，“这是蝶蛊，可蛊惑凡人，对半妖，可使其化人或者完全成妖，摆脱半妖身的束缚，不知司寇兄想要的是化人还是成妖？”

司寇逸没有接过蝶蛊，甚至都没看一眼，“李兄修为不浅，但看人不行，我不是妖，但我需要半妖，我原是想若有蝶蛊，只要消息散播出去，半妖就会朝我涌来，不过……”司寇逸突然停住，不再说话。

“不过什么？”

还没等李赤芫反应过来，已经被司寇逸一剑削去了一截头发，“不过既然遇到了你，你就帮我想想办法，给我点更有价值的东西，那我就替你去取苏木灵芝。”

李赤芫看着地上的头发，感觉到了害怕，眼前这个人，十分危险，他有点后悔和他做买卖，但事到如今，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想要半妖自投罗网，那你需要的是凌垚鼓。”

“凌垚鼓？”司寇逸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很熟悉，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大声质问道：“那不是前妖王的爱物吗？”

“对。”李赤芫将蝶蛊再次推到司寇逸面前，“蝶蛊算作定金，若是你能带回苏木灵芝，我就去找凌垚鼓。”

司寇逸收下蝶蛊，“一言为定，若是我没能取回苏木灵芝，蝶蛊会原样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