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变故
第三十三章
波弋国和西陵国的这场政治联姻，在地域发展中具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来参加的人数之多，层级之高，完全超越了一般的皇家婚礼。前海湾所有国家的政要基本到齐，其它大陆也都派出了王子、亲王级别的人物来作为使者。
婚礼是在波弋国最古老的大教堂，格林纳达大教堂举办的。主持婚礼的，就是大教堂的主教艾尔巴赫，他也是整个儿前海湾地区的大主教，真正的宗教领导人。他的旁边，是他年轻的弟子，驼背克拉克，这两年来，他一直是大主教艾尔巴赫最信任的弟子之一。
驼背克拉克看起来十分年轻，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但他的个子却极其高大，站在一米八的大主教旁边，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还多。他的头发几乎都包了起来，这导致他的帽子显得格外的高，而他高高隆起的背部，和他那双深陷的眼窝，更是把怪异这两个字演绎到了极致。人们不明白，在这种喜庆的场合，为什么大主教会选择这样儿一个助手，不过，他毕竟不是主角，当主角出现的时候，他也就被完全忽略掉了。
前海湾的婚礼习俗和很多地方不同，两个新人要在僧侣的陪伴下，从两条完全不同的通道同时进入，之后，两个人一起走到大主教面前。但是这一次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误差，迈尔斯王子已经在出口处等待了很长时间，艾丽娅公主却仍然没有出现。
“去看看公主是怎么回事儿”！
威力国王面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极其严厉，他把内务大臣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他。内务大臣去了一会儿，就急匆匆的转了回来，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威力国王旁边，然后低声说道:“公主要你亲自去请她”。
“放屁”！威力国王勃然大怒，他差一点儿就跳了起来。但是一直以来的修养，还是让他坐在了椅子上，强忍住怒火，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在入口处”。
威力国王点了点头，慢慢的站起来，向众人鞠躬之后，缓缓说道:“小女未曾经历过大场面，临时有些怯场。众位少坐，待我把她请出来”。说着，便向出口处走去。待到进了出口，他加快步伐，很快就来到了入口处。
眼前的艾丽娅，完全不像是来参加婚礼的样子，她即没有穿婚纱，也没有华丽的装饰，仅是一身素服，赤着双脚站在台阶上。她的母亲，希尔瓦娜正在和她说话。
威力国王几步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然后让司仪把礼服拿到艾丽娅面前，以命令的口吻喝道:“给她穿上”！
司仪不敢违命，急忙使个眼色，让其他几个人过来帮忙。几个人一起，七手八脚的给公主穿上了礼服。
“好了，现在进去吧”。
威力国王见艾丽娅没有反抗，心里的气略消了一些。他转过身来，就准备回去。
艾丽娅也动了，不过，她前进的方向却不是婚礼通道的入口，而是大教堂的正门。谁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大教堂。
原本就很平静的大教堂，此刻更加寂静，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诧异的看着走进来的艾丽娅，看着她后面那些神色慌张的人们，面面相觑。
艾丽娅公主就像没看到这些人一样儿，径直的走到大主教艾尔巴赫面前，向他深深的施礼，艾尔巴赫并没有还礼，只是向她点了点头。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场婚礼已经不必举行了。
“大主教先生，神是人类的创造者，您是神在人世间的代言人，那么，神的意志可以通过您来传达，您也可以把人的意志传达给神，是吗”？艾丽娅的声音有些凄苦，但人们并没有觉察出来，他们的好奇心已经盖过了同情心。
大主教艾尔巴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但现在的情况，他不得不做出回答。
“严格来说，是这样儿的，我们都是神的子民，神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警醒世人，世人也可以向神表达自己的诉求”。
艾丽娅对于他的回答，看起来很满意。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想要向神提出我的诉求，也是可以的，是吗”？
“是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每个人都可以向神提出自己的诉求，您也不例外”。大主教艾尔巴赫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在座的所有人当然也明白了这一点，不过，他们不明白的是，原因何在。
“我请求神取消这次婚礼”。
“喔……”！
尽管人们已经料到，但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让人们感到吃惊。在这世界上这么多的权贵面前，亲手毁掉两个国家的建交，不要说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就一个拥有百万雄兵的帝王，也不敢轻易尝试。
“你的诉求不会得到神的回答”。作为一个见惯了大场面的宗教领导人，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在片刻的思索之后，他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办法，简单到只有几句话。
“婚姻是人类自主的决定，神也无权过问”。
艾丽娅没想到艾尔巴赫竟然如此狡猾，根本不给她发难的机会。不过，她已下定了决心，要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
“既然婚姻不在神的干涉范围之内，那么，教会为何要主持婚礼呢”？她问道。
艾尔巴赫已经准备要撇清关系，自然不会自己再给自己设置陷阱，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神虽然不干涉婚姻问题，但神却会给新人赐福，不止如此，初生婴儿的洗礼，老人的离世，神也都会给予赐福，但神却不会干涉孩子的生产和老人的生死”。
他的回答立刻引来了无数的赞叹，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艾丽娅已经无法再继续追问下去，这条路已经到了尽头。但是她仍然不愿意放弃，对于她来说，这是唯一的机会。
“神既然不涉及人间的事情，我的诉求自然也得不到神的回答，那么谁来主持这人间的事情呢”？
“人们自己”！大主教艾尔巴赫知道，自己已经获胜了。问题一旦从神的身上开始转移，和他的关系也就不太大了。
“也就是说，人们自己来决定自己的事情，是吗？大主教先生”？艾丽娅笑了，作为一个在世界上举足轻重的大主教，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绝对的份量，而刚才的这句话，无疑会改变她的命运。
艾尔巴赫也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面对艾丽娅的提问，他又不能不做出回答。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儿的”。
“那么，我自己的事情，也要由我本人来决定，是吗”？
反转来得如此之快，艾尔巴赫刚刚把自己撇干净，就被她拉下了水。不过，他可是大主教，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想要在诡辩上胜过他，还是不太可能的。他只是略略顿了一下，立刻就想到了主意。
“尊敬的艾丽娅公主，你自己的事情，当然是你自己来决定了，但是，涉及到国家、家族以及群体利益的事情，就不能由你一个人来决定了。涉及到国家的事情，要由掌管国家的人们来共同做出决定。涉及到家族的事情，整个儿家族来决定，涉及到群体的事情，自然也就由群体的全体成员来决定了”。
“婚姻呢，一个人的婚姻，难道不能由她自己来决定吗”？艾丽娅现在才发现，在思维逻辑方面，自己还远远不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现在的这个问题，已经是她最后的挣扎了。
艾尔巴赫笑了，所有的人都笑了，他们看到了大主教的胜利，同时也看到了整个儿人类在婚姻制度上的胜利，同时，他们也看到了父母的胜利。
“当然不能由自己做主了。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凡是涉及到国家、家族以及群体利益的事情，都是要经过国家、家族或是群体的集体表决来决定的。您是一国的公主，婚姻又是关系到两个家族的事情，怎么可能由您自己做主呢”？
说罢，他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其他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艾丽娅的所作所为，无非是耍小孩子脾气，毕竟她是一国的公主，平时娇生惯养的，如今要离开家，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和一些陌生的人生活，难免会不愿意。但对于深知内情的威力国王和希尔瓦娜来说，他们却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果然，艾丽娅很快就做出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既然婚姻是国家和家族的事情，那就让国家和家族来承担它的后果吧”！说着，她从贴身处抽出了一把四指来长的匕首。
匕首很短却足以取人的性命，艾丽娅把匕首橫在自己的喉管之上，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威力国王，哽咽着说道:“两个国家，两个家族，你们有你们的利益，我有我的选择，自此之后，两不相干”！
说着，她就要拉动匕首，自刎而亡。
“住手！快住手”！一声哀嚎，希尔瓦娜哭到在地，她跪爬到威力国王脚下，哀声说道:“陛下，事已至此，您就网开一面。既然这孩子如此坚决，就让她从心所愿吧，陛下”！
威力国王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他额头上的青筋几乎就要爆裂，一双环眼，更是差一点儿撑破眼眶。
他强忍住怒火，缓缓的站起身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慢慢的走向艾丽娅。
艾丽娅没有闪躲，愤怒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他，似乎在向他表明决心。
威力国王当然也在注视着她，他此刻的心情，有羞愧，有愤怒，有屈辱，也有无奈，但这所有的感情中，愤怒占据了主导地位。
“放下你的刀，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他依然不失国王的风范，尽管他现在恨不得杀了她。
“那你答应我取消婚礼”！艾丽娅并不打算退步。
“你……”！
威力国王气得浑身颤抖，迅速向前跨出一步，来到艾丽娅近前，同时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她的右手。但是在转眼之间，一只手已经抵住了艾丽娅的胳膊，向前一推，试图杀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