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是来报仇的
从墓地回来之后，主人就变得不一样了。
一颦一笑都藏着血腥，曾经的我当真是半分都未察觉，原来蛇蝎美人这词，用在主人身上，竟是毫不违和的。
“是你！是你让少爷把我关起来的对不对！”
柴房外暖阳当头，却也吝啬的，半分不肯落在那团肥硕的躯体上，臭味弥漫，角落里的人满目惊恐，精神濒临崩溃。
主人站在门口，背光而立，慢条斯理顺着我的毛发，朝那妇人走近。
只简单打理过的烫伤，已经流脓溃烂，贴着油乎乎的发丝，粘连在肥硕的脸上，只留下那双斜吊眼漏出凶光。
“你倒是忠心护主，可你的少爷却为了博我一笑，把你关进这里。”
“不……不可能的，少爷不可能为了你把我关起来的，我是他的奶娘！我伺候少爷二十几年，又怎么会为了你一个疯子，这么对我？”
“那你的脸，他有过问？”
那妇人呆愣片刻，神色复杂的蜷缩起来，”不会的……少爷，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是啊，你替他守了那么大的秘密，他却如此薄情寡义，你又是何苦？”
“你……你怎么知道……”妇人吊眼突然睁大，瘫坐在地上，“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的……”
“知道我那日，为什么动手吗？”
半晌，妇人脸上的肥肉开始发抖，似乎这才想起，脸上的伤是拜谁所赐，眼底终于露出了恐惧。
“你骂我可以，我大度些，不与你计较，可你唯独不能带上她。”
她？
我突然醒悟，这个“她”，指的是那位已故的明家大小姐。
那天的场景，我也突然想起——
是那妇人端了吃食进来，那几日主人气色不好，转身时嘴碎了几句。
“当真是个疯子，好吃好喝的供着，也是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光生一副妖精样，还不是跟那明家大小姐一样，活该做个短命鬼。”
“真不知道是哪里迷住了少爷，这哪里是娶了个疯子，这明明是供了尊菩萨……”
终于，一碗滚烫的汤汁泼了过去，叫她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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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认识明家大小姐？”
“不仅认识，三年前，她还请我参加了她的生辰宴。”
“生辰宴……那天的船上，你也在！你也在……你都知道，你都知道！对不对！”
主人没有回答，只是轻柔的将我放在地上，撩开旗袍开叉口，掏出一把匕首，缓缓蹲下。
“如果没猜错，那晚，你家大少爷，从船上逃了出来，你是他的奶娘，他自然对你无话不谈，到底还是个懦弱的公子哥，又惊又怕的告诉了你，然后让你帮他隐瞒这一切，是吗？”
“你……你根本不是想嫁进许府！你不是来做少奶奶的，你是……你是来报仇的！”
“啊！！！——呜——呜——呜——”
我将尾巴圈起，遮住眼睛，还是挡不住血腥涌来，惨叫只持续了片刻，就被含糊不清的呜咽替代。
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毛发正一根根竖起，四肢不住的打颤，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可是喉头哽咽，吐不出一丝声音。
“这把刀，是明月给我的，当年，她递给我这把刀，握着我的手，对着自己的胸口，推了进去……”
“呜——呜——呜——”
“抖什么，你在怕我？”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痛苦的呜咽。
“那时，她才二十岁，她也怕，我把她揽在怀里，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刀子送了进去。”
“她多怕疼啊……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也没哭，她说让我瞒着明家人，不想辱了明家门风，我就帮她瞒了三年。”
“倘若……你家大少爷，知道那晚自己强暴的是明家大小姐，他还敢从那艘船上下来吗？几个纨绔子弟，撺掇你家少爷，给明月下了药，他们说只要你家少爷敢下手，就给你们的工厂办准许证，你家的工厂为什么办的一帆风顺，知道吗？那是他辱了一个女子清白换来的！”
“噗——”
是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那妇人满嘴的血，想要叫喊，没了舌头，只能在地上滚动呜咽。
“我赶到的时候，你家公子已经跳了船，没能跟那几个纨绔一样，活活烧死在船上，算他幸运，也算是我大发善心，暂且留他一条命，他可不能死的那么容易，你说是不是？”
“南城穆家三少，江家四少，云家三少，还有两个端酒水的打杂，死了三个少爷，逃了两个杂工，不过后来，还是被我找到了，倘若过几日，你家少爷也像那样磕头求我饶他一命，我就考虑让他多活些时辰。”
“呜——呜——呜——”
“你家少爷不是让你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吗？我好心的替你实现了这个愿望，怎么还瞪着我？”
主人蹲在那妇人面前，挡住了光。
“昨天，是明月的祭日，你家少爷心虚，没敢去……你看着门口做什么？指望你家少爷来救你？还是想告诉他，你听到的这些？嗯？”
“呜——呜——”
“你家少爷现在，正领着他的新欢在商会谈生意呢，回不来的，说起来，他的新欢，你也认识，是你认的那位干女儿——夏兰，长得有几分姿色，为我卖了三年命，人也机灵，等她回来，你家少爷见了谁，谈了什么，我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空气中弥漫出一股恶臭，伴着骚味扑鼻而来，我看着主人的背影僵了僵，缓缓起了身。
柴房外暖阳映下，我爬上主人的臂弯，还是没敢看角落里血肉模糊的一团。
“这么怕我？那我也不继续呆在这儿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的命，就先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