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单要他一条命
屋内气温回暖，主人渐渐苏醒。
“刚才看到你笑了，应该是催眠起了效。”张医生收起怀表，挂在襟侧，“不过总是靠着催眠，浑浑噩噩的活在梦里，总归不是办法。”
主人起身，揉了揉眉骨，将桌上的红茶端起，又在半空停住了。
“以后，还是别用催眠了吧。”
“怎么？”
主人笑笑，抿了一口茶，“进了梦，就不想醒了。”
“现在你该忙着处理许家的事，近来也忙，催眠可以停，但你还是要注意休息，气血亏空，单凭那些补气安眠的药，还是架不住你这么熬。”
“说起来。”主人靠在沙发上，摸着我的毛发，“我派人透了点消息给南城穆家，江家，云家，三年前他们的儿子死在那艘船上，虽然警察署给了答复，说是货仓走火，烟火不慎爆炸，可他们三家都怀疑那是场人祸，又碍于明家的权势，一直在暗中调查，最近，我找人引了些线索，牵到了许卿安头上。”
张医生的手在膝上摩挲片刻，又凑近了些。
“顾小姐这是打算，把他们三家都扯进来？”
“他们三家都死了儿子，有恨，这火头总得有人担着，当年偏巧他许卿安提前从船上下来了，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真相究竟是什么，谁都说不清，最后还得是我说了才算。”
“这是，借刀杀人？”
窗口吹了散风，消了屋里的暖意。
“他们三家现在也不过是南城的中流世家，还没有敢动许家大少爷的胆子，如今新法改革，他们那些买卖只赔不赚，都盯着许家商行这块肥肉，三头狼盯上一只病虎，谁也不敢先动，我干脆帮他们一把，放倒许蒋毅，这后面的戏就看他们三家怎么唱。”
“他们三家，对着如今的许卿安那简直是豺狼虎豹啊，到时候他们分完，可还落得到顾小姐和明少爷头上？”
“我么。”主人顿了顿，“我不为财，那商行三家平分购入股份，许卿安一死，他们三家为了那行长位子定会争夺，明叙近年来暗地里买入的股份，不多不少，正够压他们一头，管他们扶谁上位，明叙都是暗中最大的股东，只管拿钱，是个肥差，那些个工厂现在没了许蒋毅，入不敷出已经濒临破产，明叙稍微投些资产，就能运转，他许家产业说多不少，但是油水够多。”
“那……顾小姐，什么都不要，后半生当如何？”
“我？”主人单挑一边眉，笑的冷艳，“我单要他许卿安一条命。”
“命，不过是挂在脖子上的链子，那三家把他困死在笼里，顾小姐一出手，他这条链子，也就断了。”
“这盘棋，不论他怎么走，看起来都是死局，不过要是这么容易让他死，我也就不会准备三年。”
张医生偏头，压低了声音。
“顾小姐这话？”
“他许卿安再怎么浑，这些年在外头，还是交了些酒肉上的朋友，他爹一倒，姨娘们跟着回了娘家，他要是万一再出了岔子，许家这些宅子不就落到了我头上么，前些日子，我跟明叙演了出戏，他许卿安断然不会让他们许家的家产让我吞了去，他那些朋友，有的是人帮他出主意，看着吧，这盘棋，没那么快收局。”
“外头倒是传了些明少爷跟顾小姐的流言，他许卿安到底心头不好过，要是他被逼急了，查到了当年那事儿上，再这么一推断，猜到你也在那艘船上，那这三年撒下的网，可难收了。”
“盯着呢，他查不到我头上，他以为当年那些纨绔让他毁了清白的，不过是位家室一般的千金，前些日子，见了明叙，才知道了明月的身份，怕明家找上他还来不及，当年他毁了明月，先行跳了船，知道这事的人，已经被我处理了个干净，明月生辰宴的请帖送出去不少，我就住在明家，自然没有我的请帖，无论怎么查，他都查不到我头上。”
张医生沉默片刻，额间已经有了薄汗。
“那明叙知道这事儿吗？”
主人端着茶杯的手明显一顿，“去看明月那天，我告诉了他，不过还是瞒了些，只告诉他许卿安在明月酒里下了迷药，企图不轨，所以后来炸船时明月没能跑出来，明月不希望他家人知道真相，那我就帮她瞒着。”
“所以你一个人担了这个秘密三年？”
“也不算，还有您跟我一起担，其实……”主人欲言又止，“明月的尸体，是被我绑了重物，沉去江底的。”
屋内进了凉风，主人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怕被明家人打捞起来，她身上被凌虐的伤痕太多，那些伤痕一眼就能看出，她生前受到了什么……走出那间房门的时候，我看到那三个公子哥搂了各自的人去了客房，那种商船，房中助兴的药，找到不难，我叫人给他们送了些去，算着时间，去了后船的储物仓。”
张医生指尖发冷，没有开口。
“后来的事，张医生也听说了，烟火引燃，炸了船，那些公子小姐清醒的，跳水逃出去不难，可那中了药，正在兴头上的，可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跟着那半吨的火药，一起化为了灰烬，张叔……”主人转头，沉了目光，“这些事，我才是一个人担了三年。”
过去半晌，屋里的气氛又是一片沉默。
“所以你为了替明月报仇，沾了这么多人血？”张医生蹙着眉头，叹了口气，“你的情况，比我预计的更严重，不过，这也不是你的错，这事任谁，都不会好受，见血是你唯一泄愤的方式，顾家人的傲血腥气已经浸入骨子里，从前还有明月约束你，现在……”
主人正欲开口，就听门口响了动静，一阵嘈杂后，有人扣了房门。
“夫人……少爷回来了。”
主人孤疑的应声，张医生在治疗时，下人是不会打扰的，今天怎么就反了常。
“回来便回来，告诉我做什么？”
那丫鬟颤颤巍巍的吐字，显然有些怕这位得了疯病的夫人。
“少爷还带回来一个人，说是……说是怀了少爷的孩子，这会儿，要夫人您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