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夷狄之辩
十方北原，幽、鬼二原，靠近雪原、冥原，也就是北冥的边疆，北海，北海深邃，自夏商周三朝以来便有传说流传，更是上古战场所在之地。
传闻涿鹿之战中，黄帝蚩尤曾战于北海，死伤无数，冤魂戾气不散，在夏商周三朝为妖族诞生凝聚之地。
在当时，北海荒芜凶戾，是中土谈之色变的禁地。
在现在也同样如此，不过时光是最无可阻挡的伟力，也最是无情，经过几十万年的磨砺，北海在今昔，虽仍旧凶险，但比起几十万年前，魂灵散去大半，其危险程度，自然也是下降不少。
更传北海极处是死之禁地，世界尽头，是极阴生阳的造化之地，传闻有莫大凶险的同时，也有莫大的造化，与南疆的生之源头，长生药、不老泉，并称于世，被世人传为世界轮转之地。
而鬼方王庭，便居于靠近北海冥原的幽、鬼之原，鬼方先祖筚路蓝缕的来到这里，驱凶化煞，方才有今日之繁华。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随处可见的是大帐，而最高最奢华的，必然是鬼方的王账，随处可见的，是牛羊，白鹿，还有更多的是青色皮毛的巨狼，这些被鬼方人驯服的狼原煞妖，是他们难得的好帮手和伙伴。
煞妖并不是血妖，以嗜血好战为主，血食吃人为辅，不过也并不排斥，他们是由北冥经久不散的冤魂煞气催化而成，煞气迷心，是以这才嗜血食人，沉迷血肉。
而鬼方部落所崇拜信服的图腾，幽鬼大君有执掌幽鬼煞气的能力，青、白二使者有聆听万物之声，破瘴驱煞的能力。
是以，那些源自狼原的巨狼跟鬼方族人，竟先天契合，他们破除煞气，改变煞妖食人之俗，缔结契约，相伴相生，已经融入到了鬼方王国的方方面面。
在鬼方的千年扩张之中，立下了汗狼功劳。
而此时，王庭内，宾主尽欢。
张子圣居于鬼王左侧，鬼王一身兽皮打扮，那是来自敌人尸体上的毛皮，鬼方以此彰显荣耀，他粗犷豪放，披头散发，与中土之人，甚为异常。
此时鬼王致谢道：“多谢上师救我孩儿母子二人性命，隗雄在此，感激不尽。”说着一饮杯中之酒。
座下文武百官，见此，也是纷纷敬酒致谢，张子圣一举酒杯，道：“大王盛情，子圣心领了，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怀。”说着一饮而尽杯中之酒。
此时鬼方的巫问道：“二位久居中原，不知关内，方今之天下如何了？”
巫乃是鬼方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鬼王有重大的决策，都要像其问询，非饱学之士，大智之辈不可担任，他的一言一行，都会决定国家的命运和走向。
张子圣笑曰：“周失其鹿，而天下共逐之，孔子著春秋，战国分七雄，至今已近七千年矣。”
巫惊曰：“吾等久居关外，虽略有耳闻，但未想已经年矣。”
子圣回曰：“听闻巫之言语，也是饱学之士，对于中原文化，可有研究？”
巫回道：“祖上败于商之手，吾等对于中土文化，甚为向之，是以时时研习，不敢相忘！”
张子圣笑了笑，正待言语，鬼国的幽虎将军说道：“我等败于中原之手，自是不甘示弱，然其，中土强盛，吾等也是心向往之，期久矣！”
幽虎将军乃是鬼方武将之中，最高的官职，在其官职之下，还有被鬼王分封的侯伯之爵，用以管理鬼方广袤无垠的国土。
张子圣回道：“中土文化，博大精深，向来开明，只要尔等诚心仰慕，未尝不能和谐一家。”
幽虎将军道：“非也，左传有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非吾族，其肯字我乎？”
子圣曰：“此不俗之念也，楚虽大，然其姓不同，风化不同，官职不同，是谓血缘氏族论，古以有之，然天下之大，岂非狭隘，排善亲恶乎？”
巫听闻此言道：“正如上师所言，中土视我夷狄为下劣之辈，何言广仁博爱乎？”
张子圣听闻，回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为山九仞，岂一日之功。”
“异族披发左衽，不服王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时常犯我中土边疆，且袭恶风、继烂俗，父死娶母，兄死娶嫂，岂为人乎？”
巫回道：“正如此言，却是可苦吾等夹缝之人，吾等鬼方，世受王化，因生不得扰王疆，因利不得掠图存，无夷狄之恶，无蛮荒之俗，然，却不为中土所容矣。悲乎？叹乎？”
嬴政听完出言道：“何为不容？西周偏执，然其烽火戏诸侯而亡天下，是以无德矣，东周偏安，以至诸国纷争，扰攘不休，是以无威矣。无德无威之辈，岂可代中土乎？岂可表王化乎？”
幽虎将军听闻此言，大为好感，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嬴政回道：“姓尚，名不足道尔。”
幽虎将军道：“原是尚公子，公子高论，适才公子言语震撼吾等，那么敢问公子，当今天下，列国纷争，谁可表王化乎？”
嬴政回道：“当今天下，秦为虎狼之国，可天下矣。”
巫问道：“何为？”
嬴政回道：“皆因秦得三和，天和、地和，人和，其势初成矣。”
“陕州天赐之地，四塞之国，退可闭关自守，进可东出王一。此天和也。”
“秦拥西州之虎狼，占关中之富庶，得巴蜀之茂盛，如剑，如洪，其势锐也，其势礴也。此地和也。”
“秦之英武，君世相传，臣之卓绝，天下有睹，兵之奋勇，敌皆斥之，皆言虎狼。秦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何耶？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此人和也。”
“有此三者，焉不能代中表一？”
巫听完，回道：“善，然六国如何？”
嬴政睥睨道：“不过一土鸡瓦狗尔。”
幽虎将军道：“愿闻其详。”
“齐乃一狂吠之犬，虚张尔，楚乃一久病之身，无力尔，韩乃一憨傻之猪，笑其不自知尔，燕乃一无骨之鸡，一扫即惊尔，赵乃一乳臭小儿，一击即倒尔，魏乃一瑟瑟之兔，予取予求尔。”
“齐作假声，三晋蠢钝，弱燕早名，南楚烂腐，天下何一？谁能挡之？唯秦当也！”
话毕，满堂皆惊，一时鸦雀无声。
后世有史载曰：“庄王二年，秋十月，公子政与其师客于鬼方，子政化名尚，与人对曰作《秦一论》话毕，满堂无声，若鸟雀受撼。”
------太史公《史记·秦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