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场空华（一）
九夭看着曼珠沙华模样的豌豆黄，感叹了一句，“这么大一朵，吸食后至少得增百年寿命吧。”
“九夭姐姐，你冷静点。”豌豆黄惊恐地往后退了退。
“行了，你回冥王府好好呆着，哪都不许去，地府可比人间要凶险多了。”
地府虽是凡人眼中的鬼界，其实三教九流，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尤其是妖域，大多数都是亡命之徒，若非有冥王镇着，他们怕是早就反了天了。
“你要出去？去哪？去做什么？几时回来？”
豌豆黄紧紧跟在九夭身后，一口气问道。
九夭摸了摸他那因忧愁而略微泛黄的花瓣，语重心长道：“乖，千万别学允允的啰嗦和多话，不然把你的花瓣全都吃了哦。”
说罢，她就丢下一头冷汗的豌豆黄，独自往地府外走去。
豌豆黄之事，或多或少她都有推不开的责任，冥王帮他恢复模样，怎么着她都得逮一个鬼怪回来意思意思。
再者，从前她觉得地府冷寂无聊，如今一下子多了风允允和豌豆黄，又过于吵闹，她正好趁此机会出去躲清闲。
接近地府出口处，九夭远远望见冥王独自站在那里，似乎料到她要出去，特意在那等候。
九夭走到他跟前，还未开口，冥王就从袖中拿出一个木镯。
“上次你用木镯送允允回来时，镯子受到狐妖袭击，略有损坏，我已经修好了。”
冥王将手中的镯子递到九夭跟前，已经看不出它有何损坏之处，“冥”字依旧四平八稳地霸占着并无其他纹路的木镯。
“我都忘了。”九夭接过木镯，顺手戴到腕上。
若无这个镯子，她估计得用红绳将那些鬼怪绑回地府。
“你说你不喜欢我放个分身在木镯子里……”
冥王一句话还未说完，九夭就欣喜道：“所以你把分身去掉了。”
她觉得冥王的这个分身太碍事了，虽然有时候好像不存在，但有时候却又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甚至还出言提醒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冥王脸色沉了沉，继续说道：“除了我的分身，我还在里面放了个你的木偶人，遇到危险放出木偶人，金蝉脱壳即可。”
九夭闻言，顿时转喜为悲，绕过冥王往前走去，嘴里还不屑道：“嘁！我才不会逃跑。”
冥王扭头看向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舒展的眉头缓缓皱起，末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九夭摸着手腕上的木镯子，嘟囔了一句，“得找机会把分身给干掉。”
分身不同于冥王本人，并没有多少灵力，主要身份大概就是冥王派在九夭身边的细作，偶尔充当一下军师。
她话音刚落，脑中就响起冥王清朗的声音：“你大可试试看，后果自负。”
九夭深吸了一口气，骂道：“阴魂不散！是不是我说什么想什么你都知道？”
此刻若有行人经过她身旁，定会把自言自语的九夭当成一个疯子。
分身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你的灵识里出现我时，我才会出现，所以没事别老惦记着我。”
不过他这番话直接被九夭忽略了，因为她被前方村口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吸引了去。
“咱们大元国这两年无缘无故死了数十位大小将领，你们可知其中玄机？”
老人坐在树下的石墩上，七八个小孩将他团团围住，都被老人的一脸神秘唬住了。
无缘无故死人，还是数十个，听到这句话，九夭就知道自己要开工了，她默默凑过去，准备听那老头继续说下去。
“张爷爷，七种那什么玄鸡？那是什么鸡呀？好吃吗？”
一个光屁股小毛孩，拖着鼻涕，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其余还未到学龄的小孩显然也对这个问题很好奇，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期待地看着老头。
此话一出，引得老头抚须大笑，“哈哈哈哈，莫急莫急，且听老头儿继续与你们说道。”
这时，他看到了走过来的九夭，似乎有所迟疑，不过略加思索后，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咱们之所以会接连不断地死三十多个大小将领，多半与二十年前被灭的南楚有关……”
二十年前，大元起兵攻打南楚，那场仗足足打了一年半，导致两朝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但不管好坏，凡事都会有个结果，这场仗的结果就是大元直接灭了南楚。
“张爷爷，那南楚也太不厉害了。”一个孩童鄙夷道。
老头听了这童言无忌，眯起眼睛笑道：“南楚有一个少年将军，叫言子麟，如果没有他，大元灭南楚，半年即可。
可正是因为言子麟一人，南楚气数被足足延长了一年。”
众孩童听言，惊讶不已，他们虽不甚懂什么气运，但也听出了这位少年将军的厉害之处。
“哇！我以后也要做这样厉害的人。”
“我也要我也要！”
……
“哈哈！”老头大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你们胸有大志，固然是好事，可言子麟终究不能以一人之力救南楚于危难之中啊。”
说罢，他黯然地叹了口气。
“张爷爷，那他最后如何了？死了吗？”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羞怯地问道。
“死了，身上被长枪羽箭戳得全是血窟窿，临死前，面向南边，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戳，他就这样拄枪而立，直到最后也没有倒下，那年，言子麟年方二十。”
老头慷慨说完这番话语，浑浊的双眼中已泛起泪花，因对英雄气概的神往，目光变得炯炯有神。
“张爷爷，他家养了七种鸡吗？”
一开始就发问的稚童用衣袖擦了擦鼻涕，追问道。
老头愣了愣，窘迫道：“呃，可能吧。”
接着，他压低声音，“据我所知，咱们大元死的那些将领，很可能与言子麟的英魂有关，人家生前有天人之姿，死后自然也不会平凡。”
众孩童一听，脸上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你们可别自己乱跑，不然可能会冲撞到他，听到没？”老头有板有眼地嘱咐道。
“听到了。”那些孩童惊恐地点点头，异口同声地回道。
见他们那害怕样，老头于心不忍，乐呵呵道：“听说南楚有位公主，生得那叫一个美呀，就跟这位姑娘差不多。”
他抬手指向方才九夭站着的地方，可哪里还有九夭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