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162.大嫂

第二天早饭时，风杨顶着重重的黑眼圈来到杜家，长吁短叹道：“我昨晚被噩梦吓醒好几回，无论怎样都忘不掉水牢里的情景，小梧你怎么样？”

巫小梧说道：“杜先生请的中医开了安神的药，我觉得效果还不错，风哥你把药带回去按时服用，应该可以睡得安稳一些。”

佣人端来培根煎蛋，风杨只觉反胃，抬手抚额遮眼：“快端走，我现在一看到肉就想吐，幸亏久哥救人及时，卫兵很快就把晕倒的你带走，当时郑燕婉发狂一般死死抓着你也想离开，结果被推入水中，所有的老鼠都扑到她身上，那场面可怕到我都不敢回想。”

杜久棠虽未亲眼所见，可也听的胃口全无，吩咐佣人把荤菜全部换为素菜，转换话题道：“顾情的事情办妥了，昨晚她由郊外十八里桥附近跳江，已被秘密转移至安全的地方，另外还找了三具身高体型差不多的江上女浮尸。”

巫小梧不由佩服这巧妙的安排，十八里桥附近江水湍急且多礁石，于此处落水的人大多尸身损毁严重、难以辨认容貌，尸体找寻打捞也十分费力，至少需要两日。

风杨说道：“我认识两位尸体造假的高手，可以把合适的尸体伪造成顾情，小梧你最好也一同去，查看是否有纰漏，如果你都发现不了破绽，那定能骗过其他法医。”

杜久棠询问：“小梧你的身体可以吗？”

巫小梧说道：“我的已经完全好了，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还要不要回警局上班。”

风杨思索片刻后说道：“目前我们已经有了人证和物证，不仅能够为欧阳慕定罪，还可以证明多名★勾结并纵容天理会，不过根据顾情的供述，这一组织的保护伞不仅有林委员，还有一批与他能力相当的★实★权★在握者，如果我们现在收网，抓的仅仅是白宗庆之流的非核心人物，若想彻底铲除天理会及其背后势力，还需要广州警局的配合，这几日我们尽量不要有大动作，按兵不动、韬光养晦，尽量迷惑并拖住对手，至于你是否回警局上班，等等看林委员的意思再说。”

杜久棠说道：“林委员暂时解除了对我们三人的怀疑，误以为林致远是利用洪帮私下调查天理会案，洪帮几位堂主应该都命不久矣，而且林致远很可能也会有麻烦。”

风杨说道：“都说虎毒不食子，林委员再狠也不至于对亲侄子下手吧。”

杜久棠并不乐观：“我派了几个手下暗中跟着林致远，他昨晚去了林家老宅，一夜未出，恐怕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林委员或许不舍得痛下杀手，可也绝不会任由他继续追查，应该是已将他软禁或者打算安排他离开上海。”

巫小梧不由紧张：“那我们是不是得尽快想办法帮林警官？”

风杨说道：“之前辛辛苦苦演了一出大戏，如今在林委员眼中咱们三人是一派，皆视林致远为仇人，绝不能主动帮他，不过冰山就算被软禁也是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绝不会被关在水牢那种鬼地方，更何况他是何等聪明之人，若真想脱身总会想出好办法。”

饭后巫小梧换上佣人的衣服，秘密前去为顾情假死伪造尸体，按照风杨所给的记录增加相应的纹身与胎记斑点，再伪造适当的伤痕以混淆视听。她作为法医，一向以查明死因为首要之责，此次不得已作假心中很不是滋味。

中午返回杜家，厨子很快就备好各样菜品，巫小梧坐在偌大的餐桌边看着近十种精致佳肴，感觉比酒楼的排场都大，问道：“杜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站在一旁的阿材说道：“商会事务繁忙，久哥中午一般没有时间回家吃饭。”

巫小梧圆瞪眼睛道：“这么多菜该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吃吧？”

阿材点了点头：“没错，如果不合胃口就让厨子重新做。”

巫小梧着实不习惯：“我自己哪里吃的完，你们不一起吗？”

阿材恭敬道：“我们稍后会去偏厅吃饭。”

巫小梧局促地拿起筷子，在三位保镖六只眼的注视之下手不禁有些抖，着实不自在：“那个…这么多人站在边上我真的不适应，不如一同吃吧，你们跟着我忙了一上午也都挺辛苦的。”

阿材犹豫片刻后招呼另外两个弟兄一起坐下，满眼好奇难以掩藏：“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问题，不太敢开口问久哥…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巫小梧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迟疑几秒后含糊道：“就是…朋友而已…”

阿材说道：“其实也不是我八卦，主要是不知该怎么称呼，如今你已经住进来了，还叫巫法医显得太生分，叫大嫂好像又有些早…”

巫小梧急急打断道：“直接叫我小梧就可以。”

阿材觉得不大合适，可又想不出更好的称谓，不得不暂且如此，又提了一个疑惑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在警局做法医，看到尸体真的不害怕吗？”

巫小梧说道：“我家里开棺材铺并且代办丧事，见多了尸体也就没什么可怕的，后来又机缘巧合学了法医，也挺喜欢警局这份工作。”

另一位保镖阿源对神鬼妖怪颇有兴趣：“你有见过诈尸吗，鬼故事里那种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是真的吗？”

巫小梧笑笑：“诈尸其实并不神秘，从科学的角度完全可以解释，某些情况下人虽然已经停止心跳和呼吸，可大脑还没有完全死亡，细胞与神经组织还有活力，如果这时肌体受到相应刺激，就出现肢体抽搐或者表情变化，理论上也有猛然坐起来的可能性，不过我还没有亲眼见到过如此罕见的情形。”

阿材平举两只手且身体上下晃动着说道：“那有没有可能尸体还会站起来，一蹦一跳向前，见人就咬、六亲不认？”

巫小梧被他逗乐：“你说的那不是诈尸，而是僵尸。”

怪力乱神的话题虽是天马行空，可作为谈资却十分有趣，几人边吃边聊很是轻松愉快，忽听阎王熟悉的咳嗽声响起，阿材等人条件反射般地齐刷刷地站起，惴惴不安地放下筷子。

巫小梧见此阵势也有些手足无措，呆呆地随着他们一同起身。

杜久棠上前拍了拍肩膀示意她坐下，蹙眉用疑惑且严肃的目光看着其他人。

阿材立即说明情况：“小梧说她不习惯，所以我们几个才…久哥对不起。”

杜久棠脸色愈沉几分，“你叫她什么？”

阿材当即改口道：“我错了，是巫法医…”，见阎王的脸色依旧难看，只得继续改——“巫小姐？”“小梧小姐？”…“大嫂？”

杜久棠终于满意：“虽然傻，可还不算无药可救，都吃饱了吗？”

阿材结结巴巴地答道：“饱了饱了…我们几个去…去门口守着…久哥您慢用。”

大嫂这个称呼着实尴尬，巫小梧不得不说道：“其实我就是暂留一段时间，大家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杜久棠为她夹菜，并未继续讨论称呼，神态和语气比方才柔和许多：“以后我尽量回家陪你吃饭。”

面对突然暧昧的氛围，巫小梧很不自在：“不用这么麻烦，我是不想饭菜浪费而已，真的不怪他们。”

杜久棠不由笑笑：“别那么拘谨，我又没有生气，不过商会中的兄弟众多，规矩如果不严就不好管理，当然你不必顾及这些，只要开心就好。”

林玺的秘书将黄河水灾筹款晚宴的请柬送至杜府，其上写明邀请杜久棠与巫小梧参加。

巫小梧担心应付不来，很是忐忑：“晚宴上要做些什么？”

杜久棠说道：“陪在我身边就好，近期需要出席的宴会恐怕不止这一场，稍后我让商场送礼服和首饰过来，你喜欢的都可以留下。”

巫小梧不想太破费：“我回家取衣服就好。”

杜久棠说道：“既然演戏，那就风风光光的演一出好戏。”

杜家的华贵客厅变为时装商店，巫小梧如置身服饰大观园，眼花缭乱。

杜久棠帮她选择了一身中西合璧的旗袍式礼服，巫小梧从未穿过如此华服，看着镜中的自己颇有些惊讶，裙摆的纹绣如丹青山水墨画一般，轻摆间有道不尽的雅致风情。

杜久棠一时看痴，她没有张扬夺目的耀眼，始终安静低调，美而不自知，更显清新脱俗，行事与言语总是小心翼翼，难过与委屈深藏于心，拘谨的惹人心疼，不知不觉就在人心中深深扎根：“人如画中仙，一见误终身，今日方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