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钓鱼
盛夏的北平,像个火炉,所有人都在火炉里烤着,一动就浑身冒汗。
那明媚金灿的骄阳,将繁世装点得金碧辉煌,原本最是可爱温暖的,现在也变得讨厌可恨。
街道两旁梧桐树,宽大的叶子总是恹恹的,点点碎芒透进来,有暴晒的干裂气息。
翌日,叶轻昭依旧去阮家给阮静初补课。
到了阮家才知道,阮静初可能有点犯暑,不太舒服。
叶轻昭给她开了副去暑湿的方子,叮嘱她:“这几天饮食清淡,也别热着了。”
阮静初点点头。
阮致远在家,确定阮静初没事,不需要去西医院打点滴,他也放心。
“天气热,我送你回去。”阮致远对叶轻昭道。
他总是一副沉稳儒雅的模样,待人接物不会产生距离感。
叶轻昭道:“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也要去一趟海关,正巧要路过你家门口。”阮致远道,“走吧。”
“轻昭,让我阿哥送你吧,免得你乘坐黄包车也中暑了。”阮静初道。
叶轻昭颔首,纤纤素手摸了下阮静初饱满光洁的额头,说:“已经不怎么发热了,我不在这里打扰你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阮静初点点头。
阮致远跟叶轻昭一起出门,并肩而行,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前面,叶轻昭的身影细长窈窕。
她满头青稠长发,微风中曳曳,影子就像荡开一个个涟漪圈。
她的头发很好看,软而稠,阳光一照就有淡墨色的清辉,反衬得她唇瓣娇嫩,肌肤胜雪。
她擅长医术,同时又有大智慧,生得好看,而且看人的时候眸光镇定,这就让人无意识忽略她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阮致远倏然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轻昭问。
阮致远笑道:“我好像老了。”
叶轻昭骇然:“您是青帮这两百多年来最年轻的龙头,怎么说老?”
阮致远轻笑。
对于青帮的龙头,他是前无古人的年轻,他想,以后也不会有人超过他的功绩;对于叶轻昭,他就显得太老了。
不过,四十来岁、五十来岁的,照样娶十岁的年轻太太,阮致远并不老。
他仍是泄气,好像自己和叶轻昭之间有了鸿沟。
上了汽车,阮致远闻到了淡淡的玫瑰清香,那是叶轻昭洗发香波遗留的余香。
略有略无的香味,最是令人向往,有种半遮半掩的神秘。
“轻昭,我请你吃饭?”阮致远自己开车,问叶轻昭。
叶轻昭摇头:“不了,阮爷,我还有点事。”
叶轻昭有自己的顾虑,她不想让阮致远破费,阮致远请她,肯定不会让叶轻昭掏钱;更重要的是,若不小心被沈长安看到,他会生气的。
阮致远对朋友是春风般的温柔,绝不叫人为难,笑道:“那下次。”
叶轻昭说好。
叶轻昭刚下车,就见道沈长安开了辆崭新的斯第庞克汽车,穿着背带裤,雪绸短袖衫,戴了顶深棕色的帽子,依靠着车门抽烟。
他这么一打扮,没了军人的威严,反而有点阔少的纨绔。
他生得原本就俊美无俦,身材修长挺拔,斜倚着车门的身姿也格外优雅,雪茄的轻烟逶迤而出,让他眉目有点迷蒙,就越发俊朗不凡。
路过一群女学生,约莫六七个人,都驻足打量他,然后红了脸,小声议论着。
沈长安则目不斜视,专门盯着那个路口,等叶轻昭出现。
他从来不撩骚,也不会去招惹女学生,他洁身自好。
“他好帅。”有女学生嘀咕,“是不是大学生?”
这些女学生家世普通,不知道沈长安这辆汽车的名贵,只当他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
能开汽车的,也是富贵门第。
“去问问他啊,要个名帖来。”
“我不敢,你去啊!”
“我去就我去!”大胆又自负美貌的女学生,整了整天蓝色的校服,往沈长安这边走。
却见沈长安眸光似利箭,倏然射过来。
女学生何曾见过这等气势?当即吓得心乱跳,话全部堵在喉咙里,不知该说什么。
“何事?”沈长安问人家。
这女学生看似大胆,可面前沈长安这等冷冽的眼神,胆子都吓没了,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叶轻昭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沈长安在训斥人家小姑娘。
她上了汽车,那小姑娘就退到了旁边,和叶轻昭差不多的年纪。
“那是谁啊?”叶轻昭好奇。
“不知道,突然跑过来,又什么也不说。”沈长安道,然后伸手就摸叶轻昭的小脸,“这几天又瘦了。”
倒是那个被留下来的女学生,终于在汽车离开她的视线时,有口气喘了上来。
阮致远全看在眼里,无奈谁叫轻昭是沈长安的未婚妻呢!
她的同学围上来,问她:“怎样,要到名帖了吗?”
“没有,人家有女朋友!”女学生气哄哄的,双眸已经通红了,眼泪涌了上来。
她也算是美貌的,可那个男人看她的时候,带着一股锋利的审视,甚至嫌弃。
然后,他女朋友到了跟前,他的眼神就立马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神态越发英俊不凡。
汽车上的叶轻昭,拍开沈长安的手,扭头通过后视镜去看那群女学生,这时候也明白了。
她说:“沈长安,那个女孩子很喜欢你。”
沈长安哦了声。
“人家想跟你交朋友,你给人家吓哭了。”叶轻昭呆滞。
沈长安则不理解:“有你这个朋友就够了。”
“那给买蛋糕吗?”叶轻昭看着他。
“好啊,小馋猫!”沈长安开车驶向蛋糕店。
买完蛋糕,过了片刻,见他开车出城去了,叶轻昭问:“又去练枪?”
“不,我带你去钓鱼。”沈长安道。
叶轻昭点点头。
沈长安失笑。
车子上的味道,叶轻昭习惯到了麻木,在汽车的颠簸中,她就睡着了。
沈长安正开车,余光就瞥见她娇憨熟睡的脸,心中莫名一安。
她睡得安稳,这是对沈长安的信任。
沈长安轻轻握住了叶轻昭的手。
叶轻昭的肌肤特别嫩,像水豆腐似的,皓腕凝霜雪,凉滑细腻,握住就不舍得松开。
车子一路出城,下了大路,就是坑坑洼洼的小径。
斯第庞克的轮子裹了很厚的皮圈,颠簸也不难受,叶轻昭没醒。
她睡得很踏实。
等她睁开眼时,车子在一株古老的柳树下停稳了,丝绦般的柳枝摇曳款摆,凉风习习。
他们到了乡下。
这是北平的近乡,离叶轻昭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有十万八千里,但是河水被阳光晒过后泛出的清香气息,仍是让叶轻昭记起了家乡。
她心情不错。
沈长安早已下车了。
远远的,叶轻昭就看到他把裤腿卷得老高,下河里摸鱼去了。
沈长安讶然失笑,也推开车门下地。
这条河并不宽阔,一眼就能看到对面,芦苇一丛丛的,繁茂中有水鸟划波而去。
莲粉飘香,菱花掩碧,金灿的阳光倒映在水面上,水面波光粼粼。荷花层层叠叠,新花旧朵次第而开。
“喂,你要下河游泳?”叶轻昭远远的喊沈长安。
沈长安已经弄了满身的湿濡,帽子不知去向,头发湿漉漉的斜垂,给他英俊的眉目添了几分邪魅。
他冲叶轻昭招手:“轻昭,快过来。”
叶轻昭就拿着蛋糕朝着河堤走了过去。
这是一处村庄,田地却不属于村民,他们只是租种,沈长安才是此处的地主,他早年就买下了很多的田地。
故而他来了,汽车鸣笛,村子里的长辈就来见礼,沈长安让他们不要出来打扰,自己玩到下午再回去。?
整个河边静悄悄的,人迹杳踏。
叶轻昭走到了河堤,一处用竹子搭建的小码头,沈长安站在水里,叶轻昭蹲在桥上。
沈长安把放在旁边的帽子戴在叶轻昭头上,“别晒着了。”
水波很清,清得能看见水藻。
叶轻昭坐在竹桥上,脱了鞋子,将一双嫩白的小脚浸在水里。
浅处的水是温热的。
沈长安拿着鱼叉,正在专心致志的叉鱼。
叶轻昭撩拨着水纹,掀起一阵阵细微的涟漪,问沈长安:“你来庄子上做什么?”
“不做什么。”沈长安盯着河水里,一边回答叶轻昭,“我想和你在一起,就出来玩玩。”
然后他笑,“这宽敞的河边,怕不怕我欺负你?”
叶轻昭正在吃蛋糕,顿时就不想咀嚼了,委屈瞥了嘴。
沈长安趿水而来,站在水里仰头,要亲吻叶轻昭。
叶轻昭躲开,他就搂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手湿漉漉的,全是水,弄得叶轻昭满身,叶轻昭嫌弃得不行:“你不要靠近我,把我衣裳弄湿了!”
沈长安搂住她,在她唇上使劲吻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
“蛋糕好吃吗?”沈长安问她。
叶轻昭哇一大勺,塞给他吃,他又摇头说不要。
等叶轻昭放在嘴里,他立马过来吻她,将她口中的奶油夺了去。
“你…”叶轻昭实在受不了他这样,起身丢了帽子就要跑。
沈长安拉住她的裙摆。
叶轻昭没有防备,足下又不小心滑了下,顿时就落入水中。
沈长安稳稳接住了她。
水面有点温,水里却很凉爽,叶轻昭的衣裳、头发全溅了水珠,河水的深度到了她大腿根,她气得不轻:“沈长安,我没法子回去了!”
她扬手要打他。
水纹荡漾,她的眼眸明媚,沈长安倏然就动情,猛然将她扑倒。
叶轻昭力气不及他,挣扎着被他按到了水里,他亲吻着她的唇,两个人沉沉落到了水底。
她喘不上气,水里手脚无力,叶轻昭肺里的空气快要消耗完毕,她即将憋死的时候,使劲搂紧了沈长安。
快要断气的时候,沈长安将她捞出了水面。
叶轻昭大口大口的喘气,脸憋得通红,眼睛也红了,又生气又委屈。
沈长安半坐在水里,那水齐他的腋下,他把叶轻昭抱坐在身上。
“去采莲蓬,好吗?”他哄她,“近水没有鱼,我们去河中央抓鱼,我烤鱼给你吃,可好?”
“我不要去!”叶轻昭觉得到了河中央,仍是任由他为所欲为。
最终,她的拒绝也没什么力度,被他抱上了船。
叶轻昭坐在床头,沈长安在船尾划桨,两个人都是湿漉漉的。
沈长安的目光,盯着叶轻昭,然后道:“已经长大了些,过些日子就更大了,轻昭已经不是小丫头了!”
叶轻昭一低头,自己的上衣全贴在身上,将她发育中的轮廓勾勒的一清二楚。
她的确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有了点诱人的起伏,特别是这半年。
“流氓!”她恼怒,撩水泼沈长安。
沈长安额前一缕碎发上,顿时沾满了水珠,有叠锦流云的神采,英俊得宛如天人。
他笑了起来,觉得他的轻昭炸毛时特别可爱。
当然,身材是越发好了,更像女人了。
沈长安将一个少女培养出娇媚的女人味,嗯,把脸皮放一边的话,也算是很有成就的。
她双手捂住了前胸,尴尬得恨不能跳到河里去。
沈长安低笑:“我都看遍了,你害羞什么?”
叶轻昭更怒,上前就要撕他的脸,甚至想坐到他身后去。
她扑上去,沈长安就将双桨一丢,捧起她的脸吻她。
吻得心满意足时,沈长安脱下了自己的上衣,虽然也是湿漉漉的,他交给叶轻昭,让叶轻昭反穿着,这样算作遮蔽。
叶轻昭就披好了。
阳光温暖,却没了半个月前的炙热,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叶轻昭的上衣也慢慢干了。
到了水中央,沈长安准备撑船进荷叶林时,突然见叶轻昭笑得有点诡异。
“怎么了?”沈长安不解。
叶轻昭抿唇不答,只是把自己的脚缩到了裙子里,将沈长安的上衣兜头盖住,自己护得密不透风。
沈长安不明所以。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叶轻昭为什么坏笑了。
水生的荷叶林里,蚊子多得吓人,而且非常猛。
沈长安光着膀子进荷叶林,就是去投喂蚊子的。
他火速摘了几个莲蓬,几片荷叶,立马就出来了。
一出来,他就按住了叶轻昭,要打她的屁股:“让你坏!”
叶轻昭看到他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心情敞快无比,笑着要躲:“明明是你自己撑船进去的,你还打我。”
船上滑腻腻的,叶轻昭就顺势落到了水里。
她是会游泳的。
沈长安立马扑过来,在水里拉住了她,不准她冒头,狠狠吻着她。
阳光强烈,水底能见度很高,沈长安就看到叶轻昭的长发,像水藻般萦绕荡开,她像个水里的妖精,谲滟妖娆。
吻了半晌,才抱着叶轻昭出了水面。
叶轻昭觉得蚊子给她报仇了,心情还不错。
沈长安趴在船舷上叉鱼,叶轻昭坐在船尾剥莲子吃。
约莫半个钟,沈长安岔到了五条鱼。
上岸之后,他从船头的小暗舱里,摸出一个盐瓶。
叶轻昭则四下里捡了柴火,还拖了半截子枯枝过来。
沈长安生火、烤鱼。
叶轻昭吃了一条,剩下都是沈长安的,只感觉今天的鱼很鲜美。
玩到了晚上,沈长安开车带轻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