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忆秋朝孤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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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赛马

焦蔓茵问起叶轻昭的姐姐。

叶轻昭喜欢焦蔓茵,将她视为朋友,就对她知无不言。

“说来话长。”叶轻昭不瞒焦蔓茵,“我继母是我母亲的下人,她从小失怙,我外公好心养大她,她却勾搭我母亲的未婚夫。我母亲还未成亲时,我继母就生了一对儿女,我外祖家一直不知晓此事,后来我母亲嫁过来才明白。所以,那个姐姐虽然比我大,却不是继女,她是我父亲的血脉。”

叶柔如此嚣张,只因为她不是叶文涛的继女,而是亲生女儿。

“原来如此。”焦蔓茵温柔点头,“养只白眼狼,你外公和你母亲都是善良的人,才不疑心她。”

“谢谢你!”叶轻昭握住她的手。

“谢什么?”焦蔓茵侧眸,眸光温柔如水,像出绽的荷。

“谢谢你说他们善良,没说他们蠢。”叶轻昭道。

焦蔓茵轻笑:“这世上没有蠢人。所谓的蠢,无非是信任罢了。这样的人,有一颗剔透纯洁的心,都是很好的人。”

叶轻昭也笑了。

她更加喜欢焦蔓茵了。

汽车的车窗没有关上,偶然有温醇的风吹进来,带着早春的花香,叶轻昭深深吸了口气。

到了焦家的时候,焦蔓茵一直牵着叶轻昭的手,两人心中都明白:她们很投缘。

焦蔓茵喜欢叶轻昭,她也知晓叶轻昭喜欢她。

友情有时候也讲究缘分,甚至一见钟情。

叶轻昭在焦家吃饭,焦太太和焦孝然想认叶轻昭为义女,就问叶轻昭:“做焦家的义女,轻昭你可愿意?”

叶轻昭当然愿意,急忙道:“我愿意的!”

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有点少女的娇憨。

一向在外沉稳的叶轻昭,眼睛里倏然浮起了一层水光,她哽咽着道:“能有这么好的义父义母,轻昭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了!”

她很感动。

叶轻昭从小没有母亲,没人知晓她对亲情有多么渴望。

焦太太就轻轻搂住了她,叫了声:“好孩子。”

当即,焦家摆了个简单的香案,放了果盘、香茗、酒等祭品,全家的人都到场,叶轻昭给焦孝然和焦太太磕头,认下义父义母。

叶轻昭没有母亲,她喊焦孝然为“义父”,却坚持喊焦太太为“姆妈”。

焦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焦家其他的孩子都大了,只有焦蔓茵和焦景和这对双胞胎姐弟跟叶轻昭年龄相仿。他们喜欢叶轻昭,也就没什么嫉妒。

一家人相处很融洽。

焦景和乃家中幼子,倏然再多个妹妹,数他最开心。

“走,今天我请客,咱们去看赛马。”焦景和大方道。

焦蔓茵安静、柔美,像温醇的春风,她对叶轻昭道:“出去走走可好?快要开学了,以后得放假才能玩。”

叶轻昭无异议。

焦景和非要自己开车,带着两名副官,陪同叶轻昭和焦蔓茵去马场。

路上,焦蔓茵告诉叶轻昭:“我也在贝满女中读书,也是高年级。”

“这样挺好,你们相互照顾。”焦景和道,“蔓茵什么都好,就是不会交朋友!”

“我是你姐!”焦蔓茵轻轻柔柔的反驳。

“你才早出来几分钟。”焦景和不情愿。

“你还记得早几分钟就行。”焦蔓茵微笑。

焦景和气结。

叶轻昭失笑。

叶轻昭听着他们斗嘴,又想起即将入学会有这个义姐的陪同,心路顿时明媚起来,像花影摇曳的春路。

到了马场,焦景和带着她们去挑选赛马,再下注。

焦景和年纪不大,却是走马章台千金买笑的主儿,什么时髦玩意都会。

叶轻昭和焦蔓茵则都有点老派作风,她们站在马场的栏杆前,远不及其他新派小姐那么飞扬。

旁人看来,只觉得这两个少女温润如水,娴雅贞静。

“第八号。”叶轻昭选了一匹,让焦景和帮她下注。

她随便选的,这是叶轻昭第一次来看赛马。

叶轻昭是来玩的,不是来赢钱的,所以随心即可。

“我也买八号。”叶轻昭笑道。

“那我买十二号。”焦景和笑,“八号不行,你们肯定得赔。”

叶轻昭笑而不语。

焦景和买了三百注八号的赛马,又买了五百注十二号的,这算是很大的手笔。

贵宾席上,坐满了锦衣华服的看客。女孩子或旗袍或洋装,带着一顶缀了面纱的仿英式帽子。

焦景和和焦蔓茵走在前面,叶轻昭殿后。

一个侍者端着满满的托盘走过来。

叶轻昭被挡住了路,就停顿了片刻,等侍者上完饮料再过去。

不成想,有两个半大的孩子,梳着西装头,穿着背带裤,打闹着奔跑,推搡了叶轻昭一把。

叶轻昭没有留心,往前一扑,扑到了一张桌子上,把桌子上的一杯水撞到了,全洒在某位时髦女郎的身上。

“啊!”那女郎尖叫着跳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姐。”叶轻昭忙道歉。

那女郎带着帽子,半截面纱上缀了红宝石,露出鲜红的唇,优雅的下颌。

她欲大怒,她同桌的男伴声音低沉:“无妨,我瞧见是那两个孩子奔跑,撞到了你,不是你的错。”

叶轻昭松了口气。

“阮爷,我这身衣裳全毁啦!”女郎嗓音尖锐。

她的男伴不疾不徐:“去整理一下,别扫兴。”很不客气的样子。

女郎眼神躲闪,很怕这男人,当即忍怒出去,收拾干净

叶轻昭道:“多谢您。”

她也抬眸看了眼这个男人。

男人约莫二十七八岁,成熟稳重。他和在场的很多男士不同,他没有穿西装风氅,而是穿着老式的长衫,衣领扣得整整齐齐,像个教书先生,偏偏气度又华贵雍容。

不是小人物。

叶轻昭见他喝水,那杯水里浮动着冰块。

初春的春寒料峭,男人就喝盛夏的饮料,再看他的面色,叶轻昭想到他帮自己解围,再加上医者本能,她说:“先生,您烦渴燥热,是因为体内寒邪太深,应该请个高医,认真吃几贴药。靠冰水来缓解,只会越来越严重。”

“寒邪?”男人眼睛微微眯起,打量叶轻昭。

他喝冰水,正常人都应该说他有热邪才是,这位小姑娘居然说他有寒邪。

男人眸光犀利而深沉,静静看着叶轻昭。

男人看向叶轻昭,他眼眸透出上位者的威严,似有锋芒。

叶轻昭格外镇定。

她回视这男人,触及他锋利的眸子,她表情淡然。

“.......我烦渴燥热,不应该是热邪吗?”男人收回了目光,眼眸睿智沉稳,有岁月沉淀的尊贵。

一袭长衫,更衬托得风度儒雅。

快三十岁的男人,有种更成熟的俊朗,似酝酿陈年的老窖,味道绵长,后劲更足,越看越好看。

“不是热邪。”叶轻昭笃定,“当寒邪积累太深,腑脏虚寒,就会导致脾胃腐熟运化无力,所以您常觉得胃里烧灼,需要冰水才能舒服几分。”

男人的手微微顿了下。

“......我虽然没有把脉,像您的面相,这种情况已经有一两个月了,只怕是您寒冬腊月冻了一次,您当时没上心。您要提防,可能两三个月之内,会有大问题。”叶轻昭继续道。

男人优雅点点头:“多谢你的提醒。小姑娘,你叫什么?”

叶轻昭道:“我只是来看赛马的.......”她不是来马场结交朋友的。

言尽于此,叶轻昭含笑点头,去找焦蔓茵和焦景和了。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青绸般的长发在身后荡起一个淡墨色的光圈,清纯可爱。

男人唇角微抿,继续喝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