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独孤第七式 悲天独怜剑
瞻彼旱麓，榛楛济济。岂弟君子，干禄岂弟。
瑟彼玉瓒，黄流在中。岂弟君子，福禄攸降。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岂弟君子，遐不作人？
清酒既载，骍牡既备。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
莫莫葛藟，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
在刘府里住有月余，虽刘姓盛情难却，勃仍一日留下书信说思念家父告别诸位而去。兄弟拆看后，孝心动触双泪纵横，心喜人生结识豪侠为时不晚，言传身教懂的孝悌礼仪。
星夜逐路，难免的风餐露宿，至正午烈日高照，勃穿过松针林，走上座“丁”字状的石桥，涓涓清澈的流水冲刷着屹立的桥墩。勃朝正在天空翱翔的雕兄挥手，示意来圣泉般的水中洗淋灰尘。
雕兄率性从蓝空扎进水里酣畅戏水，时不时冒头喘气呼吸。勃傍溪旁巨石滑动而下，稍未留神，一咕咚滑到石桥立柱边。勃扶着柱子在水中站起，不经意间手擦掉一片绿苔，石壁露出已染绿的草隶文字“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感同身受，勃料想壁上定有更多文字，脱下皂布衫裹水洗去绿苔，意外获得新开生面的赋法秘诀：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
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
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
五纬连影集星躔，八水分流横地轴。
秦塞重关一百二，汉家离宫三十六。
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三条九陌丽城隈，万户千门平旦开。
复道斜通鳷鹊观，交衢直指凤凰台。
剑履南宫入，簪缨北阙来。
声名冠寰宇，文物象昭回。
钩陈肃兰戺，璧沼浮槐市。
铜羽应风回，金茎承露起。
校文天禄阁，习战昆明水。
朱邸抗平台，黄扉通戚里。
平台戚里带崇墉，炊金馔玉待鸣钟。
小堂绮帐三千户，大道青楼十二重。
宝盖雕鞍金络马，兰窗绣柱玉盘龙。
绣柱璇题粉壁映，锵金鸣玉王侯盛。
王侯贵人多近臣，朝游北里暮南邻。
陆贾分金将宴喜，陈遵投辖正留宾。
赵李经过密，萧朱交结亲。
丹凤朱城白日暮，青牛绀幰红尘度。
侠客珠弹垂杨道，倡妇银钩采桑路。
倡家桃李自芳菲，京华游侠盛轻肥。
延年女弟双凤入，罗敷使君千骑归。
同心结缕带，连理织成衣。
春朝桂尊尊百味，秋夜兰灯灯九微。
翠幌珠帘不独映，清歌宝瑟自相依。
且论三万六千是，宁知四十九年非。
古来荣利若浮云，人生倚伏信难分。
始见田窦相移夺，俄闻卫霍有功勋。
未厌金陵气，先开石椁文。
朱门无复张公子，灞亭谁畏李将军。
相顾百龄皆有待，居然万化咸应改。
桂枝芳气已销亡，柏梁高宴今何在。
春去春来苦自驰，争名争利徒尔为。
久留郎署终难遇，空扫相门谁见知。
当时一旦擅豪华，自言千载长骄奢。
倏忽抟风生羽翼，须臾失浪委泥沙。
黄雀徒巢桂，青门遂种瓜。
黄金销铄素丝变，一贵一贱交情见。
红颜宿昔白头新，脱粟布衣轻故人。
故人有湮沦，新知无意气。
灰死韩安国，罗伤翟廷尉。
已矣哉，归去来。
马卿辞蜀多文藻，扬雄仕汉乏良媒。
三冬自矜诚足用，十年不调几邅回。
汲黯薪逾积，孙弘阁未开。
谁惜长沙傅，独负洛阳才。
勃即刻取来无字经书临摹拓片留存，再定睛细看藏于深山密林的绿绣石桥，不觉大吃一惊，孤桥梁乃是伏地的青龙，正仰望苍天。
心思思索是谁的鬼斧精工雕琢而来，依斜潺溪的流淌源处，伴着“呱呱呱”“嘎嘎嘎”的鸣叫，出现两只头顶红冒的净白大鹅，直如新晋升的武将，讲足排场高视阔步，大摇大摆地朝勃走来，过身边后扭转长脖以使镶嵌的四明瞳珠瞧清私闯领地的陌客。
白鹅正头游走时，蓦地在水面扇动翅膀，两掌扑扑地使出凌波微步冲向前去。勃紧跟身后，学习出招桨水，四溅珍珠。山溪是鹅王的疆域舞台，俊侠子安显得东施效颦。
沿流行走，淌水两岸忽然被巨峰岩帘拦截，只容一人可过，奇特景观唤做“一线天”。勃倾身走过天门，眼前光亮，敞扉雄关峻岭中潜藏深谷幽林和飞瀑龙潭，望眼碧潭瑶池雕兄用喙模仿白鹅梳理羽毛，没多时已交上朋友，三者浇水嬉戏，时而又钻水捉虾，时而雕兄带领两鹅飞翔天际。
怪石铺路的茂竹林隐现人影朝勃走来，身着粗布僧袍，颧骨高凸老僧视若无睹地缓缓从身边擦过。勃发现其似僧似道似俗不苟言笑，眉宇间显露出几分愁苦。只见其到碧潭双手放于口旁扩音喊道：“贤弟，勿要放纵贪玩，伤累脾肺！”白鹅便游到潭边，老僧弯身将其左右各抱怀中，徒步返回。
“偏僻山野相逢是缘，到舍下斋饮再走不迟！”老僧再经过勃时向其有礼说道。
曲径之后，老僧领着勃走进泥土修砌的院舍，将鹅放下各自觅食玩耍，再来石屋内。由于岩石物重，故其屋无窗晦暗，老僧打起火折点燃桌上一盏孤灯照明房舍。勃看清四周石墻整叠有序的堆放经书文案，心中暗自钦佩，料想老僧武学修为深不可测。
三分时刻，老僧烧沏壶特创的山野清香花叶茶给客品尝，勃慕心请教道：“视尊者饱学金卷，桃源外的王事还有赞论？”。
老僧凝重更愁道：“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听其历数王罪，勃如山岳震动，老僧接着道：“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
勃未知老僧所述君王是谁，但听其残虐至极，义愤填膺道：“既如此，华夏义士当有所行之。”
“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宋微子之兴悲，良有以也；袁君山之流涕，岂徒然哉！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誓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说至“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时，院中鹅士立直长脖“呱……呱”高叫。这是义士的嘶喊，也是铁戟金戈的悲鸣传进老僧耳里，眼眉现出仇恨，拖起禅棒往屋外怒吼道：“奸贼又敢来侵扰，今日叫你粉身碎骨！”。
勃仗剑跟出，决心共同铲奸除恶。但觉得甚是诧异，老僧的对手却是石壁下的一块投照对面山顶松树的巨石。老僧侠气凛然，劲力直打：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气概横绝，激昂威击时不忘顾左护卫道：“英国公小心，避免误伤于你！”立马就秋风肃杀，苍凉激越吐攻：
城上风威冷，江中水气寒。
戎衣何日定，歌舞入长安。
老僧壮志豪情，越战越勇，使勃开始相信影石便是老奸巨猾，构结祸乱的阴贼，或者铮铮铁骨的老僧用精绝的悲天独怜诀将谗佞之徒逼至其后不敢现身。勃兵刃干将莫邪剑道：“祸国殃民贼臣逆子灰飞烟灭。”惶恐愤慨跳进阵中，砍击影石：
倬彼我系，出自有周。分疆锡社，派别支流。
居卫仕宋，臣嬴相刘。乃武乃文，或公或侯。
晋历崩坼，衣冠扰弊。粤自太原，播徂江澨。
礼丧贤隐，时屯道闭。王室如毁，生人多殪。
伊我有器，思逢其主。自东施西，择木开宇。
田彼河曲，家乎汾浦。天未厌乱，吾将谁辅。
伊我祖德，思济九埏。不常厥所，于兹五迁。
欲及时也，夫岂愿焉。其位虽屈，其言则传。
爰述帝制，大搜王道。曰天曰人，是祖是考。
礼乐咸苦，诗书具草。贻厥孙谋，永为家宝。
伊余小子，信惭明哲。彼网有条，彼车有辙。
思屏人事，克终前烈。于嗟代网，卒余来绁。
来绁伊何，谓余曰仕。我瞻先达，三十方起。
夫岂不怀，高山仰止。愿言毓德，啜菽饮水。
有鸟反哺，其声嗷嗷。言念旧德，忧心忉忉。
今我不养，岁月其滔。黾俯从役，岂敢告劳。
从役伊何，薄求卑位。告劳伊何，来参卿事。
名存实爽，负信愆义。静言遐思，中心是愧。
老僧得其助之，再明切取譬，帮添哀怨悲伤之式，示出辨明无辜，昭雪沉冤之归望：
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
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势势相连，一声山崩地裂影石转瞬飞碎，勃仰天大笑，向老僧靠近，示好共同击碎败类。老僧却似旁若无人，双眼通红地撩浮禅棒，逐岩攀飞，刺劈崖生丛树。勃觉尊者走火入魔，行事癫狂，视眼前诸物皆是异族，草木顽石是杀不完小人贼寇。
担心老僧继续运功会气血逆流，自毁仁心，勃捡起石子打中定穴落落下来，再沿壁步而上将其接住扶回石屋。尊者劳心劳力，脸颊布满悲天忧国虑民之皱纹，眼下又入魔之深，难免引起曾立志为唐出仕的勃心忧伤。
庆幸得斗战胜佛相传驱魔佛经《大佛顶首楞严经》，勃盘腿坐地为老僧念念道：“三番破识、十番显见、剖妄出真、会通四科、圆彰七大、审除细惑、从根解结、二十五圣圆通章、四种清净明诲、楞严神咒、十二类生、历位修证、七趣、五十阴魔。……”
听经亮德，老僧慢慢缓神但仍然气虚卧床，勃道：“尊老先休息别动，等休养好身子再破敌壮志不迟。”说完走出屋外，想着进山林采挖药材好使老僧快速康复。
没行几步望见榕树下归圈的鹅群，勃大喜如获至宝，晓鹅肉常用于虚羸，具有益气补虚，和胃止渴之功效。倘若再用紫薇宝剑相生，注入紫微斗数气运，堪比灵丹妙药，事半功倍。话不多说，勃从圈抓来个大，擦亮紫微宝剑横向鹅脖，取过土碗盛呈滴滴的鲜红热血。
炖煮半时辰，勃端着暖气腾腾的滋补高汤送到老僧床榻。初品醇厚鲜美之味，老僧甚赞便顺口问及：“何物熬制？让我虚体恢复过半，功力大增。”
“此益气参汤唯独鹅血及肉才可熬得！”勃未及多想不经意说道：
老僧闻后气血顿时喷涌逆流，口狂吐鲜血，自断筋脉气息变得十分微弱。勃始知犯下弥天大错，忙解释道：“正知正见，正信正行，轻弃人身，罪莫大焉!尤其当今朝廷市井盗贼尚未除尽。”
“观光自幼做人就与白鹅结为弟兄，即便羸弱临死，怎能啖吃鹅弟骨肉”老僧无力断断续续道，“走吧，生死自由天命，我当随弟而去！”
勃知鹅与尊者就像己和雕兄之情谊，对老僧忍泪希冀道：“勿让逝者无辜归去，有国有家，要去扶危济困，济世济民！”
老僧若有触动，但依旧闭眼气弱道：“快走，快走，吾自罚己。”勃怀抱惭愧关门离开石舍，屋里传出洪钟：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虎啸龙吟声响优美。或是老僧扫走勃客，心里愧疚特向其传音道：“侠客，无以回报，且收下老僧创的寒独武诀。”
故乡眇千里，离忧积万端。
鹑服长悲碎，蜗庐未卜安。
富钩徒有想，贫铗为谁弹。
柳秋风叶脆，荷晓露文团。
晚金丛岸菊，馀佩下幽兰。
伐木伤心易，维桑归去难。
独有孤明月，时照客庭寒。
勃得之时已行至碧潭，觉老僧有恢复之望，大喜。但误杀鹅弟又耿耿于怀，于是唤来紫微宝剑云上壁岩刻写：
阿溪世业空，小家各西东。
玉盘圆八月，雁落荒野中。
从容效范蠡，路漫思屈公。
孤蓬从此去，叶飘随秋风。
完工之后就将紫微宝剑扔进山谷碧潭，再不使用，祈祷潭底紫微宝剑护佑来此泳玩的榕树家鹅不受伤害，助力生息为公警戒的高义鹅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