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惊魂

前段时间厂里出了一起安全事故。一位外包公司的员工在维修屋顶时不慎从高空坠落，摔死在车间里。

很多人都看见了逝者的惨状，加上这些人有鼻子有眼的夸张描述，一时间整个厂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那事故地点也一下子成了大家不愿涉足的禁区，即使是在大白天，大家也不敢从那里经过。

厂内员工大部分是从农村来的，无神论者极少。平日里就听惯了口口相传的山野鬼怪之说，现在一出事，更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更有甚者，绘声绘色说自已在何时何地见过何种鬼怪，讲得是头头是道，有根有据，更有旁人在边上佐证，弄得人人胆颤心惊。

这天老婆他们实验室加班，对新原料进行成份分析，一直干到夜里两点多钟才回宿舍。拿着沐浴露之类的洗漱用具准备去冲凉，可出门还没有两分钟，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地说：

“不得了，不得了，洗澡堂门口有个黑乎乎的人影在飘来荡去，吓死我啦！”

难道还真有神鬼不成？我是无神论者，可看老婆惊吓的模样，自己也不由地紧张起来。

小心使得万年船，为安全起见，我叫醒了隔壁几位睡着正香的主管，大家拿着手电快步赶往澡堂。

澡堂在宿舍楼后边，四周种着些有点树龄的樟树、柳树。为节约用电，这片区域只星星点点的挂着几盏9瓦节能灯。灯光昏暗，树影婆娑，幽幽深深的凭添了几份鬼魅，好象随时都能从阴森幽暗处冒出一只黑手来。

在这种环境下，几个人的心情也突地一沉，连说话也不知不觉变得轻声细语、神神叨叨起来。

果然，澡堂一映入眼帘，就看见女澡堂门口确有一人在飘动，朦朦胧胧中只见那人脑袋低垂，无手无脚地浮在空中。偶而身躯摆动，似欲择人而噬。

妈呀，还真有鬼怪！几个大男人举步不前，萎萎缩缩地拿着手电胡乱照着，可距离太远，在手电的散光下，那人影更显诡异。

“谁？是谁在哪？”

自认为一向胆大的我，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胆颤心惊地从喉管里逼出几声低沉的嘶吼，可这吼声就像是铁锤砸在了棉花堆上，在空旷的黑夜中迅速消失，引不起丝毫的波澜。

“到底是人是鬼！快出来！”

我麻着胆子站起身，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

鬼没吓到，倒把身边一位主任吓得一哆嗦，手电“啪”地一下掉在地上。这突兀其来的异响在黑暗中分外刺耳，吓得我激灵灵地出了一身冷汗。

可那黑影根本就没长耳朵，依然飘来荡去，丝毫没有退却之意。

正当我们相扶着去近前观看，忽然澡堂门口灯光大亮，一物披头散发急冲而来，吓得我们身子一躬本能地要做鸟兽散。

那物却喊出了人声：“妈呀，吓死人啦！吓死人啦！有人偷窥我洗澡。”

既然有人说话，大家顿时心定了下来。近前一看，原来是原料车间的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

“谁！谁！谁偷看你洗澡？”

大伙怕的是神秘莫测的鬼，对人可没有敬畏之心。竟然有人敢在厂洗澡堂偷窥女人洗澡，这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性质十分恶劣，一定要抓住这家伙严惩。

“在那，在那……”

大伙随着大妈手指的方向一看，那黑影还浮在空中。但经此一闹，众人的恐惧感也消失了一大半。一拥向前，却发现女洗澡堂外面的铁门上挂着一件女式长围裙，围裙上扣着一顶鸭舌工作帽。

这……这……这就是鬼影和偷窥者？又是谁放上去的？

那大妈忽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忘啦。”

女澡堂有两重大门，外边是铁门，里边是木门，这位大姐随手把围裙和帽子挂在铁门上，风一吹便如鬼影憧憧，让人心惊肉跳。

本来在澡堂里是看不见黑暗中的衣裙，偏偏我们几个拿着手电直照，那反射的余光映入了大妈的秀目，惊吓中哪还记得这是自己放上去的围裙。

人吓人，真的是要吓死人哟！

事情弄清楚了，但老婆却再也不敢独自一人于黑夜中去洗澡。可怜的我握着手电筒，站在暗无边际的黑夜中，数着天上的星星，当起了哨兵。

第二天，食堂里贴出一张处罚通告：原料车间某某某，上班期间离岗洗澡。为了……故决定予以五十元处罚。

合该她倒霉，她的主任也是抓“鬼”勇士之一，鬼没抓到，却抓到位违反劳动纪律的，而且是在众多主管面前抓个现形，嘻嘻……不罚你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