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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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褚启走后,夏南烛也并不觉得日子难捱,只是莫名觉得家里冷清不少,居然只是少了一个人的缘故。她感到好笑,带了点怀疑的态度,居然也得过且过了。慢慢悠悠的,几个月过去,她便顺其自然地转移了注意。

夏南烛近来得了个新鲜玩意,正是得趣的当头。尽管这黑黑白白的玩意让她充分认识了她自个是个毫无音乐天赋的,她也玩的挺开心,只是佣人路过这时走得更快了些罢了。

不得不说,夏南烛对这位新上任的管家越发的满意了。毕竟他能在她弹琴的时候依然保持微笑,这还挺好。

孔琳琅站在一旁,一板一眼,“前几日孙宪北从洋人那低价购买了一批军火,徐云虚北上。”

夏南烛饶有兴趣,“哦?徐云新怎么搞的,这都能让人逃了?”

孔琳琅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夏南烛挑眉看他,嘴角含笑,“有话就说。”

孔琳琅:“前不久徐三爷得了个美人,眉眼与您颇有几分相似,宠爱得过了些。没成想那个美人却是个坏的,救了徐云虚,却被他反过来挡了枪子。码头那边有接应的人,徐三爷追赶不及时,徐云虚乘乱逃了。”

夏南烛听了这话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被膈应的不浅。

孔琳琅继续:“刚好事发是在深夜,徐三爷压了下来。”

夏南烛嗤笑,“这也挺...”后面的话估计不怎么好听,她便含糊吞了下去。开始敲着一个琴键,钢琴咚咚地响,她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旗袍压出了褶皱,她便细细地抚平。

“徐云虚这次北上,想必就是冲着孙宪北去的了。孙宪北和洋人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洋人既然肯吃军火的亏,那想必孙宪北拿着这军火是想要干点什么了。”

孔琳琅抬头去看她,她一手卷着发,一手搭在琴上,一双桃花眼透亮。

她笑了声,“你说孙宪北是想先打徐云新,还是鲁程呢?”最后一个尾音被压下去,细细软软,就像在撒娇。

孔琳琅连忙用力眨了眨眼,已经生锈的脑子开始吱呀吱呀地转,可惜少了点润滑油,他犹豫许久,试探,“他会先打徐三爷?”

夏南烛看他,“孔管家,孙宪北是个狡猾的政客,他这种人便同我们一般,一切都寻求利益最大化。”

她走到窗前,窗外纷纷扬扬下起小雨,原来冬日已过。天阴沉沉的,料峭春风吹得人遍体生寒,她裹紧狐裘,慢悠悠地,不见半分急切,“西边那块广大的地区都属无主之境,虽然土地贫瘠,却易守难攻。鲁程守着西南那地,看似不如北边和南边富饶,但却占据了天时地利。相比起来,徐云新便显得不足很多了。徐云虚联合了孙宪北,想必他是恨极了他这位宝贝弟弟了。当然,孙宪北不会轻易让别人插手他的决定,哪怕是他所谓的盟友,只是如此,乱子怕是少不了的了。”

孔琳琅听得五官扭曲,整个人都要拧成了一坨麻花,便听得夏南烛问:“如果你是孙宪北,你觉得怎样对你才会更有利?”

孔琳琅沉默良久,终于才磕磕巴巴,“我..不知道。”

夏南烛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孔琳琅的脑子等同于一只木鱼,敲敲说不定还有回音。她奇妙的理解了那些个恨铁不成钢的父母们的想法,她一边和孔琳琅解释着,还抽空感叹了下自己莫名其妙的父母心理。

“鲁程是个草莽,却懂得忠君爱国那一套,同你一般,是个顽固不化的木鱼。而徐云新却看起来便要懂得变通多了,至少,表面上看上去是个稍稍有些愚笨的却有武力的角色。单从孙宪北与洋人联合这一条,鲁程便会将他拒之门外。更不必说,留着他,极有可能发生卷土重来这种事情。”

夏南烛将帘子拉上,开始睡意朦胧,“孙宪北此次远攻,后方援助是少不了的,待他将粮草与军备备好,不需多日,孙宪北便会派人与徐云新洽谈,围攻鲁程。”她摇了摇头,“毕竟孙宪北要打鲁程,洋人是不好出面的。但要凭他孙宪北一人之力,又是痴心妄想了。”她回过身,吩咐孔琳琅,“你去同徐云新说说,是联合还是抵抗,全凭他自己做主。”

她顿了顿,“孙宪北既然有这个打算,那便是能够开出让徐云新心动的条件。你让他好好斟酌,切莫因小失大。”

孔琳琅压了满肚子的好奇,终于问出口,“那夫人,怎样才是最好?”

夏南烛这回只是浅浅笑着,声音轻飘飘的,“那有什么最好的,我倒是觉得现如今这时候三足鼎立便好,外患不除,却想着内斗,真是可笑。但他们想要争个输赢,也只能先发制人了。”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提了一句:“小美人怎么样了?”

孔琳琅颔首:“一切都好。”孔琳琅自是没那么多空闲去打听这个的,寥寥数语全是褚启自己提的,他也没想法去验证这个说法是否正确,只不过他难得灵光地想,军队生活肯定谈不上好的。

他不自觉带了些恶意地想,他只要顾好夫人便好了,其他人于他无干。夫人嗜睡,想必是顾及不到那么多的。

褚启睡在硬邦邦的床上,原本面上残存的稚气在寥寥几月里褪得一干二净,手上留了茧子。他忽的有些恍惚,他忆起孔棍子那日与他闲谈,夏南烛坐在远处。

孔棍子摸着他的胡子,“夏夫人是个心善的,”他知道他与夏南烛的那层关系后便少不得提醒,只是听得多了,竟也生出烦躁,“既明日后若是个出息的,便不能忘了夫人今日之恩。”

夏南烛心善,他是知道的,不必旁人来提醒。他不知道夏南烛早死的丈夫何德何能,心里嫉妒地快要疯。他不肯同别人一般唤她“夫人”,像是在同什么较劲一般。

与夏南烛相处的点点滴滴的回忆如走马灯花,在他眼前闪现。他情不自禁喃喃出声,在寂静的夜里惹人心惊,“姐姐。”

他闷哼一声,耳尖红起来。

他急促的呼吸还没平息下去,忽然间就多了几分空虚。他总觉得自己怀中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却也明白这段日子,他只能靠着那些微薄的回忆过活。他嫉妒她的身边有别人出现,快要疯魔。他也知道夏南烛喜欢什么样子的人,于是他便扮好她喜欢的样子,不敢泄露半分。只敢在夜深人静时让黑暗的触手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