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两个于思
于思并不知道,梦里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了。
他没有死。
只见伤口自动慢慢愈合,于是向腰间摸去,却定在了原地。
珠子不见了,只剩下一颗红色珠子在手心安静的躺着。
天空划过一抹蓝光,直坠南方,他收起珠子,刚准备离开,不远处传来骚动,他只好又躲了起来。
于思和罗叶最后还是在三天后抵达了缔秋。
浮邱不管说什么都要留于思几日,于思脸皮薄,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但太后似乎不太开心。
浮邱上朝后,太后老早就把于思请到了自己宫里,小口品着茶,看着于思嘲讽道。
“长的一脸灾星样,看着就够恶心的,别怪哀家没提醒你,离缔秋还有秋帝,远一点。”
于思面上虽然微笑,但手底下却死死摁住罗叶的胳膊。
“冷静,这老妖婆看我不顺眼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别为了她一个,让别人瞧不上南荒。”
罗叶垂下眼帘,心里依旧不甘心,她凭什么这么说于思,作为一国太后,素质就这么低下。
谁知道太后接下来说的话,触到了于思的逆鳞。
“你母亲要知道你是个灾星,会不会后悔……”
于思茶水刚送到嘴边,听到她这话,端着茶杯站了起来,她礼貌的微笑着。
“啪”
她将杯子重重的摔在地上,茶杯瞬间四分五裂。
血滴到地上,于思把手藏进袖子里,掩盖住了伤口。
太后没想到于思虽然小,身上竟然散发出如此压人的魄力。
“您不要以为南荒好欺负,我可是听说,当初雪中送炭,可只有南荒。”
于思朝罗叶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便走,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
她是真的生气了。
“……”
太后气的发抖,手里攥着的珠子,啪的一下,线断了,珠子滚落的到处都是。
斜眼看到桌上摆着的东西,一扫袖,东西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全部四分五裂。
宫女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稍不注意就没了性命。
“出去……都给哀家出去!”
太后垂下眸子,拄着拐杖走到后面,冷笑一声。
“冒牌货还敢这么嚣张,我让你嚣张,看你嚣张到什么时候……”
她拿起笔,沾上墨后在纸上飞速写了起来。
两人回去后,于思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她扬起一抹勉强的笑容,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罗叶支走了。
罗叶在想说些什么,但见于思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留下于思躺在床上,手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甚至有些疼……
想起今天太后说的那些话,还是止不住的来气。
这人不是跟娘有过节,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既然如此那为什么爹非要让她和浮邱结为兄妹。
明明自己出现后,一切变的比以前都要好。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会,于思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发困,终于两个眼皮子碰到了一起,安稳睡了过去。
兰襄明知道今天她跟太后的对话,走到她身边,看似不经意的握住她的手,实则是在给她治疗。
放下于思手后,她手中的伤口已经不见了。
这丫头并不是把杯子摔碎的,而是自己在手里捏碎后才扔出去。
“……”
兰襄明坐在她身旁,抬手掐了一下于思的脸。
“自作聪明,从始至终,我的目标,从来没有变过,掩人障目的戏法,书玄月一直喜欢玩。”
随手一挥,周围场景开始变换,而兰襄明的思绪,仿佛也回到了多年前。
他一身黑袍,玉簪随意插在头上,站在书玄月面前,慢慢弯下腰。
看着狼狈不堪的书玄月,漆黑的眸里不带一丝感情。
“下次我再来南荒,就是南荒公主,沦为棋子的时候。”
书玄月挣扎着起身,却又被兰襄明一脚踹倒在地。
“你看你,站都不稳了,还在逞能。”
“你休想……永生珠和于思,你都休想!”
他朝书玄月的眼睛伸出手,一阵挣扎后,只有书玄月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兰襄明早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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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于思终于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哒”
听见声音她睁开眼睛,要吃饭了吗?
翠翠背着于思刚把东西放下,一回头便见于思睁着眼睛盯着自己,愣了一下赶紧行礼。
“公主,您还困吗?从缔秋回来后您每天都好困。”
于思整个人都是迷糊的。
“唔……”
“饭菜已经备好了,奴婢马上就端上来。”
看着满桌的菜,自己一点都没有胃口,翠翠为什么会在这里,现在也是在做梦吗……
沉默的时候似乎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翠翠一直对自己的称呼都是您,对自己一直都是奴婢长奴婢短的。
这是南荒,为什么要把自己看的那么低,明明是自己的侍女,为什么要做最卑微的奴。
翠翠见她拿着筷子不动,以为是她身子不舒服,站在一旁小心询问道。
“您是因为睡了一天,身子不舒服么?”
“…没事,我,我什么时候去的缔秋……”
“半月前吧,要找医师看一下您的身子吗?”
她放下筷子走出去,发现红霞已经铺满整个南荒了。
“嘶……疼。”
为了验证自己不是做梦,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却摸到一个镯子。
她示意翠翠下去,翠翠很听话,虽然很奇怪,但也没有多问。
见周围没人了,于思掀开袖子,把里面晶莹剔透的镯子露了出来。
小鱼依旧绕着荷花荷叶游来游去,一点都没有变。
果然,这都不是梦,无论是梦中的少年,还是缔秋,包括见到兰襄明,这些都不是梦。
摸了一下腰上的珠子,却发现令牌怎么摸都找不到,应该是丢在大漠里了,看这样子只能找人再做个了。
如果时间被篡改了,那罗叶会不会跟自己一样记得之前的事。
她站在门口,想进又不敢进,自己现在进去,遇到蛮凊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只是路过,想跟罗叶说说话?
“吱呀”
“您来了,这可是您第三次来将军府。”
田夫人似乎有所感应,站在门口温柔的看着于思,只见她头发高高的盘起,一只白玉簪坠着流苏插在一旁。
她又身着白衣,整个人衬得温柔又优雅。
于思从小道消息得知,田夫人和蛮凊是之前母亲身边的侍女和侍卫。
田夫人走上前,微微弯下身子,温柔的说道。
“叶子跟着他爹去训练场了,公主可能要等一会儿了,不如跟我进去,喝点我刚煮的汤。”
于思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田夫人拉进了府里。
走在花园里,于思趁着这时间,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将军府跟以前没什么变化。
但唯一不同的是……
她停下脚步,看向已经枯掉的树枝。
“嗯?本来将军说要铲掉,我拦着不让,就没铲掉,就是可惜,再也不能开花了。”
是那棵从缔秋移过来的桂花树,以前自己宫里也有一颗,后来也悄悄离去了。
跟田夫人不同,她本意也不想铲掉的,后来于莽趁她在睡觉时,还是把树铲掉了。
“……没事,也许活在这里,它就算花,也不会快乐……桂花糕不是很甜了哦。”
田夫人愣住了,于思与她四目相对。
桂花树之前生活在缔秋,生活温室的娇花怎么可能适应的了地狱般的环境。
“…您和她…我的意思是,叶子快回来了。”
蛮小六和罗叶跟在蛮凊身边,几人见到于思都很意外。
于思开门见山,直接说明了来意。
“蛮将军,我…我找罗叶有个很急的事情,不知道方不方便单独跟他……”
蛮凊愣了一下,这……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
“冒牌货。”
于思看向蛮小六,什么冒牌货?
蛮凊当然听到了蛮小六嘟囔的话,田夫人离得最远也听到了,在场几人都听到了。
“你们有事情快去吧,天快黑了,就不要出城了。”
蛮凊对罗叶轻轻点头,伸出手,示意罗叶把剑给他。
两人走后,蛮凊一脚踹到了蛮小六的身上,这孩子,差点坏了大事!
“如果管不好自己的嘴,我可以帮你把嘴缝上。”
田夫人赶紧抱着哭泣的蛮小六,“你这是做什么!小六这么小,她能知道什么!你疑心太重了!”
蛮凊冷漠的看着她,样子像极了陌生人,“我问你,你最近和什么人接触了,说!”
“…娘……我什么都没说啊……”
蛮小六低着头,眼里含满了泪水。
“夫君,你……”
“闭嘴!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肯定是谁说了什么!或者,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如果公主知道了,所有事情都会乱套,那位怎么说的忘了吗!勿要打草惊蛇,勿要打草惊蛇!!”
蛮小六推开田夫人呜呜咽咽的跑回屋里,田夫人想去追,却被蛮凊拦住了。
“夫君,我什么都没跟小六说过,她那么小我能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小六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你听错了。”
蛮小六呆在屋里拿出一本书,书里写满了诅咒于思的话语,她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的写字。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你注定活不到十六岁……”
另一边,有什么东西被困在瓶子里,咚,咚,咚。
里面的东西快出来了,咚咚咚,声音逐渐变的急迫。
来者披着黑斗篷,手里拿着一面泛着白光镜子,放在了瓶子前面。
“于思,这次跟蛮小六见面,注意一些。”
远处站着一个瘦高的女孩,安静的立在那里,轻轻点头。
于思和罗叶到了城墙那里,两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上去。
“你看,太阳落了,夕阳真美……”
看着落下的太阳,罗叶并不觉得美,分别的那一天也是夕阳。
周围不断有士兵向两人问好,于思光顾着打招呼,一时间也不敢问罗叶。
过了一会儿,士兵很有眼色,专门避开了两人。
“公主有什么事先说吧。”
于思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罗叶,我们什么时候去的缔秋啊?”
“半月前啊,公主忘记了?”
“可是,可是我们真的到缔秋了吗?”
罗叶沉默了一下,“我们只用了两天就到了缔秋,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于思咬咬牙,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罗叶什么都不知道,但手上的镯子是谁的。
而且去缔秋根本不是两天啊。
兰襄明…如果这个东西不是他给的,那是谁。
“公主…我给您舞个剑吧。”
罗叶转身去寻剑,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崭新的剑。
夕阳西下,城墙上少年和少女互相注视着对方,这副美丽的画卷,再也不会有了。
“您能为这段剑舞取个名吗。”
“唔……桂花舞!”
罗叶张张嘴,她是真的喜欢桂花,既然如此,就随她吧。
一阵风吹过,于思感觉到阵阵寒冷,翠翠找到于思后把她带了回去。
只留下罗叶一个人望着远处,他转过身,看着于思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也顺着楼梯回去了。
蛮小六看着面前的女孩,趴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您来了!今天您可以接着跟我讲剩下的事情吗?”
“笃笃笃”
“小六,爹想跟你谈一下,今日爹打了你,是爹不对,或许,是我疑心太重,夫人说得对,你这么小……”
少女看了一下蛮小六,一脚踢在蛮小六的脸上,随后蹲下身子抓住她的领子。
“你说漏嘴了?”
蛮小六赶紧解释。
“公主,我没有……下次一定不会了,不会了不会了!”
少女随意瞥了一眼她,你说巧不巧,她的名字,也叫于思,长的也跟书玄月很像。
蛮凊以为蛮小六是在闹脾气,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