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徇私
陈县令派人来了。
时间过去一个月，转眼间就到了夏季，油菜花谢了结出细密的菜籽。
代嫂嫂好得差不多，借口屋里憋得慌，大早上跟代伯一块儿去街上卖糖画了。
姜湮留在家里照顾阿裔。
阿裔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那白大夫的药膏的确好用，那么多刀伤剑伤，没有留下狰狞的疤，只有细细的一条粉痕。姜湮看着懊恼，都怪自己不知道节约，把药膏用完了，不然接着用下去说不定连这粉痕都不会有。
阿裔笑笑，揉揉姜湮的眉心，让她不要皱眉。阿裔不会说话，从姜湮认识她起，从来没有听她开过口。时间久了姜湮也习惯了。
此刻衙役站在屋子外面。听到声音，姜湮出来，看清的来人后，心中有些不快。这一个月的时间才来找自己，办事效率忒低了。
来的两个衙役，一个瘦小像根豆芽，一个畏畏缩缩站在豆芽后面。
豆芽先拿出张纸，姜湮清清楚楚看上面写了和解书。
“你就是代舞吧，把这张纸签了，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豆芽语气平和，想来是做过不少这种事了。
“我要不签呢？”姜湮有点火大，说好的是捉拿凶手，等了一个月，凶手没抓到，就等来一纸和解书？
豆芽对这一流程已经很熟悉了，继续道：“不和解您就只能去葉都去告他了。”
姜湮错愕：“为什么要去葉都，那李付久不在这里犯的事吗？”
豆芽没回答她，只是用可怜的目光打量着姜湮。
姜湮了然，这肯定是陈县令包庇自己亲戚，骗自己找不到人，哪里是让自己去都城告，分明是不要脸的推脱。
正巧这时候代氏夫妇回来了，看见官差后，代嫂嫂将姜湮拉进屋里，留下代伯与他们交谈着。
姜湮知道怕是代伯他们在这附近住得久了，了解这儿的官司水性，想和解。
不一会儿，那两个衙役走了，代伯进屋来，代嫂嫂忙给他倒了一碗水。代伯没接，甩出钱袋丢在桌上。
姜湮不忿，对代伯说：“那县太爷明摆着是徇私，打伤人花点钱就打发了，长此以往这里的风气会坏的！”
代伯叹一口气，道：“我们知道，只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跟他们打官司了。”
代嫂嫂坐在一边，暗暗垂泪。
“出什么事儿了？”姜湮轻抚代嫂的肩膀。
代伯缓缓道来，原来，代舞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他们二人年轻时是葉都代将军府的下人。代家是炀国的世代将门，到这一辈，老将军战死沙场，留下孀居的代老夫人，和三个子女。这代舞是代将军的遗腹子，生下来与别的孩子不同，天生少一只耳朵，若单是这样戴上面具养在深闺倒也没什么。可偏偏这孩子面色与其他人不一样，脸上天生有一大半的皮肤是红褐色的。
老夫人一时鬼迷心窍，又逢丈夫去世，便把这些苦难都怪到孩子身上。原本她是打算直接将孩子溺死，这女娃的二姐不忍心，便委托了自己的身边的嬷嬷带着孩子逃跑。
老夫人知道时气急攻心，却刚生产完，无心操劳。后面也再没提这件事儿了，对外就说孩子夭折了。
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出故事，姜湮有些百味杂陈。自己从小是捧在父皇母后手心里长大的，头上有位皇兄，也是对自己宠爱有加。不知道这代舞被母亲抛弃，内心是何等的悲伤，是对这生活绝望到了怎么地步，才走得毫不留恋。
代嫂嫂接着道：“听说我走了，我家老头子追着我来了，我们初时到清余县，置办了两亩地，修了两间屋，我把三小姐当自己的亲生女儿，那时日子过得也算美满。”
只是后来，后来啊，代舞越来越大，却自卑自己的与众不同只敢呆在家里。后面不知道怎么的有一天被李付久看到了，李付久就开始时不时的来拿言语羞辱她。
代舞都将这些事情埋在心里，终于有天代伯夫妇二人回到家中时，只看到女儿的尸体。
“那李付久真不是个东西！”姜湮不知道代舞和李付久原来还认识，他算是害死代舞的直接凶手！
代嫂嫂叹气：“欸~我们不敢声张，只能偷偷把她送上山埋了，就是遇到你们的那天。”
姜湮有些不解：“那现在是发生什么事了呢？”
代伯灌了一口水，给姜湮解释：“那代家有位二小姐，就是那位把小舞救出来的二小姐，她前些日子由皇帝指婚给南宣王。谁料眼见婚期将近了，二小姐却惹上了怪病，别说嫁人，就是命都难保。所以代家今天派了人来，说是要把代舞接回去。”
姜湮明白，代舞已经死了。自然带不回去，而照顾她的代嫂嫂二人怕是脱不了干系。
只是指婚给南宣王？
自己还没死，那南宣王就要娶别人了？
岂有此理！
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婚事还轮不到代家小姐。
姜湮拾起水壶给他们夫妇二人添满水，诚恳到：“代伯代嫂嫂放心，他们代家要的不过是一个女儿。”
“话虽如此，去哪里找一个姑娘呢？”
姜湮淡笑未语。
代伯与代嫂互看一眼，明白过来姜湮的意思。
“可是你并未见过我女儿，你怎么模仿她呢？”代嫂嫂担忧的问道。
姜湮摇摇头：“不用模仿，他们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女儿，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
代伯认可的点点头，只是有些忧虑，那代家如今把这个女儿找回去，是为替嫁还是做其他打算现在也不知道。代家是龙潭虎穴，他们与姜湮两个月的情分，怎么能把她送过去呢？
姜湮看他们还在犹豫，便说：“我从姜国来，在炀国无依无靠，多亏你们收留我，还给我妹妹治病。我感激你们，我妹妹身体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她会些武艺，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们跑出来就是了。”
听到她这么说，代嫂嫂已经被说服得差不多。
代嫂感激的对姜湮说：“姜姑娘，你去了要是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立马就走，我们在这儿等你。”
姜湮闻言有些感动。点点头，又细问清楚代家的情况，默默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