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三 故人归（下）
人界十五年后，腊月
漫天白雪飘落布满幻世魔界山川河流，一眼望去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城中红梅尽数绽放，花香萦绕亦如万里银装一点红，引人入胜美之极致。
梅园中花瓣随折枝的手臂缓缓坠落帝青星辰裙袍，染上一层娇艳，衬得女子未曾被银面遮掩的半边脸颊愈加冷艳明媚。
“帝后”
随侍身躯半伏，头颅微扬望向梅林中手捧梅花枝的九极，言语无不恭敬守礼，惹得九极脚步停顿。
“怎么了？”
“荧帝巡界回城，正到处找您”
“哦...”
九极嘴角微扬显露浅淡笑意，转头继续寻觅满园梅花中可攀折的花枝，也不管随侍此刻焦急的神情，向梅园更深处寻去。
“帝...”
随侍话语刚起，余光寻得身后银发俊魅身影，忙转身朝迎面而来的幽荧伏身道。
“荧帝万安，帝后她...”
“无妨”
幽荧低眉看向雪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踏步随行而去，行走间梅花瓣落于银发，眉宇含情诱唇带笑，凤眸波光涌动尽是院中九极的身影，他等了数十万年的人终于成了自己的帝后。
万年前他与烛照为逃避始祖命劫落东皇台，万年后九极沉渊祭海永世化兽得玄天帝君煜翾轮回救赎，历经千劫百难九极回到自己身边，对于已存有恒古数十万年记忆的九极和自己而言，纵使九极当初毁掉涅槃炎佩解除了两人的断情劫，可万年前两人所逃避的始祖命劫依旧存在，或许终有一日卷土重来未可知。
幽荧无法预料他与九极的前途还会如何坎坷，但至少此时此刻九极在自己身边就好。
“娘子”
闻得幽荧温言细语，九极转头望向已行至自己身后的幽荧，低头见幽荧幻出白狐裘袍为自己披上，嘴角上扬间垫脚仰头在幽荧诱唇落下轻轻一吻。
“夫君”
“你出来已经够久了，我们回去吧？”
幽荧拉起九极泛凉的手握在掌心，心脏隐隐犯痛，如今的九极看似凡人却不如凡人，凡人生老病死轮回转世，可九极虽不会老但仅剩此生。纵使他叱咤天地，至今也未寻到解救九极的办法。
“我很好，夫君不用担心”
九极将手中的红梅递给幽荧，瞧着幽荧眉峰紧蹙，九极知道幽荧心中担忧，故作不知继续道。
“夫君，这梅花好看吗？”
“好看，不过...”幽荧手臂一伸将九极抱起纳入怀中，四目相对间俊颜笑靥绽放，深情备至：“在为夫心中，唯有娘子绝世芳华”
九极迎上幽荧眸中温柔，手掌无意识轻触面颊，落寞之色闪过赤眸，忽而直视幽荧。
“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夫君你...唔...”
口中话语被唇上冰凉轻吻截断，心酸莫名充斥九极感官，浸润九极眼眶，幽荧看在眼中环住九极的臂膀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没有如果”
“...”
“娘子是我永生永世的妻，为夫怎容娘子弃我而去”
“我...”
幽荧并不打算给九极说下去的机会，抱着九极话锋一转。
“㤅极呢？”
“应该...在书房吧...”
果不其然只要提到爱子，九极便会立马来了精神，这眉宇间的喜色让幽荧心中吃味，俊颜渐显不悦。
“娘子”
“啊？”
“你心中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
“记住了吗？”
“恩...”
九极虽然很不情愿，但仍是在幽荧警示目光中无奈的点了点头。幽荧见九极乖顺，方才松缓心中不满，收紧环抱九极的臂膀往幽㤅极所在书房走去。
十二年前，幽㤅极的出生对于幽荧，乃至整个幻世魔界来说无疑是一记惊雷荡彻众人心魂，幽荧始终无法忘怀那夜九极所经历的痛苦，至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即便他此生唯有九极一人，就算九极无所出，在九极与后世子孙之间，幽荧也绝不迟疑选择九极。若非九极倔强执意要生下幽㤅极，由自己抉择，怕是这小子也无缘来到这番天地。
......
不比幻世城其它殿堂华丽，静心殿内纱幔置物清新舒雅，皆以天青色为主调。成排乌木博古架上典籍整齐铺展，沾染金丝香炉内寥寥升起的龙涎香，沁入鼻尖心旷神怡，恬淡逸静。
“少城主！”
授课先生一声怒吼，瞬息乱了此处本该有的风雅宁静，双眸怒视殿内双手挽胸，单掉着长腿跨坐在桌案上的美少年。
“先生别喊，学生听得见”
言语间少年偏头咧嘴一笑，银发竖冠凛冽风逸，轮廓刀削棱角分明，凤眸轻佻璨如星辰衬以眸下朱砂痣，俊魅嵌杂妖治之色惑尽心魂，其容貌至身段完全继承了幽荧的完美绝姿，就是这与其风姿格格不入的行为尽得九极真传，更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狂妄不羁。
“你！我...我非得要告给荧帝不可，真真是太太太...！！”
“别啊！先生！”一提父帝就心慌的幽㤅极跃至授课先生眼前，五指张开捂住授课先生嘴角，急忙道：“我听话，我听话，你别告诉我父帝，他非剥我皮不可！”
“嗯..唔...唔...”
被幽㤅极捂了个措手不及的授课先生只觉呼吸困难，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间语不成句。
“嘘...”
“幽㤅极！”
闻得门庭处嵌着丝竹玉石清脆的冷音传来，幽㤅极下意识的噎了噎口水，伸手捞了捞后脑勺，小心翼翼的转头瞟向自家万年冷若冰霜的父帝，满容赔笑的咧开嘴角。
“父帝，你...你回来啦...”
“幻世戒律三百遍”
“父帝...”
“六百遍”
“母后！你看父帝他...”
“九...”
“停！我马上就去抄！”
幽㤅极忙双手捂住自己多嘴的唇齿，瞧了眼父帝身旁无可奈何的母后，只好拉拢着脑袋回自己宫殿抄幻世戒律去了，跨过门庭时幽㤅极回首看向正睨视自己的父帝，连忙转头奔回自己宫殿。
“这...”
九极遥望幽㤅极远去的背影心有不忍，抬头欲为幽㤅极说些好话，却感幽荧轻刮自己俏鼻。
“幻世城内调皮捣蛋之人，娘子一个就够了”
“呃...”
正当九极被幽荧揶揄得左右环顾而言其他时，随侍紧随而来，望向九极身旁点头示意的幽荧，继而道。
“荧帝，除夕将近，今年宴席您看该如何布置？”
“按往年即可”
“往年都是荧...”
随侍偷瞄了眼九极，欲言又止，之前可都是荧妃花容主持，至于中间的六百年荧帝都在凡间无妄寺，如此算来幻世城已有整整数百年未举办过除夕宴席了，思来想去随侍也不知该如何所答，好在幽荧心领神会。
“帝后说了算”
“遵旨”
幽荧言语，随侍顺势而接，主仆倒是一拍即合，闻得九极满脸莫名其妙，指着自己，仰头望向正凝视自己的幽荧。
“我？”
“恩”
“你确定？”
“确定”
九极僵硬的扯动嘴角，露出尴尬笑意。若说幽荧让自己领兵打仗，绝不推辞，纵使她现在仅是凡人，对于摆兵布阵、运筹帷幄不在话下。可偏偏这宴席之上的莺歌燕舞、佳肴美膳岂不是比要她命，还伤她本就不贤良淑德类型的细腻思维。
万一弄不好，自己丢脸倒没什么，免不得到时候幽荧也跟着脸面全无，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的九极挽住幽荧胳膊，学着幽㤅极平时跟自己撒娇的模样，朝着幽荧腻倪道。
“夫君啊...你看你家娘子这...”
“夫君主意已定，除夕宴由娘子全权负责”
“...”
并非九极撒娇不管用，只是幽荧向来说一不二，朝着随侍一语而定，许是心中也有担忧，补充道
“帝后首次主持，你们须谨慎候之，务必确保除夕宴顺利圆满”
“奴婢定当全力协助帝后，确保除夕宴顺利圆满”
“诶...我说你们两个...”
九极话还未说完，随侍便领命转身离去，独留下九极想要抓回随侍的手臂僵在半空，余光瞟向凤眸轻佻魅惑凛冽的幽荧，紧咬银牙却又对这张深恋数十万年的俊颜无法拒绝。
“娘子于战场上大杀八方的时候也未曾有半丝惧色，而今小小的除夕宴就把娘子唬住了？”
“不是...”
看着九极微低的头颅，幽荧顺手揽过九极腰身抱起怀中，平视间幽荧寻得九极眸中闪躲之意，眉峰微蹙正色道。
“那是怎么了？”
九极深叹了口气，抬头凝望幽荧，双手极为自然的捧起幽荧脸颊，额间轻抵。
“夫君耀世风姿亦如初始，可为妻却已非当初”
“那又如何？”
“要不...”
“本帝的帝后九天之英姿，极致之芳华，谁敢妄言？”
说话间幽荧低眉扫视一直伏跪在地的授课先生以及殿内其余侍候侍女，接收到幽荧目光的授课先生忙抬头，面向九极伏身跪拜，恭敬道。
“帝后英姿凛耀九霄，当之无愧！”
“...”
授课先生一语既出，殿内众侍候侍女皆再声附语。
“帝后千秋无极，凛耀九霄！”
“...”
殿内由幽荧示意下的呼应众声齐唤，让九极心里七上八下只觉骑虎难下，再看幽荧眼底隐藏的笑意，自知无法推脱，故而点点头，算是妥协了幽荧的旨令。
“好吧...”
“真乖”
“不过...若是...”
“娘子放宽心，万事为夫在”
深情备至情不自禁，九极于幽荧诱唇上落下轻吻，仰头间双手环住幽荧颈脖，嘴角裂开荡出笑靥，轻启红唇由衷言语。
“夫君正是极好的！”
“必须”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