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革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
那是智慧的年头,那是愚昧的年头;
那是信仰的时期,那是怀疑的时期;
那是光明的季节,那是黑暗的季节;
那是希望之春,那是绝望之冬;
我们拥有一切,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俱升天堂,我们齐坠地狱。
——狄更斯《双城记》
100年有多久?不久。
想象一个你周围50岁出头的人,两个他这样的人首尾相接,轻轻松松就跨过了100年。
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周围必然也有很多50岁出头的人,那些人和你的距离,轻轻松松也是100年。
你能看到的、能想到的绝大部分短发的中国男人、白话的中国散文,和你的距离断不会超过100年。
你眼前浮现的某绝世美女的照片、某壮烈战场的记录、某棵树、某间房、某故居、某遗像,出不去100年。
但是100年前,当年所有活着的人,如今几乎都不存在了。
那些传奇,那些爱恋,那些慷慨就义,那些阴谋诡计,那些雄心壮志,那些机缘巧合,如今读起来的种种不可思议、种种精彩纷呈,一切都已结束。
100年前的中国还没有马路。路人或推或赶着种种今人看来奇怪构造的小车往来穿梭,街上间或有牛马驴骡,偶尔也会有抬轿经过,遇上特别日子中的特别人物,还会有鸣锣开道,卫兵把守。
100年前的中国还有皇帝,处于几层红墙绿瓦之中,官员觐见要山呼万岁,行三拜九叩之大礼,在偌大宫殿的最中央,有一人在朝纲独断。
我们通常感慨岁月蹉跎,并不是真的因为岁月流逝,而是因为岁月之中改变得太多,熟悉的都陌生,陌生的都毁灭。倘有一人可从那时穿越至今,不会相信自己依然身处这颗他原来生活的星球上。
而今天种种精彩、种种奇闻、种种匪夷所思、种种莫名其妙,与当年种种壮烈、种种浪漫、种种牺牲、种种伟大,是否有某种关联?
我相信每个人最可贵的,是心怀希望;最可怕的,是心无生机。
在历史的舞台上,你所做的、未做的、将做的、能做的、不能做的,被种种外力锁定,你就像导演安排下的演员,在某幕某场某个镜头之下必须出现,必须完成一定的使命。
可以掌控的是你的演技,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你会因此被判定功高还是功低。
但是剧本早已写就,你的结局已定,你跳不出荧幕,跳不出剧本,跳不出你的身份——演员。
胜利者可能一无所获,失败者可能满载而归。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明知不可为,明知为之不可,明知为之则无可为,我依然前行。因若非此,我则枉度此生。
“人生来就不是为了被打败的,人能够被毁灭,但是不能够被打败。”
所谓强者,非体格强健之人、非才智超群之人、非位高权重之人,而是在历经种种落寞腐朽之后,仍坚守内心一片净土的人。无论世界多么纷纷扰扰吵吵闹闹,强者总是矢志不渝,且求心安。
“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悲哀是吧,落寞是吧,失败是吧,失望是吧,是,全是,但唯有一点不是——心不死。
心不死,身死何惧?
我相信无论文化背景、成长经历有多迥异,信仰对于人类来说,其力量都是无穷的。为了自己坚持的事、为了自己深爱的人、为了自己向往的明天——对或不对,奋勇向前!
So,我们看到一群又一群人,在这区区百年之中粉墨登场,振臂高呼,或志同道合,或狼狈为奸,或大义凛然,或跳梁而过。
从未有任何一个百年,能与1911后的这100年相提并论。
鲜活的奋斗、浪漫的爱情、牺牲的生命、狡诈的阴谋、得意的狂放、失意的落寞在这100年的时间里萦绕不断,徘徊不已。
一切的一切,从未注定,永不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