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雍正爷这样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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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蝴蝶浪子

哎,我干嘛要去催这位架子大大的艾教授呀?想来就来,不来拉倒。不,不对。不来我也要说他来过了,我们互相没瞧上。应对我的母上大人,这才是最省事的捷径。

我端起茶壶自斟自饮。有什么东西与壶身轻撞,发出一声脆响。我低下头。青花瓷壶背后,藏着一个银亮的小东西。捡起来,是一只图案颇为繁复的蝴蝶发夹,做工精美。那只蝴蝶好象要振翅欲飞一样。

我举起它细看,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心中微微一动。现在的小女生发夹都造得这么好看了吗?蝴蝶翅膀上,细密的锆石闪烁着晶莹的光泽。是前一个食客落在这儿的吧?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小玩意儿。

不等了!都快一点了。我举手,侍应生朝我走来。我试图微笑,

“麻婆豆腐一例,午餐特价。”

对方脸色微沉,“周末没有特价。”

借用小人书专有名词----说时迟那时快----我对面的座位上,咣当一声有人落座。

“那就一份正餐麻婆豆腐,两份白饭,谢谢。”

我抬起头,惊讶地望向来人。那人嘴角含笑,双眸黑亮,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

“应,应臻,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奇到。

“跟你约好了中午吃饭啊,你忘啦?”他一本正经地。

什么,今天要跟我相亲的人是他?我的心跳一阵加速,瞬间进入了自动驾驶,由不得我把控。

不对呀,艾姨怎么会说谎呢?我皮夹里那张名片又是怎么回事?出发前我还特地查了越大历史学院的网页。那位艾清教授的介绍极为简单,照片处是一张通用的男士剪影。

左前方不远处一桌人,青年男女嘻嘻哈哈朝我们这边望来。一个长相秀丽的女生表情微嗔地举起小臂,娇声唤道,应臻~!我对面的人转头去看。显然他们是一伙的。应臻朝那些人做了个手势,好像叫他们别管他。

原来是吃饭遇着了,过来跟我打个招呼。我舒了一口气,心落到地上。

“小应,你开我玩笑啊?”我有些无奈。

应臻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没开玩笑啊。怎么,一份豆腐不够吃?”

我心头猛一跳。吃豆腐,什么意思?我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自从此人半个月之前到我们科报道以来,我一直觉得面前这个长相颇为养眼的年轻学弟让我有点儿捉摸不透。当着人的时候,他对我毕恭毕敬,好象认真把我当成了早他三年毕业的学姐。可一离开旁人的视线,我总觉得他上下打量我的样子,似乎总带着一点不怀好意的挑衅。

是挑衅还是调戏?这是个问题。一个无助于我此刻心跳频率的问题。

侍者举着巨大的托盘徐徐走近,将一大碗红彤彤的东西小心放下。两碗热气蒸腾的珍珠白米,一边一个,吧嗒扣在了桌上。

我深吸气,伸手舀了几勺豆腐放到饭上,一声不吭,开始大口扒我的午饭。

对面的人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望着我扒饭,同样不发一言。他好像很乐于欣赏我那一刻的窘态。

虽然几乎难以下咽,我还是努力保持了镇静。很快,我消灭掉小半碗饭,拿起餐巾纸用力擦了擦嘴。

“喂,我吃完了。我去付账,你慢用。”

我站起来。

就在我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的手臂被人一把钳住,触手炙热。我一下挣脱,惊讶地回望。怎么还直接上手了?

“应医生,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我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恼怒。他是不是看出来我被人放了鸽子?

果然,被我瞪着的人微微一笑,“我跟朋友来吃饭,看到你在这边等人,好象对方没来?不好意思,刚才是玩笑,别介意。”

虽然心头火起,我还不至于太没风度。我摸摸胳膊,淡然道,“约了我闺蜜吃饭,她有事赶不来。”

应臻晶亮的眼睛注视着我,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我忽然觉得好象无所遁形。是啊,我本来就不是说谎的材料。杜小芊总是这么说。她说我脸上装得若无其事,眼睛里却同时写满了尴尬,很容易让人看穿。我不自在地看向了别处。

应臻随我站起,“师姐,去跟我那帮朋友打个招呼,怎么样?”

我后退半步,愕然看向他,“不用了吧?”

我们又不熟。我在心里默默加到。

“走吧,别不好意思!打个招呼而已。”

说话间,我这位学弟已经自来熟地伸手虚虚环住了我的肩,带着我向不远处那桌人走去。他是不是要跟他的朋友们展示他在单位里特别有人缘?我拗不过他,有些迟疑地往那桌人走去。

应臻的脚步也慢下来。

“老四,这位谁呀?”迎面一个揪着马尾的年轻人,嬉皮笑脸地问。

声音入耳,我不由一怔。应臻,老四?昨夜的梦境纷至沓来,一时切切嘈嘈。我的脚下乱了起来。

“来,跟你们介绍一下,我女朋友陈诺。耳东陈,诺言的诺。小菲,喊姐姐!”

扶着我肩膀的人将我往他的身侧轻轻一带。不由分说的语气,朗声说道。

我心中巨震,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之前和应臻打招呼的那个女孩笑语嫣然,“姐姐好!我是他表妹,我叫褚菲菲,是他姑姑的女儿。”她热切地倾身,向我伸出手来。

恍惚之间,我已与她握住。女孩的手柔若无骨,她一脸甜笑。

之前的那个束发男再次发声,神情调侃,“今天老四非要到一品居来吃饭,我还奇怪呢,原来是来监视女朋友行踪的呀。”

我身旁的人旁若无人地,“陈言,你不发言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正在怔愣中,某人忽然低头靠近我,“诺诺,这人跟你是本家,省人医心脏科的。我们俩的天敌。”

一股浓郁的陌生男子气息兜头向我罩来,伴随着呼吸的热力。瞬间我成了一只半熟的虾,满面通红,手足无措。难道,应臻他真的对我有意?我微微有些眩晕。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我之前会那么迟钝?

几乎是不经意的,我对上了桌边另外一张默默无言的脸。它的主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将头发全部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张白玉般的脸庞。一双澄澈的眸子镶嵌其上,眼波流转,让人一窒。她素着一张清水脸,却把身旁明艳动人的褚菲菲都比了下去。她沉默地望进我的眼里,目光中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我恍惚中想到,这个女孩唯一的缺点可能是太过瘦高了一点,裹在一件宽大的灰色男式衬衫里,身材显得有些单薄。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自觉地挺直了腰。

那么,是因为这个漂亮女孩,我的这位好学弟才想要当着她的面跟我演这出戏的么?眼角余光里,应臻正在细致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一丝酸楚涌上心头。他凭什么认为,可以这样随意的开我的玩笑?就因为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正在着急忙慌地想要把自己解决掉?

是啊,怎么能怪别人这么想呢。我自己在梦里,不也在殷切地编排我这位学弟对我若有情钟么?难道他从我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我浑身发僵,往旁边让了半步,摆脱了某人的手臂。

我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应医生,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不等他回话,我转身大步朝前台走去。我很怕他来追我,做出当众拉扯的样子。一种又羞又恼的感受攫住了我。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当场发火,真与我这位学弟扯破脸皮。是的,长得好看的人一般都比较残忍,捉弄起人来,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着他们的一样。

我不耐地等着侍应生将我的卡递还给我。应臻并没有跟过来。我看了一眼那边,他站在那里,继续和他那帮朋友说笑。如我所料,他特意低下头,与那个鸭舌帽女孩低声笑谈。

我接过卡,正待转身离去,有人从背后喊住了我。

“小姐,你的东西。”

我回过身,是给我上茶的侍应生。小伙子一脸腼腆,举手向我。

我接过来,是那个蝴蝶发卡。我微笑着递还给他,“不是我的,是摆在桌上的。应该是前面的人落在那儿了。”

他摇摇头,“不会,每次客人走我们都会更换桌布,重新布置。”

未等我再说话,他已经走开了。我正要喊他,抬眼看到应臻信步朝我走来,脸上还是那副闲闲的笑。

我握紧手掌,发夹刺在我的掌心,微微作痛。现在发火,会不会搞得太难看?我转身推门,走出了一品居。

身后的人大喊了一句,“陈诺,等一下!”

我想了想,转过身来。

被我看着的人一脸无辜。好象还略有得意?

我猛然冲他喊道,“应医生,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我一时情绪涌动,有些收纳不住。“是,我是在等着跟人相亲,而对方没有出现!你是不是觉得这一幕特好笑,觉得你自己特优越?!”

应臻张了张嘴,好象想说什么。我的怒吼终于成功地打掉了他眼底那层浅浅的笑。

我浑身轻颤着,耳边有声音不停在响,“陈诺,冷静一点,你不想让这件事成为医院里的笑谈!他是你同事,注意分寸。”

我深深呼吸,极力压制内心的翻涌。

缓步走到我身边的人,目光沉静,语调温和,“陈诺,我没有笑你。是我那帮朋友,他们笑话你喊我应医生,觉得你很幽默。我就解释了一下。”

我努力平静自己,冷冷地看着他。

“本来我还想跟你介绍~”他伸出手,似乎想来握我的胳膊。

我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应臻,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随便谁都可以吃我的豆腐,是不是?!”

吼完这句,我心里痛快了许多。我对面的人深深地望着我不语。

我回身往街沿走去。正好有一辆Taxi路过,挂着空牌。我走过去招手,运气好,它停下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路边的应臻。他默默地望着我,眼神里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孤寂。孤寂?我怎么会想到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这位花丛浪子?

我走进杜小芊研究生自修室的时候,她正在专注地握着她的手机,凝神静听。手机里正播放着什么访谈节目。我走到她的身边停住,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在她身旁那张办公桌坐了下来。她的手中,一个醇厚的男人声音从她手机里传来。那人在叙述一段古文。

“。。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主持人呆呆地问,“请问您,这句话又做何解呢?”声音甜腻。

杜美人勃然大怒,“花痴!”

“怎么啦?”我忍不住发声。

“越大校园之声,正在采访我男神。”某姑娘心不在焉的回答。

哦,几年前我还在这里念书的时候,也曾听闻学生会着手开办校园之声电台的事,请一些本校风云人物做访谈,不过好像没什么人听。没想到杜美人会对这种节目感兴趣。

男神?她小人家从小到大的男神实在是数不胜数。我叹了口气。

杜小芊抬头对了我一眼,彷佛终于承认了我的存在。

“诺诺,你来啦。你最近好吗?有没有思念我?”

手机里的节目告一段落。她调低音量,笑着问我。

我无精打采地长叹一声。“如果你被自己老妈安排的相亲对象放了鸽子,同一时间,又被你心存好感但自觉没戏的年轻帅哥当作了追其他女生的工具,你会如何解读你这倒霉催的人生?”

杜小芊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这个文案不错呀,大龄恨嫁女的绝地反击。诺诺,你终于开窍啦?”

我有气无力地趴在她旁边的办公桌上,“你真心觉得不错?”

“不错不错,绝对不错!哎,你等着,我到群里喊一声。听听茅山道长他们怎么说?要不要再加点卖惨的元素,比如失个业啊什么的。”

我抬手制止不及,杜美人已经按了录音键,把我刚才说的那个长句子复述了一遍。语调很是搞笑。

我做不得声,只好垂头丧气。

某美人说完之后,突然回过神来,“哎,诺诺,你不会是说你自己吧?怪不得你今天穿得这么奇怪。”

见我讪然,她一叠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脑子,整天想文案想魔怔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朝我合掌作揖,抓起手机用力拍打,“你等着诺诺,我马上给你撤回来。”

“不用了,让他们笑吧。生活从来都比小说要精彩。”我感叹到。

杜小芊看着我,眼中满是同情。

突然,她起了兴致,“诺诺,我给你看一下我的最新男神,振奋一下你受伤的小心灵。我最近刚听了该男神的讲座,是他的新晋迷妹。”

“对一个快要饿死又没牙的人说,看,我这有上好的肉骨头你啃不啃,美女你残不残忍?”我黯然相问。

“哎,天涯何处没好的肉骨头呀。快来看看这一根,你就忘了之前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放心啊,诺诺,你年纪还小,牙会再长出来的。”

我的这位发小美人啪啪地敲着键盘,打开一个网页,嘴里叨叨,“就刚才这人,被采访的,我们历史学院刚从京大撬来的帅大叔。”

我愣在那里。

在我眼前,豁然展现的,正是那个带着一丝神秘气息的暗色剪影。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模样。

“他叫艾清,跟作家同名。据说是黄金单身王老五哦。”杜美人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诺诺你不知道,上周三我无意中到大礼堂听了一堂这位艾教授的讲座。哇,那个风度!你见了绝对会动心的,我保证。”

她双手合拢,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怎么样诺诺,我勉为其难,把他也分给你暗恋一下吧?”

她眨巴着眼睛,友好地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