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青队心中有百姓 借道走不杀无辜人

柳家窝堡事件，只是李海青不伤及无辜的一件小事，但可以看出他的胸怀。

诗曰：

栽赃陷害歹人奸，得逞鬼招终是难。

因有心明如镜者，乡邻免去受灾冤。

海青队从成立之日起，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一点儿，在吉黑二省众多的匪绺中，口碑最好，已成为公认的事实。他的成功经验，得益于“约法三章”的贯彻执行。由于好的治队法规深得人心，让老百姓也放心，人们才赞不绝口。“为民除害”“处决害群之马”两大壮举的实施，前者狠狠打击了恶霸势力的嚣张气焰，迫使邪恶之徒有所收敛。后者让队员们警钟长鸣，牢记玩火者必自焚。当时在民间曾流传着这样的口头禅：别看你小子现在闹得欢，小心海青队给你拉清单。闹海青那阵子，老百姓把海青队当成了救世主，寄予了很高期望。

不滥杀无辜，是李海青大当家行匪事的原则。虽仅有五个字，顺嘴说说较容易，要认真做到就要把握分寸，既不能扩大化，又不能有漏网之鱼。按着约法三章明文规定，无辜者指仁义的小地主、小商号、小作坊的小业主、做小买卖的小商小贩、平民百姓。但对危害平民百姓、欺行霸市的邪恶之徒，决不手软，所以干什么都要有个度，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李海青要求别人做到的事，自己首先做到。真正做到正人先正己。他不但是“约法三章”的制定者，更是“约法三章”的模范执行者和捍卫者。

海青队的仁义之举，跟大当家李海青生于山东省这一礼仪之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山东是至圣先师孔子的故乡，儒家思想在山东可谓根深蒂固。李海青从小就耳濡目染了古文化，总是用“礼义仁智信”“和为贵”“中庸之道”来约束和鞭策自己。投身于绿林后，首先要改掉一般俗匪滥杀无辜的恶习。目标明确，海青队不是俗匪，是仁义之旅。做的是惩恶扬善、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义举。在惩恶扬善中，更需多以慈善为本，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它的界线就是能不杀的，尽量不杀。不杀又不足以平民愤者，决不手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普度众生，古今有之，这种结局也是李海青的心愿。李海青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居士），在寺院内请了一尊护身佛，白天戴胸前，晚间回到休息处，摆放香案供奉。如队伍行进中路过佛门净地，会率全队人员下马步行参拜。

李海青虽然多以慈善为本，但他带的海青队毕竟是个几百人的大绺子，为了生存，巧取豪夺是海青队进财之道，但是猎取的对象是官府衙门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说白了都是有钱户。李海青对有钱户也有个筛选，那就是对仁义点儿的小地主、小商号、小作坊的小业主、富裕户不抢；自己家房前屋后、左邻右靠的大地主也不抢。李海青重义气地表白：“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有能耐到外边使去。我们海青队绝不骚扰乡邻及周边百姓。”

海青队行匪事，不滥杀无辜，至今在肇州境内民间流传着一段史话。据说在松嫩平原上闹海青那阵子，离伊顺招（今大庆市大同区）十多里，有个屯子叫柳家窝堡，别看屯子不太大，却住着三家大地主，分别姓冯、肖、王。这三家都很有钱，三家都是深宅大院，墙高体厚，坚固耐用，四角修筑土楼，并留有多处射击孔。每家均雇乡勇炮丁，各自购进洋枪土炮，是伊顺招一带有名的响窑。所谓响窑，就是有武装力量，可以防御匪绺入侵本屯，并可以跟匪绺抗衡。凡是叫响窑的，一般小股匪绺不敢轻易冒犯。但当时海青队的作战能力、人员素质、武器装备都较好，机枪、小钢炮应有尽有，别说是响窑，就是有武装实力的城镇也敢攻打。

1923年5月，一天上午，柳家窝堡来了三位不速之客，这三个陌生人身上带着武器，分别找三家地主谈话，话语都比较温和。说他们是海青队的人，奉大当家李海青之命，前来化缘，求助三家财主资助。眼下队伍有点儿小困难，全队几百号弟兄缺钱少粮，恳求三位施主多有多帮，少有少帮。海青队是仁义之旅，一不明抢豪夺，二不绑票敲诈。请三家财主商量一下，只要能答应下来，给个准日子，到时候派专人来取。

三家财主商量后说：“庄稼刚好种完才两个月，长势还不错，有点儿钱都用到春耕上了。这么办吧，秋后我们给弟兄们凑凑。”三个陌生人听后，明白他们分明是用话搪塞，其中一个说：“最好是现在，因眼下正处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到秋后，遍地是粮，也就不打扰了。”这三家地主一看推是推不掉了，商量后说：“二十天后再来听信，我们设法凑凑。”就这样好说歹说的，总算把这三个陌生人打发走了。

三家地主送走了三个不速之客，马上研究应急对策，重新检查各自的防御设备。加固墙体，四角又增加了射击孔，配足武器弹药，增雇邻屯乡勇炮丁上百名，就连屯中小门小户人家也都动员了起来，做好防御准备。又把老弱病残、妇女儿童都疏散到安全地带，全力以赴迎战海青队。

半个月后，海青队要来伊顺招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上次去过柳家窝堡的三个人，正好在伊顺招内一家饭馆吃饭，酒桌间人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迎接海青队的新闻。某某商号联合凑钱买猪羊、布匹准备去慰劳海青队。三个人听完后，抓紧吃完饭，算清账溜之大吉。原来这三个自称是海青队的人是骗匪，假借海青队的名义，实施诈骗伎俩。听说海青队真的要来，慌忙溜走是怕被海青队发现或识破，引来杀身之祸。

说来也巧，海青队这年还真去了伊顺招，但不是五六月份，而是八九月份。当时吓坏了伊顺招一带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以及当地的恶势力头面人物。他们感到生命财产受到威胁，纷纷逃离或躲避起来。心里有底的有钱人和商会会长，为了求得保护和平安，对镇内开业的商户征集捐款，买猪羊、布匹、粮食，准备送往海青队驻地。李海青知道后，没收一头猪，没留一匹布。他对商会人员说：“这都是乡亲们辛苦攒的血汗钱，我们海青队不能要。你们商会挨门挨户地收钱，被收钱商户表面不说什么，心里一定会记恨我们海青队。你们这样做，不是在帮我们海青队，你们是在帮倒忙。眼下我们是缺钱少粮，可我们虽然是匪绺，但劫财夺物也要取之有道。有能耐到别处使去，决不会在家乡附近刮地皮，骚扰家乡附近的乡邻和百姓。”说完率大队人马绕过伊顺招，队伍没进镇内。

海青队途径柳家窝堡时，突然遭到柳家窝堡乡勇从深宅大院放出的冷枪，并有两名队员被打伤。李海青觉得奇怪，海青队只是从柳家窝堡屯边借道前行，对这个屯子秋毫无犯，并没有骚扰屯子，为什么他们首先挑衅。此时，气坏了年轻力壮的三当家海龙。他向李海青建议道：“大哥，既然柳家窝堡的地主首先向我们伸黑手，就别怨咱们海青队不讲仁义，用炮把地主家的大宅院给炸平算了。来他个血洗柳家窝堡，给受伤的弟兄报仇。”李海青听完后说：“海龙，你不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吗？我觉得应首先弄清情况再说，我认为挑衅我们的，只是些别有用心的人。如果大开杀戒，炮轰整个屯子，将伤及无辜乡民百姓，我们决不能伤害他们。柳家窝堡三家地主可以不仁，而作为乡邻的海青队，我们绝对不能不义。”

李海青当即命令队员，向地主庄园喊话。他们喊道：“柳家窝堡的乡亲们，海青队今天只是借道绕行，并没有冒犯贵地之意，请不要开枪。你们已经打伤了我们两名队员，看在同属伊顺招一带乡亲的份儿上，我队就不计较了。柳家窝堡的挑衅者都听好了，海青队不是怕你们，而是不愿伤及无辜乡亲们。为此，我们海青队路过贵地，希望给以方便。”三家地主闻听，知道错怪了海青队，立即派人出面向海青队当家们解释道歉，并把几个月前柳家窝堡发生的事粗略地说了一遍，对这场误会造成的伤害，后悔不已。三家地主表示愿承担医药费和一切后果。

李海青说：“医药费就算了吧，好在是没伤到要害，后果更谈不上。只要走上匪绺这条路，人的命就没那么珍贵了。吃的是掉脑袋的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就听天由命地活着吧。”说完包扎伤员，率领海青队走了。李海青再次承诺了不在家乡附近骚扰乡邻，有能耐到别处使去。通过柳家窝堡事件，海青队不滥杀无辜，让这个屯子闹了场虚惊，免了一场灭顶之灾。过后，柳家窝堡的乡亲总念叨李海青和海青队的好。

乱世出英雄，松嫩平原上闹海青，这个英雄就是李海青。李海青和他的海青队，成了老百姓的主心骨、保护伞。老百姓遇到难事、愁事都去找海青队，把海青队当成了自己人。海青队在黑龙江省的名声越来越大，行匪事的遗案也越来越多，不是官衙被奇袭，就是贪官污吏被杀。时任黑龙江省督军的吴俊升，亲自率省防军到处剿匪，小绺子剿了一些，多次追剿海青队均没剿了。因为老百姓关注海青队，把官兵追剿的准确消息，提前通知海青队，别说剿了，就连海青队的影子也看不到。当时黑龙江省的老百姓把吴俊升剿匪行动，称作是吴督军率军搞出城、入城仪式和军队游行示威的演练。海青队让吴俊升的剿匪计划节节失败，吴俊升深感疲惫和头疼。对李海青和他的海青队不得不佩服起来，心想找机会一定见见这小子，如能为我所用，定是一个好军人。

正是：

人嫌绺子抢财钱，更怕头颅难久安。

哪晓还存仁义匪，须知看事不能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