瞽目单眼

孙南周谓粤地多瞽目单眼者,此六十年前事也,想早已不然矣。兹节录其日记中之原文如后:


粤地瞽目甚多,单眼亦夥。省垣有粮,每逢其期,街市接联不绝,手牵细竹而行,舆马为之难走,且口毒詈人。是以有盲妹一业(盲妹,即瞽女),择其文秀声清者,教其弹唱,以曲多练熟为优劣,上至衙门、公馆、富绅,下至铺户、民居,悉可招来,每日夜需二三两银;至低步街卖艺者,亦一两(或)一元,糊口有余;有招夫者,有零折者,有夫妇二人一目者。瞽女尚可,瞽男实苦倍于女,既无可做之工,又乏糊口之技。水土温暖,胎产较密,生齿日蕃,人浮于事,明目者且工价日轻,栖身无所,瞽者惟丐食耳;而求者日多,施者难爽;求之不易想出讨厌之法:鸣金擂鼓,结队成群,滋扰喧哗,异常可恨;(中略)而铺户亦吝不肯速施,必待其始而立,继而跪,以至接联横卧,至(此字似可省)不能进出。甚至(自)刺头面,血流如沈。(下略)


余曰,乞丐强索,到处有之,不皆瞽者也,不独粤地也。“八·一三”后,申江讨“铜板”之老少男女逐日增加,有□泼横者。一晚,余自某菜馆出,即为三四人所围,作“不给铜子,不能通行”之态。余曰“没有,没有;跑开,跑开。”余上自备之车后,一年老者竟敢以手中之竹竿击余之车背,并大呸而特呸之。彼辈所以击车而呸我者,因“没有”、“跑开”等语太轻视且不吉利之故。吾辈不给钱时,最好说“没有带钱,上拉账上。”

原载一九三八年七月三十日《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