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虚与实
奥菲娜刚要扣动扳机，她的视野中突然爆发出一团火焰，同时还伴随着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幻象驱除！”
那火焰顷刻席卷而来，瞬间蔓延至整栋房子，这种火焰无形无质，浮在物体的表面，灼烧的不是物质，而是某种能量。
“灵性火焰！”安娜贝尔惊恐的叫了起来，想要往楼上跑去，但是火焰笼罩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根本没给安娜贝尔留下逃跑的空间。
啪！
破碎的声音传来，安娜贝尔的幻境被驱除了。
奥菲娜猛的瞪大眼睛，随着火焰的燃烧，周围仿佛汽化一样，那些血液通通都化作了烟雾霾，视野豁然明亮。
然后……她看到杰克拿着一根木桩瞄着自己，黛西则是拿着一根香蕉，而她自己……奥菲娜低下头，发现收集是一卷折叠的报纸。
这一切，都是假的？
奥菲娜抬起头，看着那个恐怖的玩偶，心中了然，一切都是“安娜贝尔”制造的幻境……
在楼梯上，安娜贝尔正在火焰里挣扎，木质的玩偶身体已经烧焦了。
“不！不！不！”它大声的嘶吼起来，发出孩子一样哭声。
嘎吱！
神父突然推门而入，看到一片狼藉的客厅，立马焦急地喊道：“孩子们！”
而在神父身后的，则是一名红衣男子，中年，留有胡须。
他手握十字架，上面点燃着火焰，可以发现，十字架上的火焰跟房间里的火焰是同一种颜色。
“爷爷！”奥菲娜眼泪立马涌了出来，她转过头，奔向神父的怀抱。
黛西和杰克第一时间就跑到了神父的身边。
唯独诺顿例外。
因为他的脚下有一把真枪。
枪里边也没有了子弹。
除了那把枪是真实的，女佣珊妮也是真实的，她瞪大了眼睛，瞳孔一片涣散，脖子上呼呼冒着血。
还有汉娜……后背上满是弹孔留下的血迹。
诺顿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平静，也可以说是呆滞，但很多还是无法言说的悲伤，
他捡起左轮枪，看了眼客厅里倒地不起的汉娜。
有些事情是假象，但有些事情却切实发生了，例如女佣珊妮的死亡，例如汉娜的死亡。
每个孩子都有各自的幻觉，诺顿也不例外，他的幻觉里没有“安娜贝尔”那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只有一段重复的画面。
他扣动扳机，向汉娜连续开了四枪，子弹穿透她瘦弱的脊背，打在了天花板上。
这个画面一遍接着一遍重复在诺顿的幻象里，伴随着汉娜的哭声，安娜贝尔可能是想通过这种重复的片段来让诺顿产生罪恶感，从而促使诺顿的精神崩溃。
但安娜贝尔失败了，诺顿很平静，甚至连眼泪都没有继续流下来……他不是没有罪恶感，而是认为自己开枪杀掉汉娜这个抉择没错，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还会这么选择。
这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其余孩子的生命。
虽然诺顿并不能理解此刻心中的想法，但并不妨碍他按照直觉行事。
汉娜是因为安娜贝尔才会变成这样，所以只要干掉安娜贝尔就好了，即使它是自己最爱的娃娃。
诺顿走到柜子旁，从抽屉里翻出六发子弹，他不知道这里为什么有子弹，也许是安娜贝尔放在里边的，也许是神父随手丢在里边的，但这不重要，他打开弹夹，依次塞入六发子弹。
紧接着，他动作娴熟的扣死弹夹，平稳的举起左轮枪，枪口瞄准了火焰中的安娜贝尔。
砰！
枪声清脆，震的诺顿耳根发麻，连退好几步，左轮枪从手中脱落，虎口一片血迹。
连续的开枪使得他的胳膊已经承受不住反震力，体内的脏腑也一阵绞痛。
子弹从枪口喷出后，划过那片灵性火焰，带起一簇焰尾，随后精准的命中了那颗木偶头。
“啊！！！！”
安娜贝尔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木偶头瞬间炸开，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木偶的身体里飘了出来，那是邪灵的本体。
一旁操控灵性火焰的红骑士在听到这声枪响后，本能的看向了诺顿，随后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居然敢向邪灵开枪？
这还不是最令红骑士惊讶的，他很快就注意到诺顿动作灵敏的捡起枪，随后双手握在一起平举，单膝跪地，这是标准的开枪姿势，只有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员才会，他一个孩子在哪学的这些？
不只是他，科尔神父和孩子们也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注释着诺顿……这就是他们的弟弟？那个安静的孩子？
此刻显得是多么的疯狂。
砰！！
第二声枪响，不过子弹却穿过了安娜贝尔的邪灵本体，显然没有造成伤害。
诺顿并没有在意，而是迅速捡起左轮枪，不顾身体的损耗想要继续开枪。
“现在它处于灵体状态，普通子弹伤不了它。”红骑士见状出声阻止了诺顿。
诺顿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缓缓的摇了摇头。
砰！！
第三发子弹穿透安娜贝尔的灵体，依旧是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诺顿的体力在这一发子弹中消耗殆尽，脚步晃了晃没有站住，仰面倒了下去。
就在即将落地的时候，他被人接住了，是那名中年男人。
“孩子，你做的已经够多了。”红骑士低声道，“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
什么叫做专业人士？
诺顿歪了歪脑袋，这两个问题还没有答案，他就俩眼一翻晕了过去。
红骑士把诺顿递给神父，然后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抱歉神父……如果情况紧急……抱歉。”
科尔神父愣了一下，随后也想到了什么，丝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道：“帮我照顾好孩子们。”
红骑士微微颔首，道：“带孩子们离开。”
科尔神父长叹一声，最后看了一眼汉娜，抱着诺顿牵着孩子们离开了房间。
他们走后，客厅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灵性在火焰燃烧时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安娜贝尔静静的飘在火焰之上，它的玩偶躯体已经化作了灰烬。
“你让我恐惧……你的体内燃烧着烈焰……”安娜贝尔缓缓开口道，“所以你是驱魔人？我以为过了这么多年，驱魔人早就死绝了呢……”
红骑士没有说话，而是亲吻了一下十字架，然后翻开随身携带的典籍。
“圣灵生于世界的暗面，用锁链困住黑夜。”
嗡！
一道纯白色的锁链从典籍中飞出，眨眼间就困住了安娜贝尔的灵体。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抓人的手段就没有一点进步嘛？”安娜贝尔呵呵一笑，丝毫不在意的拖着锁链在空中漂浮。
红骑士依旧保持沉默，在与邪灵的对决中，你的每一句回应都会使自己陷入邪灵的陷阱中。
他迅速翻开另一页，朗声吟咏道：“神于落幕之时撒下火焰，带来希望与光明。”
呼！
锁链忽然燃烧起白色火焰，这种火焰比灵性火焰温度更高，几乎在一瞬间就点燃了安娜贝尔。
“圣洁之火！你是狂信徒？该死的，你们不是都死在十字远征中了嘛？我究竟沉眠了多少年？”安娜贝尔瞬间吐出许多问题。
但红骑士根本不予理会，他又翻了一页，然后举起十字架沉声说道：“我执圣之灵，执神之名，判汝归去地狱！”
呼啦！
火焰猛然暴涨起来，将安娜贝尔笼罩进去，其中热度也是翻了好几倍，已经可以将安娜贝尔身体点燃了。
“不！不！不！”
安娜贝尔在火焰中疯狂的尖叫起来，不过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挣扎。
红骑士保持姿势不变，十字架大口大口吸取他体内的能量，让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火焰疯狂的炙烤着安娜贝尔，凌厉恐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甚至还变换了好几个音调，婴儿的，孩子的，母亲的……但无论什么声音都不会让红骑士有一丝的动摇。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安娜贝尔才终于在一声不甘的怒吼中化作了灰烬。
只不过，它在最后一秒轻声吐出了一个音节。
红骑士并没有注意到安娜贝尔在最后一秒的小动作，他气喘吁吁的走到外面，狠狠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随后，他感觉到身后有一阵热浪袭来。
转过头，一片火焰从窗户里喷了出来，红骑士叹了口气，刚才专心对抗邪灵，都没注意到这间房子已经燃烧了大半。
火焰噼里啪啦作响，这回不是无害的灵性火焰，而是真实的可以燃烧的火焰。
不远处，车内。
科尔神父由于失去了灵性之火的庇护，整个人已经涣散了，精神世界彻底被邪性污染。
他盯着前边漆黑的街道一动不动。
“是它！它来了！”他突然大叫一声，给孩子们吓了一跳。
“爷爷……”奥菲娜担忧的抱住了科尔神父，但却被科尔神父一把推开。
随后，他颤抖着打开车门，发疯一样跑到了街道上。
“离我的孩子们远点！！你这个恶魔！”他大叫着，手舞足蹈，疯子一样对着黑暗拳打脚踢。
“别怕！奥菲娜你领着弟弟妹妹们站在我身后，我一定会替你们救回汉娜！”
奥菲娜不管不顾的跑下车，想要把科尔神父抱过来，但是神父已经疯了。
汉娜的死，邪灵的污染，以及连续几天没有休息好，所以他在失去灵性之火的庇护后，精神世界立马就崩溃了。
他开始向前奔跑，跑向漆黑的夜空，大声喊着要和它搏斗。
但是没跑多远，就被追上来的红骑士打晕。
红骑士强忍着疲惫，抱着科尔神父回到车里，将这个疯掉的老人放在了副驾驶。
孩子们挤在后座，奥菲娜和黛西正无声的流着眼泪，杰克恍惚的看着黑夜，诺顿沉默的低着头。
车子缓缓启动，离开了这里。
……
一片火焰中，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个肮脏的玩偶，迅速跑到街道后面的林子里，最后消失在黑夜中。
那片火焰留下的废墟里，什么都成了灰烬，什么都掩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