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新的名字
“怎么了?”
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大,手上的宗卷再也看不下去,阿蒙霍特普抬眼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女。
她正盘着腿在矮桌上练字,黑色的颜料在纸上弯弯曲曲,表情也越来越烦躁,看起来郁闷极了。
“这真的是我的名字吗?”
蒂雅抓了抓头发,看着笔下的鬼画符有些无语,
两根羽毛,一根棍子,两段台阶……就这???
这…也太难看了吧?
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心里不由有些哀怨,什么嘛,为什么这人一清醒就抓着自己学习?每天的功课还这么多,写都写不完…
早知道他醒了有这么多事,不如……
反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什么有的没的都想,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清脆的响声传了出来,她偷偷觑了一眼躺椅上的少年,窗外投来的细碎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俊朗的面上还带着健康的血气,
他这么健康…真好。
“这确实是你的名字。”
面对少女的质疑,阿蒙霍特普挑了挑眉毛,放下了手中的宗卷走下躺椅,径直走到她身侧,盘腿坐了下来。
过了这一两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他还没有跟蒂雅提起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能是不想看到她失望难过的样子,或者说,是他自己不愿意吧,
人啊,有时就是这样,越是离别的话越是说不出口,自己骗自己,以为不说出口就一直不用面对?
浓重的乳香味将她包围,她不由噤了噤鼻子,还是不太习惯这个味道,她还是喜欢他原来身上的那股清香味,
但是没办法,
布萨里说乳香可以促进伤口愈合,最近室内一直燃着这个,搞得她自己身上也是这种味道。
感受着胸口内因他的突然靠近而雀跃的心跳,她觉得脸颊有些热,
笔下出现了一丝停顿,正在画着的阶梯被彻底涂实,变成了另外一个词汇。
兴致缺缺的把羽毛笔放下,捧着脸看着他,不满的噘嘴,
“为什么这是我的名字……”
阿蒙霍特普伸手揉乱了她的一头长发,自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这种亲昵的动作他做的是越来越顺手,
“这确确实实就是你的名字啊,你总不能以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手指轻轻点过莎草纸上的词汇,看那越写越凌乱的笔迹,他好笑的摇了摇头,
“可是太丑了啊!又短又丑!”
她啊,真是小孩子脾气,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恍惚了起来,
一只纤长的手在眼前晃了几个来回,他回过了神,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蒂雅托着腮帮子皱起眉毛看向他,语气里有些疑惑,他刚才那样子,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话说回来,他这两天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动不动就发呆,自从图特摩斯回来了之后。
对,就是图特摩斯。
她前两天看见他了,他来看望阿克沙,两个人还聊了几句,
图特摩斯说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是去底比斯办事去了,她也就顺嘴问了一句,问他还走吗?他说要走的。
而且当时那个表情很奇怪,有些欲言又止,像是便秘了几天没有解决的那种样子。
阿克沙,现在就是这种样子。
“图特摩斯和你说什么了?”
她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凑近了他。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可能和自己有关系。
“图…?没什么。”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阿蒙霍特普垂下了眼帘,执起了羽毛笔,手腕微微一用力,流畅的笔迹在纸上缓缓写下,工工整整。
是她的名字。
“蒂雅,意为美好。没有很丑。”
……
同一张纸,两种笔迹,看了看他写的,再看看自己写的,蒂雅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他写出来的就不一样啊?字体也按颜值双重对待?
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看着少年闪躲的眼神,她有些恼了,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蠢?不想回答的随随便便就转移话题?真拿她当傻子?
伸出双手捧上了他的脸,一点一点抬起来,对上自己的眼睛。
“你看着我,我看起来很傻吗?”
“没有,”
他回答的不假思索。
“那我问你,图特摩斯跟你说了什么?”
她不依不饶,说什么也不想再让他糊弄下去,越想越不对劲,阿克沙变成这样肯定和图特摩斯有关系。
“……”
长睫遮住了棕黑色的眼,他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如何回答。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蒂雅虎着脸装腔作势,搬出了现世出场率最高的审讯台词。
“我…”
他还是犹豫,半天也只说出来一个词,再多的就没了?
“你什么你?我要听图特摩斯跟你说什……”
“我要走了。”
蒂雅听了之前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有意隐瞒,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让他说实话,冷不丁又听见这一句,当下就有些蒙了,
“……你说什么?”
她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说,我要走了。”
阿蒙霍特普抬眼正视着她,眼里清清白白,
这声音平平淡淡,听到耳朵里却如同炸雷一般,
“…去哪?”
她颤着嗓子问,手不受控制的有些发抖,眼睛瞬间就有些酸了。
怎么会这样呢?他要走了?去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她还想了好多好多的以后,可是以后,还有机会实现吗?
“我的父亲需要我去孟菲斯处理一些家族事务,”
阿蒙霍特普轻轻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下来,别开了眼睛,显然不想说太多。
“那你…还会回来吗?”
一滴泪顺着眼角无声的滑下来,落到纸上刚才他书写过的地方,工整的字迹变得模糊不清。
她抬手抹了一把,却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么好哭,越是不想哭,越控制不住。
“我会回来的。”
带着温度的手轻柔的抚上她的脸,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真的?”
“真的,我保证。”
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向对面的少年,棕黑色的眼里真诚一片。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但是不知怎的,她却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她愿意相信他,
也相信,他一定知道自己那颗隐蔽的,爱慕的心。
“你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吗?”
沉默了片刻,他突兀开口。
“嗯…”
她应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我刚才给你想了一个名字,你要听听看吗?”
他缓缓勾起了唇角,竟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一丝甜蜜的味道。
“好。”
于是阿蒙霍特普无比自然的把她圈进怀里,大手握住了她的,拿出了一张新的草纸。
他带着她一笔一画在纸上穿梭,一行象形文字出现在笔下,绽然生花。
生命,权杖,阿蒙?
这是什么?她有一半都看不懂,整个名字分成两句,后面的一句是阿克沙戒指背后的图案,这些天曾反反复复出现在她的梦中,前面的她只认得一个生命的符号。
“安赫尼斯.阿蒙霍特普”
他搁下笔,与她十指紧握,一双眼睛深深的望进她疑惑的眼底。
“…好长。”
这个名字是真的好长,比刚才的整整多出了好几个字符。
能不能不叫这个啊…
“听话。”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阿蒙霍特普轻笑着一锤定音,不容置疑,眼里闪过的那丝,是无人瞧见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