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倾悦三
冬天的夜，带着薄薄的雾。
华灯初上的街道，朦胧的灯光穿透了夜色。
带起一阵迷幻的色彩，置于两人之间。
“你……你……”少年急速的喘气声，在这座喧嚣的城市是如此的微弱。
然而，也传递到了。
在少女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一切嘈杂似乎归于虚无。
少年的心随着少女的转身而澎湃。
于是，两人，相对而立。
和少年那过热的情绪不同，少女脸上布满寒霜。
这寒霜，让被冲昏了头脑的少年，那过热的情绪也慢慢降下温来。
“你什么……”少女蓦然开口。
“你……你……还好吧？”冷静，乃至于冷下心来的少年，情绪跌落到了冰点，他尴尬的挠了挠头，吱吱呜呜的说出像是问候，又不像是问候的话语。
少年的视线不断的在少女身上飘来飘去，最终移到远方。
他不敢与少女冰冷的眼神相遇。
少女的反应，完全浇灭了他悸动的心，完全冷冻了他的情绪，少年的视线也开始慢慢陷入沉寂，陷入泥土。
“诺，拿着，这个给你。”空白的信封出现在少年眼前。
“欸？”少年接过这封温热的信，慢慢抬起头来。
“啧，虽然因为你的错，浪费了一些时间，但看在你为我们找到了新的方向的恩情上，就算了。这封是2010给你的信，一切你想知道的或者不想知道的都在里面，你看也可以，不看也可以。”
“要我说的话，这封信就完全没必要给你，还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少年看着略为愤怒的少女，她挑起好看的眉毛，通红的脸颊上布满怒色，许是在外面待的太久，冻的。
“2010给我的信？”看着空白的信封，少年发出一声疑惑的问询。
“看了就知道了，那就这样吧，今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少女怒气冲冲的甩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少年默然。
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少年却疑惑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更多的是对于这封信的好奇。
“给我的信？2010？”少年把空白的信封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始终想不通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少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他才缓缓地转身离去，回家。
他并没有立刻拆开来看，而是小心翼翼的放置着，准备回去才看。
孟然现在的思绪非常复杂，心情又非常低落。
感觉好像一切都乏味起来，一切都慵懒了起来，一切都昏暗了起来。
昏昏沉沉的夜，确实有一丝压抑似的紧迫感在心头挥之不去。
“明天记得早点起来去凝花家啊。”
“哦。”孟然平静的应了下来，平静的吃完饭，平静的收拾好碗筷，平静的从饭桌上离开。
疲惫的倒在床上，拆开空白的信封，拿起信纸读了起来。
……
啊，见信好：
……
很微妙的开头。
……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吧。”
……
开……开玩笑的吧。孟然拿着信纸的手抖了一抖，今天不是才看见她吗？难道说她会去做什么傻事？
不应该呀，也完全没有这个预兆啊。
就观察力来说，孟然还是很有自信的。
……
对你来说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确实死去了。
生物意义上的我虽然还没有去世，但我认知中的我，已经走了。
我从记事开始，就和大多数人不一样，哦不，应该说和几乎所有人都不一样，因为除我之外，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类似的例子，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人格分裂。
尽管这是表述非常正确的症状。
但两千零一十个已经死去的人格，会不会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我从记事开始几乎每天都是新生，每天都会生成一个人格。
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忘记了，可能是5岁也可能是6岁，但到我的时候已经是第两千零一十个了。
为了记忆区别各自的人格和方便生活，我们除了集合体是父母所取的名字之外，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编号，我是2010，与你相遇的2010。
奇怪的是我们之间的记忆是共享的而非独立的。不然可能早就没法立足于现在的社会了。
我们的性格差异在于诞生人格的瞬间所联通的一些记忆，每个人所重视的记忆都不一样，所以诞生后，互相之间就会有微妙的差异。
并且，这差异似乎随着我们的成长而越来越大。
思来想去，唯一和我们有点相像的，那就是人类的历史了。
一代一代的传承。
然后周而复始的轮回，螺旋式的前进。
可以说每一代都不一样，也可以说每一代都一样，层层叠加之下，即使是作为有着数千个人格的我，也会慢慢成长，慢慢的和你们一起成长。
只是成长的方式稍微有那么一点不一样而已。
之所以告诉你那么多，是因为想让你接受我的道歉。
那天，我醒来之后，留在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影响了我，影响了所谓的全新诞生的我。
我的姐姐？也就是两千零九。
她想在消失之前，去完整的感受这个世界。
去拥抱这个残缺又美丽的世界。
因此她觉得她需要无穷多的知识。
故而，她跑到图书馆拼命的汲取知识，甚至熬了夜占据了本该出生的，不知道是谁的，存在份额。
连续两天之后，她终于忍受不住了，沉沉的睡了过去，然后从她绝望的记忆之花中，开出了我。
我，也就是两千零一十诞生了。
受此影响，也由于我是距离她最近的存在，同时也由于那份最后的不甘与狂躁的执念，所以我被她影响的非常深。
因此我也来到了图书馆，茫然的查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书。
只是我似乎天性不喜动，因此找了一个颇为寂静的角落安安静静的看书，然后……然后……
两千零一十遇到了你。
……
孟然停了下来，沉默着试图抹去滴落于此处的泪痕。
他失败了，
犹如旧时光的痕迹一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