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入世
鬼界。无尽暗夜。
“怎么样，伤得可严重？”无疆站在榻前，看着盘坐在榻上疗伤的烛阴道：“是谁伤了你？”她的声音一贯的清冷，但语气中透着关心。
烛阴温和的面容蒙上了一层苍白之色，她睁开眼看向无疆：“我没事，就是一时不慎受了一掌。调息几日便可痊愈，姐姐不用担心。”
“我听说了，你是遭到了多人的围攻才受的伤。”无疆面露怒容：“当年就是凭着诡计和人多势众取胜。没想到一万年过去了，人族还是喜欢以多欺少。”
“见到大人了吗？”无疆问道。
“见到了，依着人族的年岁，她才十几岁，还是个小姑娘。”烛阴点头道：“虽然大人的灵识还未苏醒，但那小姑娘的天资很好，小小年纪便修为不俗。”
“能够被大人选作宿主，自然不会是庸才。”无疆又问道：“围攻你，她也参与了？”
烛阴摇头：“并未。”想起今日在人间见到的那位挥鞭御敌的少女，又联想到被她抱进狱法之山的那个小婴儿，烛阴眼中有涌现出一股柔意。
她看向无疆道：“今日若不是窫（音同亚）窳（音同遇）及时传来消息，我族恐怕又要折损了。”
“确实。据你所言，玄门的人基本集中在了荣余之山。”无疆若有所思：“看来他们已经开始防备了。”
“数个门派相继陨落，这么大的动静，想要息事宁人是不可能的。而且，庞耳今日露了真容，人族恐怕已经猜到了我们的存在。此后防备必定更严。”烛阴口中的庞耳，便是那犬首人身。
“猜到了又如何？他们不是一样束手无策。况且，就算找到了，他们还能来这里吗？他们敢来吗？”
“我们自然不怕他们找来。但此后行动会越来越难。”
“我知道，凭我们一族的力量，想要重返世间根本不可能。”无疆道：“所以需要大人尽快苏醒，只要大人醒来，在她的带领下，合两族之力，就能很快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无疆看向烛阴：“你要养伤，便不要再管外面的事情了。外面的事有我负责，你就安心寻找让大人苏醒的方法。”
“好……”
两个月后，长白门。
“半兽族再次现世，这次是少咸山，穷言门。”廉霁将手中的叶子轻轻抛落，看着对面的廉子衿道：“索性没有造成太大伤亡，只有个别弟子受了轻伤。”
两个月前半兽族在云门出现，之后玄门众家齐聚商讨对抗之法。整整商议了数日，在否决了多个方案后，众家决定还是各自回到自家门派，守好各自家门。因为谁都不能确定接下来半兽族会袭击哪家门派。
在那些实力着实不济的小派掌门的强烈要求下，长白门、云门、不周山以及另外几家底蕴深厚的门派同意派出部分自家弟子，去往那些小门派做援兵。
如此，各派终于各回各家，各自警惕着半兽族的袭击。
正如人们所料，半兽族之后的袭击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两个月里，受到袭击的有五家，皆是底蕴不深的小门派。
而且，半兽族的袭击似乎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再是取走掌事之人的性命，而是去到门派当中，见人就出手。每当援兵到来就立即撤退。
连续两个月下来，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弄得整个玄门人心惶惶。
小门派害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并且怀疑是不是轮到自己头上还有这么好的运气。于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些小门派发往长白门、云门这些大派的请求增援的信件愈发地多。
而长白门这样的大派，则是在分析如何对付半兽族的同时被求救信弄得不堪其扰——底蕴再如何深厚，各家能独当一面的人也是有限的，他们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派出去增援别家。但碍于同列玄门的情义，又不好拒绝太过。
“受伤的都是谁？可有我们的弟子?”廉子衿问道。
长白门留廉子衿镇守，而青榖、萧雨歇和其他几个出色弟子，都被派往别处增援。少咸山的穷言门，便是青榖带领长白门弟子增援的所在。
“我们的弟子没有受伤，阿榖也好好儿的。”对于幼弟自幼对青榖的关心，廉霁早就自以为长。他虽然至今仍是孤身一人，却并非不懂情爱。廉子衿是如何对待青榖的他一直看在眼里。
一向不苟言笑的他，说出的调侃之语也一本正经，不了解内情的人根本听不出来。
廉子衿自然能听出来，但他的重心放在了“好好儿的”上面，对于兄长隐晦的调侃未作理会。
他看向廉霁道：“兄长，半兽族近几次的袭击都是浅尝辄止，见好就收。他们的目的好像已经变了，不再是取人性命，而只是为了制造混乱。”
“对。”廉霁点头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就是想要玄门乱起来。”
“玄门乱起来，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乘虚而入？先不说会不会乱到那个程度，就算真的乱作一团，他们就能保证可以一击制胜？”
半兽族繁衍艰难，族人极少，即使族中人人拥有得天独厚的异能，想要凭一己之力撼动整个玄门也是不可能的。
“半兽一族力量有限。”廉霁道：“之前能接连摧毁数个门派，是因为我们没有准备。如今整个玄门都有了防备，他们也知道行事难度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我想，他们如此进行，是为了保存实力。”
“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与我们站在敌对的位置是不会错的。”
“就没有，议和的可能吗？”廉子衿轻声问道。
闻言，廉霁叹了一口气：“子衿，若是人族和兽族可以共存，便不会有万年前那一战。现在是他们先出手，即使不是，只要是他们现世，终究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异者，则必诛。”
见廉子衿不再言语，廉霁接着说道：“伯父已经知晓半兽族的事情了。他暂时没有再次入关，以防有变。”
“伯父要出山吗？”廉子衿问道。
“并非。对于玄门中的事情，他早就不干涉了。此次只是坐镇长白门，只要是没有危及到长白门，伯父便不会出手。”廉霁解释道，随即又道：“现在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能做的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兄长放心，我自然会竭力守好长白门。”廉子衿双手抱剑，微微躬身。
廉霁伸手扶住他的手腕，将他扶起：“子衿，你一直没有让我们失望过。我自然相信你。”
同长白门一样，云门的防守也比平日严苛了许多。
上次廉子衿等人从云门离开时，云流景被及时出现的云老爷子拦了下来：“现在外面这么乱，就你那点儿拿不出手的修为，出去之后丢脸事小，要是一不小心连小命都保不住。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在家里待着，哪儿都不许去！”
于是，云流景便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云门了。
其实，就算云老爷子不拦着，云流景也没打算出去。他虽然更喜欢一个人在外的生活，但云门到底是他的家，他的亲人都在这儿。现在局势不明，很难保证半兽族会不会去而复返。
他在万籁谷修炼了一天，日暮时分开始返回惨绿宛。
正悠然地往回走，抬头却见云流岸带着一队巡逻的弟子正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若是平时，巡逻这种活儿自然不会让云流岸这个云门少主亲自做，但谁让正值特殊时期呢？
想起那小子每次见到自己都是红眉毛绿眼睛，云流景此刻心情不错，不想被他弄坏，便打算换个方向走。
谁知他刚想转身，那边云流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就算在家也终日不见人影，这个家就这么不招你待见吗？”
云流景将刚刚转过去的半个身子又转了回来，正想回嘴，待看向云流岸时却瞬间脸色大变，他大喊道：“当心！”与此同时，他祭出赤面乌骨扇，蓄注灵力，掷向云流岸。